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桑南侧过头,回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何望卿贴近她耳朵小声嘀咕了一阵,桑南边听边看向何父何母,两位发现后冲她亲切温和地笑了笑。桑南同样笑了笑,在他们移开眼神后也跟何望卿耳语了几句。
两个人说了会儿悄悄话,桑南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自己和何望卿也太旁若无人了点,亲戚长辈们还都在跟前坐着呢。
她小心地打量了一圈,亲戚们聊天的聊天,喝茶的喝茶,没人像过去那样毫不遮掩地露出讥笑的眼神。只有那个叫依依的女孩偷看了一眼,被桑南发现后迅速低头去抠手指了。
寿宴吃完,何奶奶又点名让桑南和何望卿代她去送客。两个人站在门廊下,一一送别各位亲戚。
过去送客时,亲戚们也就和何望卿说几句话,基本无视桑南的存在,今天不少女性长辈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家长里短的说起来没完没了,两个人光送客就送了将近一个小时。
回到楼上换下礼服,桑南脱力了一样,直直砸到床上。何望卿躺到她旁边,支起胳膊问她:“小何太太今天艳冠群芳威震全场,感觉怎么样?”
桑南有气无力瞥了他一眼:“太高调也是一种负担啊。”
何望卿捏捏她的脸颊:“怎么?没感觉到那种打反派脸的痛快吗?”
桑南轻轻点头:“扬眉吐气是有了,确实很爽。”
何望卿笑着说:“今天是给他们立个下马威,以后这些亲戚们顺眼的就和他们聊两句,不顺眼的不理他们就得了。我和奶奶还有爸妈都给你撑腰,这身份你得拿捏住了。”
桑南翻个身把脸埋进胳膊里,闷声闷气说:“好难啊。”
何望卿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自信满满地说:“不难的。放心,横竖以后只有他们求你的份儿。”
桑南没想到,前面还有更让她为难的事情。国内最著名的壁画研究学者参观了广惠寺后,在一档电视节目里提到了壁画修复工程,说这次修复是近年来水平最高效果最好的一次,他专门点到了修复工程负责人桑南的名字,夸她“有格局有理想”。
小玄子和至禅系列火起来后,大部分人都知道至禅的logo来自于桑南临摹的广惠寺壁画纹饰,所以广惠寺也跟着火了一把,但是很少人知道她还是壁画修复工程的负责人。
电视节目播出几天后,有小玄子的粉丝发现了,迅速截出来桑南的部分转发上网。很多粉丝和文物爱好者连夜搜集查证各种资料,第二天就拼凑出来一个他们心目中的事实。
桑南为广惠寺壁画修复殚精竭虑,修复的资金不够,她就拉自家何董投钱,全程为修复提供了最好的保障,而工程成功完成后,她事成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完全没有拿这件事出来炒作争名夺利。
有好文采的网友又在这基础上润色加工,写出了一个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故事,人们脑补出一个大公无私甘于奉献的模范人物来。故事不断地被转发转载,几乎刷屏式的血洗了各个网站和app。
桑南看到这个故事时,脑海里只蹦出大大的一个问号:这写的是谁?
但这个故事除了她自己不信,别人都信了。
一下子,桑南的形象高大了起来,长得美、嫁得好,还执着热爱文物保护事业。有一个网友评价她:“何董太太告诉你,什么叫满级的人生,什么叫大气的境界。”几天下来,这条评论被点赞了几十万次。
很快,各种邀约潮水一般的涌了过来,有文化类综艺请她上节目,有权威媒体要给她做专访,还有最火的网红想直播她的工作,桑南费尽口舌推掉一个,一转头几个电话又来找她。
桑南被烦得受不了,回家就去烦何望卿,让他赶紧想办法给这波热度降降温。
何望卿认真地分析了一通,告诉桑南:“你决定好要保持低调的话,我当然可以出手。不过我建议你,不妨适当的曝曝光,树立一个良好形象,一旦有了好口碑,以后别人利用舆论攻击你诋毁你就很难了。”于是本来强烈抵触任何炒作的桑南犹豫了。
到了所里,所长也特地找桑南谈话,开头先跟她诉了一段苦,说研究所以前策划的几次文物推广,花了不少人力物力最后都打水漂了,难得这次因为广惠寺壁画和她本人,热度终于有了,他希望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搞宣传,让所里的文物走出去活起来。
翻过来覆过去谈了一个多小时,所长的想法是建议桑南上上采访和节目,顺便把研究所的其他几个国家级文物都炒作炒作。
“小桑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知道你是个低调的人,不过现在你躲来躲去的,网上不还在到处传你的事嘛,要我说,你还不如挑一两个靠谱的节目,上去把该说清楚的说清楚,该宣传的宣传出去。”
看所长着急上火的,差点一把薅下来头上为数不多的几根头毛,桑南拒绝的话迟疑了半天没说出去,最后答应要好好考虑考虑。
对着办公室主任记下来的一大串节目名和媒体名字,桑南又晕了,这可让她怎么选?
