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037
起初, 大家也只是以为虞霈在屋里歇息,碧问碧研见门也关着,就没去打扰。
一个下午过去, 就任由她这么去了。
要不是尤宜中途来寻, 都根本没人注意到她消失不见。
尤宜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宣夫人。
宣夫人听到这消息, 只是简单掀了下眼皮,就没再管。
尤宜看清了自家姨母的态度,心都寒了不少。
这是她第一次从宣夫人身上窥见到那些不曾表露的隐秘。
但此时并不是她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好时机。
在宣夫人拒绝她后, 尤宜果断去找了宣正青。
许是灯会那天受了寒,宣正青隔天就病倒了。
一直到现在,十多天了,都没见好转,原本在前些日子养出的肉,迅速消减, 上次尤宜陪虞霈去看他时, 都能看得清他手臂上的一根根分明的骨头。
但这个时候, 尤宜也顾不上那么多,她急匆匆跑去留安苑, 吵醒了昏睡的人。
最近天气开始热了, 但宣正青的房间还蒙着层不透气的白纱, 防止寒风渗入。
屋子常日关着,浓厚的药味散不开。
尤宜鼻腔闻着,边与宣正青说这事,心里却莫名苦涩起来。
“霈霈什么时候不见的?”
尤宜来之前就问了不少下人, 没人给出准确的回复。
“不知道。”
宣正青立马急的要从床上爬起来, 伺候着的奴仆却不让。
他头一回发火了。
“让开。”
那人执拗:“大少爷, 你不能出去。”
宣正青不与他多说, 套上衣服,要与尤宜一同寻找人。
那人不敢碰他,拦不住,只能连忙跑去禀告宣夫人。
宣夫人听完后大怒,直接传来消息过去,将他们都拦在了门口。
任凭宣正青与尤宜怎么说破嘴皮子,那守着的一排人就是不肯让。
就在他们耐心所剩无几时,宣正衡回来了。
尤宜眼尖,喊住了人。
“二表哥!”
宣正衡过来,低声询问:“怎么回事?”
“霈霈不见了,我们出不去,姨母又不让我们去找她。”
尤宜急的话都是颠倒的,刚刚一番争端,她额头已经冒出了几滴汗。
宣正衡没注意到这些,他的脑海就只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他难以置信睁大了双眼,脑瓜子嗡嗡作响。
宣正衡揉着太阳穴,口中无意识又弹出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尤宜又急忙重复了遍,还没等她说出自己的想法,眼前飘过一阵风,宣正衡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尤宜傻了,回头愣愣看着宣正青。
宣正青拢着衣裳,咳嗽几声,他轻笑了声,像是安下心,见着尤宜还没明白过来。
他解释了声:“正衡去找人去了。”
尤宜:“京城这么大,他一个人怎么找得到。”
“所以他应该去找宋将军帮忙了。”
宣正青也不在门口站着了,奴仆也是听命行事,直接与他们说肯定不行,要找也得找上面的人。
他回去找宣夫人了。
尤宜被他留在屋外。
宣正青进去没多久,里面传来争吵声。
这是尤宜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过自家表哥发火的模样。
他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失去理智,有事说事,固执着绝不退步。
宣夫人也是头一回被自己乖巧的大儿子忤逆,比起宣正衡,她更是恼火。
她死活不肯让步,甚至在失去理智后,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尤宜隔着一扇门,就这么听着。
每多听一会,就越发冷静,宣夫人的假面被掀开后,她好像也并没有很惊奇,只是隐隐觉得,原来如此。
好似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
虞霈醒来时,是在一个昏暗的屋子里。
她分辨不出这是哪,但从手下的触感也能察觉得出,情况并不是很糟糕。
虞霈的手臂被人用细绸捆住,无法挣脱。
她醒后没多久,有人来了。
紧闭的屋子打开,一个丫鬟举着油灯进来,黑暗被逐渐驱逐,而虞霈也总算看清了这件屋子的布置。
意外的华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金丝笼。
“这是哪?你是谁?”
