第93章 一夜失眠 第二天赶回家 还是没能送他最后一程

    刘琛的大伯早年就是在外面跑江湖的，年轻的时候拉着一票弟兄开始给村里建私房，凭着人多路子野几乎包揽了村里所有的大小工程，以至于当时人家背地里喊他大伯是‘地霸’。但凡是村里的土地要建房子，沙子水泥红砖钢筋甚至连打地基用的石头你都必须找他买，否则你这个房子就建不起来。

    那个年代搞过一次专项整治，他大伯手底下几个得力的马仔接二连三的进去了，为了避风头，当时他大伯就一个人单枪匹马跑到广东佛山顺德那边去了。两年之后，他大伯再次回来的时候，就利用原来的人脉开始做铝合金门窗。凭着在佛山那边的资源，没用一年时间就成为了当地最大的铝合金结构的供应商。

    虽然说做老板很多年了，但只要在这个行业里面混饭吃，总少不了一身江湖习气。大伯赶到医院的时候，突然见到已经被白布盖住的刘琛，想到他英年早逝的亲弟弟，不禁悲从中来，伤痛至极的同时就一把抓住了向尚的领子，扬言要让害死刘琛的人偿命。

    挂断电话之后，伍勇看了看时间，知道这么晚也没有车可以回去。刘琛的离去，让伍勇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也是成年之后的伍勇第一次面对和自己同龄人的离开，此刻他都记不清楚和刘琛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千千静听的播放列表一直在播放着，寝室吵闹的声音让他心烦意乱。伍勇戴上耳机，将音量调大，一直到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听着耳机里的歌声，伍勇的眼睛慢慢有些湿润，看了看播放列表，他才知道此刻播放的这首歌的名字《another day in paradise》。

    循环几十遍之后，伍勇越发觉得胸口闷的发慌，来到楼梯拐角处，伍勇拿出3支烟，点燃之后向插在了窗沿。突然间接到一个电话，有人告诉自己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好兄弟，从怀疑到相信，再到不敢相信，这个过程让伍勇感到好像心脏挨了一记重拳，他一屁股坐在楼梯坎上，开始不停的抽烟。

    一晚上的失眠之后，终于到了6点半钟。伍勇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快速刷牙洗脸。十五分钟之后就踏上了离开学校的第一趟班车。到终点站下车之后，伍勇拦了出租车直接去了长途车站，看到最近的一班车居然要等到10点半钟才开，他二话不说就走出车站叫了出租车去了飞羽快车的发车点。

    打完电话联系好车，半小时之后伍勇坐上了300块钱包下的一辆现代伊兰特。车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点半钟了。

    打了向尚的电话，伍勇本来是想去送刘琛最后一程，却得知上午9点半钟已经送去殡仪馆火化了，此时估计都应该已经下葬了。

    按规矩下午有安排伙食，向尚也告诉了伍勇饭店的地址，但伍勇并不打算去参加。他拿着农行卡，找到atm机直接取了5000块现金，叫上出租车就去了刘琛奶奶家。

    到了家门口，伍勇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老人出门倒垃圾的时候才看到门口的伍勇。看到伍勇从学校赶回来，半天时间也应该是最快的速度了，老人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看到刘琛奶奶红肿的双眼，伍勇差点没忍住就要哭出来，他拿出手中的牛皮纸信封，直接就递给了刘琛奶奶。

    “奶奶，这是我之前找刘琛借的钱，他当时交代过，到时候直接给您就行了。”伍勇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想他奶奶收下这5000块钱。老人心里明镜似得，自从刘琛退伍回来，就把退伍费直接给了他奶奶，而且每个月网吧发工资了，刘琛也是留几百块之后就把多余的钱全部交给了奶奶，所以这5000根本就不可能是刘琛借给伍勇的。

    奶奶目光如炬，伸出手来压住信封，拍了拍伍勇的肩膀说：“小勇，你还在读书，你以后用钱的地方很多，奶奶有钱，你留着自己用吧！”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伍勇也听出了奶奶的意思，她根本就知道这些钱不可能是刘琛借给自己的。

    触景生情，伍勇在这所房子里再多待一秒钟，脑子里就会多出现一幅以前和刘琛在一起玩的画面。不管如何这个钱伍勇已经打定主意要给奶奶，于是他直接把钱放在了茶几上，对着奶奶说：“没事，我在学校有吃有住，基本上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这钱您留着，什么时候我要真缺钱了再来找您取，行吧！”