没办法,她只能向廖雨甜求救,廖雨甜一听情况,立刻拍胸脯答应下来:“放心啊,这事交给我了,我今天要加班没时间仔细看。等明天我去找你,一个个给你分析,保证给你选个最靠谱最合适的。”
说好了第二天一起商量,桑南请了半天假,早早回了家。快到小别墅时,她远远看见有个人影坐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
走近了一看,是廖雨甜,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桑南想吓一下她,悄悄走过去猛地一跺脚:“嘿!来这么早啊?”
廖雨甜没什么反应,木然地抬起头看着桑南。
桑南也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廖雨甜站起来,一下子扑到桑南身上,哇一声哭了出来:“刘骥阳,要跟我分手。”
开门进屋,廖雨甜抱着一盒纸巾哭了十来分钟,桑南才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有误会吗?”
廖雨甜拿纸巾捂着眼睛,抽抽搭搭地说:“今天早上,他秘书找我,说刘总要跟我分手,让我选分手礼物。”
桑南更奇怪了:“为什么这么突然?你们吵架了?”
廖雨甜又委屈地哭了起来:“没有吵架,我们前两天还一起去看展览吃饭来着,我就昨天加了一天班,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不知道为什么?”
桑南猜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问过他分手的原因了吗?”
廖雨甜越哭越伤心,断断续续地说:“我没,没问他……他秘书说,刘总的规矩,规矩是……说了分手就不许再互相联系,还说,按规矩刘总的分手礼物是名牌包,我有个特殊,特殊的待遇,可以选一辆车,让我懂事些,别闹。”
桑南听明白后,忍不住发火了:“这算什么交代?他把你当什么人了!”
廖雨甜又扯了两张纸巾,继续哭得泪眼朦胧的:“都是我的错,你以前明明说过他不是好人的,我真是个傻子。”
桑南生气地说:“他说不让联系就不联系啊,走!我现在陪你去他家,一定要问个清楚。”
廖雨甜拉住桑南的手,摇摇头:“等等,我不想这个样子去见他。”
桑南正要继续劝,就听见外边门铃响了起来。她拍拍廖雨甜的手说等一下,起身去开门。往常这时候不会有人登门拜访,心里狐疑的桑南先透过猫眼看了看外面。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举着无比巨大的一束花,完全遮住了这个人的上半身。
这是谁,莫名其妙送花过来?桑南正奇怪,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转头去喊廖雨甜:“外面有个送花的男人,是不是刘骥阳来了?”
廖雨甜的哭泣声迅速停了下来,她惊讶地看向门口:“不,不会吧。”
桑南冲她招招手:“你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廖雨甜慢腾腾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门口。
门铃又响了起来,廖雨甜抹了把眼泪,期待地看着大门。桑南笑笑,打开了门。
门一开,巨大的花束先冲了进来。
桑南推了推廖雨甜,廖雨甜佯装生气地说:“你在干什么啊?”
抱着花束的人一愣,缓缓露出自己的脸,是何望卿。
廖雨甜吓了一跳,迅速后退几步:“你,你,怎么是你?”
“我也想问,你怎么在我家?”何望卿又惊讶又尴尬,拿着花束有点手足无措。
旁边桑南一看,赶紧把何望卿拉进门,恨恨地一拍他胳膊:“你啊,回自己家干吗还按门铃?”
何望卿一头雾水,委委屈屈地说:“你说你提前下班,我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
桑南叹了口气,看了看廖雨甜,不知道这事从哪儿说起好。
见廖雨甜不好意思地躲进了客厅,何望卿看着桑南,微笑着把花束送到她面前:“这花漂亮吧,我选了好长时间,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