虞霈移动着身子,紧靠住墙。
那个丫鬟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默默做完这些事,这才来到她旁边。
她给虞霈指画,张开的嘴巴,缺少了样东西,无论她再怎么努力,落在虞霈耳边只有呜呜的嘶哑震动的声音。
这是一个被人刻意弄哑的丫鬟。
虞霈瞬间明白过来,她在王府的时候,听过不少权贵们为保证府内秘密不被泄漏出去的手段。
其中就有把人弄哑弄聋。
丫鬟笔画了好久,虞霈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叫她不要挣扎,她家主子很快就会过来。
丫鬟又送了吃的过来,因为虞霈被绑住了手,全程都是她喂给她。
虞霈不清楚这里面加没加东西,她宁愿饿着也不想碰,但丫鬟强势的很,力气也大得出奇,捏着她的下巴,用勺子一点点喂给她。
等吃完,她都出了一身汗,用来绑人的绸带慢慢被浸湿,她蹭着墙,扭动了几下,察觉到绑住的手腕有些松动。
虞霈不敢露出喜意,她还是保持着那副表情,面无表情看着那个丫鬟进进出出。
大约一炷香过后,丫鬟没再出现了。
虞霈趁着这个时间,连忙加快动作,她忍着疼痛将一只手抽了出来,吸着气完全不敢放松。
就在这时,门外再度传来声音。
虞霈心一紧,不敢再动,她盯着门,眼见着它打开,随即,一个男人出现在眼前。
看清他的脸后,她脱口而出:“世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看上虞霈,想要她做通房的王府嫡子李修明。
“霈霈,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李修明从小顺风顺水,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失手过。
他对虞霈,势在必得。
只是碍于王妃,迟迟没有动手。
本来想劝着王妃将人许给他,谁知道哪来的长舌妇四处编排虞霈的坏话,导致王妃厌了她,特意趁着李修明不在王府的时候,将人给发卖了去。
等他回去,已经迟了。
知道此事的丫鬟婆子都被王妃下了死口,李修明根本就不知道虞霈的去处。
后面好不容易打听到点消息,结果查到那下三滥的地方就又断了。
李修明不肯放弃,一直坚持寻找。
直到上次灯会发生动、乱,他奉旨前去迎接宋将军入京,竟然被他发现了虞霈的踪迹。
只是当时他身上还有任务,无法将人带回来。
不过也好,正好给他时间准备。
他派人跟踪了宣正衡一段时间,搞清楚宣府护卫的轮值时间,趁着一个空隙将人掳了出来。
李修明沉迷看着虞霈,眼睛里是□□裸不加掩饰的欲、望。
他慢慢靠近虞霈。
虞霈身子往后缩,她与宣正衡欢好过那么多次,又怎么不知道李修明望自己的眼神代表的含义。
她胃里翻腾,想要作呕。
眼见着李修明就要碰上自己,虞霈摸到玉枕,挡在自己前面。
狠话还没说出口,被关上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宣正衡出现在门口。
他眼神凶狠,死死盯着李修明。
“二少爷。”
虞霈大声喊了句,她显然将他当成了救星。
宣正衡将视线移到她身上,上下扫了遍,确定没事后,他握紧拳头,冲上去与李修明厮打在一块。
李修明虽也学过武艺,但那只能算的上个花架子,比不得宣正衡这种以实干为主。
没抵抗几下,就只有被打的份。
怀着愤怒,宣正衡拳拳到肉,哪疼他打哪。
虞霈趁着这个时间,将自己脚上的细绸全都解了。
宣正青他们在收到宣正衡消息时,第一时间就在往这边赶。
到时,李修明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
宣正青上前制止,尤宜则跑到虞霈面前,安抚人。
“够了够了。”
宣正青抱住自家弟弟,将人拉开。
宣正衡眼睛都红了,看着李修明的目光,更像是在看死人,仅剩最后一丝理智,还记着这人的身份,才克制住自己停下手。
他喘着气,胸前沾了不少血迹。
余光注意着还处在惊吓的姑娘身上。
宣正衡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虞霈扑进了宣正青的怀里,像是乳鸟归巢,终于在他怀里停止了颤抖。
“嘉卿,你总算来了。”
虞霈死死捏着他的衣服,一直忍住的泪水在见到自己信赖的人,终于落下。
她将头埋在宣正青怀里,漂亮的双眼就只剩下一人。