    说完伍勇就借口说自己学校还有课，赶回来也没能见上刘琛最后一面，此刻他就准备动身回学校去了。奶奶也没挽留，而是语重心长的对伍勇说到：“小勇啊，摩托车这东西还是太危险了，你可别学他们啊。”

    离开了刘琛奶奶家，伍勇一分钟都不想多做停留，于是马上给刚才的伊兰特司机打了电话，谈好价钱之后又马上上车回学校去了。

    等车的时候，伍勇还想打电话问下刘琛埋在哪里，可这个电话始终没有拨出去。此时知道这个地址的应该都是刘琛的亲人，如果自己打电话过去也不太好，伍勇打算放假回来之后再打听清楚。

    回到学校门口，伍勇没有选择回寝室，而是买了一瓶白酒，又去湘菜馆点了几个菜。趁着才没上，伍勇又跑到快捷酒店去开了一间房，他感觉自己内心有很多情绪无法释放，整个人很烦躁。

    男生之间的感情，可能不像女生那样细腻。这些年来伍勇和刘琛甚至连一张合照都没拍过，唯一能作为留念的是当初刘琛退伍回来的时候穿的一件军装上衣。伍勇以前对军人的了解仅仅只是因为其中一个舅舅参军过，后来复原回地方的时候因为想进公安局工作，却因为几千块钱拿不出来，最后成了一个没有体面工作的社会闲散人员。

    看着桌子上几个色香味俱全的菜，伍勇居然没有一丝食欲。他拿起酒瓶直接将二两的玻璃杯倒满，端起杯子走到门口，将杯中酒倒了一半在地上，剩下一半自己一口干了。不知道是白酒太冲鼻子，还是胃里的翻涌，让伍勇的眼泪刷的就留了下来。

    还好这个时间吃饭的人已经不多，仅剩的一桌人几乎个个都是东倒西歪，所以伍勇也顾不得狼狈，任眼泪沿着脸庞自由滑下。刘琛的离开之前，伍勇看过很多电视电影上面面对亲人挚友离去的剧情，此刻他回忆起来都觉得很假。

    想着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刘琛，伍勇才顿觉死亡的可怕，能让一条鲜活的生命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即便是他下辈子转世为人，过奈何桥的时候喝下那晚孟婆汤，也会让他忘记今生所有的苦难与不堪。把一辈子里面不开心的事情忘却，这大概是孟婆汤最好的功能了。

    5杯酒下肚，伍勇已经有些摇摇欲坠，此时连起身上个厕所都有些困难。服务员见到这幅情形，连忙找来了老板。由于伍勇之前来过几次，所以老板多少有些面熟。满身纹身的老板立刻拿起桌上伍勇的手机，拨出了通话记录上第一个人的电话。

    伍勇在买酒的时候，就想着找刘思琪出来一起吃饭，可是号码刚拨出去，他便马上按下了挂断键。他以为此刻自己的状态并不适合有任何人坐在自己对面一起吃饭，何况伍勇也不想让刘思琪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接通电话，湘菜馆老板简单说了几句，挂断电话之后便对服务员说：“没事了，他朋友马上就过来，你先把杯子和酒收起来，别让他再喝就行了。”

    十几分钟之后，刘思琪才气喘吁吁的走进了湘菜馆。看到伍勇正趴在桌子上难受，她马上问了服务员伍勇喝了多少。看到那已经要见底的白酒瓶，刘思琪也知道伍勇这是一个人喝了快一斤，而桌上的几个菜却好像没怎么吃过。

    一个男生，自己买了白酒，然后自己独自来饭馆吃饭喝酒，酒快喝完但菜却没怎么吃，这很明显是伍勇碰到了什么很难受或者很压抑的事。刘思琪第一直觉是伍勇可能炒股亏了钱，心里便暗暗骂道：“亏了点钱就搞成这样，哪里还像个男人！”

    在服务员的帮助下，刘思琪架起伍勇，准备扶着他回寝室。可刚走出饭馆，伍勇凭着自己仅存的一丝意志力，直接扭着像酒店走过去，同时口中还语焉不详的在说着什么。醉酒的伍勇不知道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刘思琪还是扶着要朝寝室走，他不得不凭着最后一丝力气，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酒店的房卡。

    见到了房卡，刘思琪才知道原料伍勇在喝闷酒之前就已经提前开好房了，这也说明伍勇压根就没打算自己回寝室去。她也更加想不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平时看起来冷静沉着的伍勇决定用酒精放倒自己。

    好不容易把伍勇扶进房间，刘思琪已经累的精疲力尽，她刚准备休息一下，却看到躺在床上的伍勇突然一个起身，然后直接冲进洗手间哇哇的吐了起来。整个屋里顿时就充满了酒精和呕吐物混合的味道，刘思琪也差点反胃。

    这么多年独生女做下来，刘思琪还从来没经历过要照顾一个把自己喝到醉成这样的男人。她本能的有些反感不爱惜自己的人，于是起身准备直接回寝室。

    刚走到酒店门口，刘思琪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她转身买了两瓶农夫山泉，然后叫前台拿备用房卡去打开房门。最初服务员不肯，但旁边的主管却是亲眼看到刘思琪扶着一个醉醺醺的男生进了电梯，他也害怕会出什么问题，于是拿着对讲机让楼层负责人拿着清洁备用房卡给刘思琪开了门。

    进去之后，清洁工阿姨问到很浓的酒精味道，便朝着洗手间看了一眼，才发现伍勇半裸着上身，头枕着马桶盖子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提醒了刘思琪应该做些什么，清洁工阿姨便忍着恶心反胃的感觉退出了房间。

    刘思琪扯下两节纸巾塞住了自己的鼻孔，忍着恶心想吐的感觉，一点一点的帮伍勇脱下了身上的衣服，然后拿着花洒调好温度，直接对着伍勇身上来回冲洗。

    第二次吐完之后，伍勇已经有些缓过劲来。他睁开眼睛发现居然是刘思琪，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然后又摸了摸花洒淋下的热水，这才确定是真的。

    等伍勇扶着马桶缓缓站起来，刘思琪才递过来浴巾。在她的帮组下，伍勇成功的穿好了睡袍。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点。刘思琪刚想回寝室，看到时间才知道寝室肯定已经关门，再加上这段时间寝室宿管阿姨在学校西北角的新房子刚入住，晚上只要是关门之后无论你怎么喊都不会有人开门的。

    加上还是有些不放心伍勇一个人这种状态待在酒店，刘思琪便走进洗手间拿着花洒四处冲洗干净，才拿着一条干净的浴巾进去关上了门。

    躺在床上，伍勇很快就再次睡着。等刘思琪洗完澡吹完头发，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伍勇又掀开被子，赤身裸体的睡在空调出风口的正前方。

    当伍勇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抱着刘思琪，而且她竟然也是裸睡着。他努力回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却只觉得头痛欲裂，一个片段也无法回忆起来。

    看到房间的椅子上凌乱的挂着自己的衣服裤子，走进洗手间却发现里面干干净净，伍勇这才意识到应该是刘思琪做了清洁。

    虽然昨天刘思琪拿着花洒给伍勇身上冲了几遍，但此刻伍勇仍然能闻到自己身上有些怪味。进入洗手间之后，伍勇拿着洗发露和沐浴露狠狠的把自己全身上下全部搓洗了一遍，然后又吹干了头发，才慢慢走了出来。

    刘思琪被伍勇吹头发时巨大的电吹风的声音给吵醒了，刚想起身穿内衣，却发现自己的双手酸的厉害，才回想起昨晚伍勇紧紧的抱住自己，半夜不知什么时候还拼命的抱的更紧，以至于她用十分别扭的姿势睡了半个晚上。

    只是刘思琪并不知道伍勇昨夜做了什么梦。梦里，伍勇看到刘琛躺在冰冷的铁板上，被外形怪异的人给推进了火炉，一眨眼，烧的通红的铁板被拉出来的时候只剩下皑皑白骨。可一转眼，伍勇又看到刘琛抱着自己的骨灰越走越远，走到远处一座庙里，而没有尽头的大殿里满是抱着盒子的‘人’坐在那里，不知道口中在念着什么。

    就在刘琛也在那里坐下开始念着什么的时候，伍勇远远的看到了躲在角落，也在偷偷看着刘琛，而向尚的脸上并没有白天那样的充满愧疚，而是露出鬼魅一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