宣正青抱着她,一脸心疼,轻轻拍着背,一点点安抚她的不安。
屋子里,就只剩下她的哭泣声,还有地上人的呻、吟。
宣正衡僵在了原地,看着亲密的两人,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
他有意无意,视线总是落到宣正青和怀里人的身上,可是那两人现在,眼里只有对方,过于融洽以至于其他人都无法插、入半分。
尤宜往他旁边移,压着嗓音:“二表哥,放弃吧。”
宣正衡放在旁边的手指动了动。
尤宜怜悯看了眼他,还是继续将实话告诉他:“你自己也看到了,他们之间,不是你能介入的。”
还有,虞霈与她闲聊时,无意提起过一件事,尤宜觉得,宣正衡更没有可能。
她本来想说,可就这会的时间,宣正衡的脸色就难看到不行。
尤宜到底还是不忍心继续刺激自己这位小表哥,及时收住了话。
但就刚那两句,就已经刺激的够呛了。
不用尤宜提醒,宣正衡也清楚。
他很早就知道了,虞霈不爱他。
只是终究还是没死心,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说不定呢,还有这么长时间,她总会看到自己的好。
可这希望,就在他看到虞霈与宣正青在一起,一点点被打破。
上次灯会,他将虞霈流落的河灯捡回了宣府,在黑夜里,他鼓起勇气去看了上面的字,可结果确是在虞霈的愿望里,只有宣正青。
他当时又气心口还疼,看完那些字后,立马气得将河灯扔了出去。
可还没过几秒,又跑出去捡了回来,与那日生辰收到的屏风一起放在了内室。
总归是她的东西。
宣正衡再怎么坚持,也抵不过沾上虞霈两个字的任何东西。
以前所谓的骄傲,像是从未出现过。
他打碎了自己所有的硬骨头,在她面前再也强撑不起来。
宣正衡说不出话,咬着牙,明亮的双眼蒙上了一层灰尘。
亲眼看着自己大哥与心上人亲密抱在一起,互诉衷肠,他吃味又痛苦,没坚持太久,转身离开了这。
一盏茶后,宋将军的手下到了。
训练有素的侍从将这边收拾干净,带着意识模糊的李修明去了医馆。
但这次的事,算是闹大了。
王妃因身体原因就生了这么一个,还是王府的嫡长子,自小就是金贵的很。
现在因一个卑贱的女人就被宣正衡打成那样,王府的人自然不肯罢休。
在朝廷上多次施压,要皇帝下旨处罚。
宣家一门忠烈,宣将军也是为国捐躯,至今都还没寻到尸骨。
皇帝对宣家愧疚,咬牙没松口,再有宋将军与王府的人对着干,皇帝这边还真不急。
王府气得要死,没有法子,只能退后一步,要宣府交出虞霈。
宣夫人无意卷入这场事故,见他们肯让步,答应得很快。
至于之前与虞霈的约定,压根没放在心上。
她手下的嬷嬷,直接冲到了虞霈住的地方,要将人捆住送到王府去。
早有预见的宣夫人一早就将宣正青锁住了,他根本出不来。
尤宜一个姑娘家,也阻拦不了。
最后,还是宣正衡出面,将宣夫人的人赶了出去。
他堵在门口,只甩下一句话,想要碰虞霈,就先过他这关。
“一个两个都反了。”
宣夫人咒骂出声,宣正衡要真犟起来,她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她急得团团转,还没多久,又有人传来了消息,说是宣正衡自己跑皇帝面前认错去了。
宣夫人听到这消息,脑袋发蒙,差点就晕了过去。
嬷嬷赶紧扶住人:“还愣着干嘛,请大夫呀!还有你你,你快去拦下二少爷!”
但迟了。
圣旨下来了。
宣正衡被罚去了边关历练三年。
三个月后跟着宋将军一同前去。
宣夫人听着,彻底昏了过去。
庆苍苑兵慌马乱,留安苑那边也出事了。
宣正青情绪波动太大,再次倒下。
请来的大夫,诊完脉后,一脸悲色。
虞霈尤宜互握着手,屏住呼吸等他说话。
“大公子,怕是.......唉。”
大夫长叹气,唏嘘的语气两人不敢多想。
“我开个方子,大公子先吃着,要一个月后有好转,那便还有希望,要是没——”
大夫不忍再说,将方子留下就走了。
虞霈眼睛干涩,想哭又哭不出来,强撑着精神,喊了人去抓药,煎药。
然后在尤宜帮助下,给宣正青喂药。
她日日夜夜守在宣正青旁边。
娇艳的脸庞失了血色,慢慢走向枯萎。
宣正衡来过好几次,劝不动她,只能使用蛮力。
他将人摁在怀里,强行抱着出来,逼她进食。
虞霈疯狂挣扎,尖锐的指甲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伤痕。
她尖叫着,要宣正衡放下,但他置之不理。
“宣正衡!别逼我恨你!”
宣正衡手中动作顿住,他与怀里人视线对上,只是犹豫了几秒,就又继续。
虞霈气得又是抓,又是咬,一直骂他。
心里再疼,宣正衡也学会了隐藏,日复一日的反省,他收敛了自己的锋锐,乖巧垂下了脖颈。
这种日子持续到宣正青清醒的那天。
那天,难得大晴天。
轮值的奴仆守在床边,望见外面的阳光,没忍住打开了点窗户,等他回头,床上的人就睁开了双眼。
奴仆傻眼了片刻,立马兴奋大叫。
“大少爷醒了!”
消息迅速传遍了宣府。
无论是宣夫人,虞霈,还是尤宜,宣正衡,几人都齐齐聚到了他房间。
宣正青苍白着脸,嘴唇干涩,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在最后,他笑得温柔。
“我没事。”
他轻轻说着,只是这话再没有可信度。
宣夫人捂着嘴,不敢再看,眼角泪水流个不停。
虞霈凑近他,将他伸出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现在也就只有她,非常肯定且坚信。
她疯狂点着头:“你没事,你马上就会好起来。”
说完这些,她扭头,吩咐:“药呢,给大公子喝的药呢!快端上来!”
“大夫说了,喝了就没事了。”
宣正青顺从她的心意,情意绵绵看着她,手指颤抖着划过她的脸。
“怎么瘦了。”
虞霈前面一直没哭,却在这句话落下后,泪水失了控。
她使劲擦着自己的眼睛,将泪珠抹去,她哽咽出声:“没有,那是你看错了。”
宣正青没拆穿她,目光留恋,不舍得离开。
众人没在他屋内待太久,大夫就来了。
“怎么样?”
大夫摸着胡子,迟迟没有回答。
众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节哀吧,就在今晚了。”
大夫摇头,这一次,他坚决不肯收诊金。
他走的潇洒,剩下的几人却都陷入了沉默。
宣夫人捂着脸,挨着嬷嬷的肩膀,哭泣着喊着造孽。
就连宣正衡都红了眼眶。
尤宜虽然伤心,但也不至于失去理智,她现在担忧的是虞霈。
大夫说完后,她整个人都没了表情,就像是躯壳中的灵魂随着大夫的离去也飘离了这。
尤宜试探安慰她,但说再多也没见到虞霈给予反应。
她吓得不轻,不敢离开她半步。
这一日,格外的快。
只是眨眨眼,夜幕就降临了。
宣夫人撑不住,被嬷嬷劝去了休息。
只留下三个小的,还顽固守在门口。
中途,虞霈起身离开了会。
尤宜原想跟上去,但宣正衡先行替她做了这事。
两人并没有离开很长时间,就回来了。
只是回来时,虞霈身上竟然披上了件红色的嫁衣,手里还拿着两根红蜡烛。
宣正衡跟在后面,已经没了反应,异常的麻木。
“霈霈,你这是干嘛......”
尤宜脑子闪过一个想法,却迟迟不敢确认。
虞霈抬头看她,勉强挤出个笑容。
“拜堂。”
她推开门,拿着手中的东西进去。
尤宜迟疑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宣正青不知何时又清醒了,半靠在床上,静静看着虞霈摇头。
虞霈沉默不应,执拗帮他套上婚服。
她又将蜡烛放在桌上,点燃了。
尤宜在虞霈的拜托下,暂时顶替了傧相。
她满含泪水,使劲往上看。
“一拜天地。”
虞霈拉着宣正青的手就在脚踏旁一叩三拜。
宣正青无力挣扎,只能看着她做这些。
“礼成。”
尤宜最后一句话落下同时,虞霈终于露出了笑。
她坐在床边,慢慢伏下腰,贴在宣正青身上,喃喃自语:“我们是夫妻了。”
尤宜不忍看下去,出了屋子。
门口宣正衡直愣愣站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里面的两人。
他的手捂上胸膛,那里面空荡荡的,到处漏风。寒冷的穿堂风,一遍一遍洗涮着心脏,血管,身上所有的热度都被带走,留给他的只有冰冷。
尤宜就在他旁边,看着此时的三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空气中,唯有谁的哀叹声不断。
“霈霈。”
宣正青摸着虞霈的头,“忘了我吧。”
“正衡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宣正青不是什么事都不知道。
很多事情,他看在眼里,只是没有点出来。
宣府不是个好归处,只是因为他的私心,才留了虞霈在身旁。
很多时候,明明矛盾就在这,他却选择了躲避,才会使得虞霈一次次受到委屈。
他本来是想找到虞霈亲人,在他死后,就将人送回去,有他留给她的财物,哪怕那些人对她不好,她也能活的自在。
可虞霈不乐意,拒绝了。
宣正青应该坚持的,但却因为她的几句话,终究还是不舍得让她离开自己。
“正衡脾气有些古怪,但他心不坏,而且,他能保护你。”
宣正衡和宣正青不一样,他能够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对抗所有人,包括宣夫人。
宣正青非常清楚,把虞霈交到宣正衡手上,他才放心。
虞霈听着他的话,并没有给出回复。
宣正青拿她也没办法,等虞霈心情平复了会,他将宣正衡喊了进来。
虞霈被他赶出去。
屋内两兄弟说的话,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一个人知道。
只是在宣正衡出来时,掩不住的怔然。
虞霈没心思注意他,他一出来,她就又挤进去。
宣正青再度睡了过去,她趴在床边看了一夜。
第二天,天亮初,床上的人无声无息已经没了呼吸。
虞霈握着的手掌,逐渐变冷。
她像是毫无知觉,拿着毛巾还在擦拭。
从宣正青死去一直到葬下的前天,虞霈都没再哭泣。
尤宜却总觉得不安,她与丫鬟,轮流守在她身边。
但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踪迹。
尤宜告诉了宣正衡。
他脸色突变,直接就往一个地方跑去。
留安苑里,有一池子,是当年宣将军特意给大儿子建的。
这是宣正青最爱的一个地方。
附近没有人,池上浅浅的波纹往四周荡漾飘散开。
尤宜刚想问宣正衡人呢,就看见他直接跳了下去。
一会过后,他拖着人上了岸。
宣正衡救得及时,虞霈只是多喝了几口水。
大夫看过后,表明并无大碍,只是——
“下次一定要小心,再来一次,孩子可能就没了。”
大夫开了些安胎药离开了,徒留惊呆的宣正衡和尤宜。
尤宜脑袋都糊住了,一直想着大夫口里所说的孩子二字。
“二表哥,大夫他说的什么意思?”
她难以置信向宣正衡询问,却发现宣正衡震惊过后,突然傻笑了起来。
尤宜睁大双眼:“二表哥?”
怎么回事,听到虞霈怀了孩子后,为什么宣正衡还笑了起来,他不是喜欢虞霈吗?
难道他都大度到能够接受心上人怀着别人的孩子吗?
尤宜迟钝的脑子被这消息震惊得已经没办法转动,她只是隐约察觉到不对。
宣夫人听到消息马上赶了过来。
她带了好几个婆子,看了眼虞霈,确定人没事,留下照顾的婆子就离开了。
大儿子没了,宣夫人也暂时没了力气再作妖。
虞霈怀了的事,很快就在宣府内传开。
有宣夫人之前的举动,不知情的人都默认她肚子的孩子是宣正青的遗腹子。
有了这次的教训,尤宜不敢再离开虞霈半步。
一直到她醒来,尤宜将她怀了的消息告诉了她。
虞霈并没有尤宜想象中的开心。
她越发觉得不对了。
如果真是表哥的孩子,虞霈不应该是这个表情。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不容许尤宜问下去,她怕不小心刺激到虞霈,她又做了傻事。
不过还好,虞霈知道这个消息后,丧失的活力终究还是回来了些。
在某天,也不知道虞霈怎么想通了,隔天与尤宜见面时,她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
她与尤宜谈笑如常。
尤宜还是担忧,但还是强装着镇定和她聊些有趣的事,试图让虞霈开心些,而那些疑点,被她强行按下。
直至某一天,她不小心偷听到虞霈与宣夫人贴身嬷嬷的对话,这才得知了真相。
原来,虞霈肚子的孩子竟然是宣正衡的。
从她们陆陆续续的话里,尤宜将整个事情拼接在了一起。
她前面所有的疑问都在这个不堪的真相中得到了解释。
怪不得虞霈与宣正衡之间的气氛那么古怪。
怪不得在得知虞霈怀了后,宣正衡却那么高兴。
原来如此,尤宜全都搞明白了。
在尤宜得知所有事时,虞霈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任务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