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那天直到吃完饭，桑南到底还是没给廖雨甜一个答案，不过廖雨甜没有咄咄逼人地追问她，因为刘骥阳要来接她一起去音乐农庄玩，她欢欢喜喜地补了个妆，开心地走了。
看着廖雨甜欢快得好像要飞起来似的，桑南心里默默地想，大概恋爱真的是很美好的事情吧。
她不得不承认，廖雨甜的问题问到了她的心坎里。之后几天，那句问话像是魔音绕耳一样，时时刻刻在桑南脑海里盘旋，搞得她有些魂不守舍。
因为没什么吃饭的胃口，她在家想熬个山药百合粥，谁知道一走神，山药竟然都糊在锅底了。连广惠寺的同事也发现她不对劲，帮修复专家配颜料时，桑南直接拿混了蓝绿两个颜色，以前的她从来不会犯这种错误。
修复专家看桑南魂不守舍的，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于是劝她回去休息一天。明白自己状态不好，在繁忙的修复团队里只会添乱，桑南听话地请了一天假。
回家坐在沙发上，桑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想来想去，脑子都想成了一团浆糊，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最后她一赌气站了起来，心说本来好好的，我干嘛因为廖雨甜一个问题就自寻烦恼啊，什么何望卿，让他一边儿玩去吧。
一边想着，桑南一边走到窗边想透透气，一抬头看见旁边书架上流光的雕塑，她心里猛地一跳。
桑南承认，她真的很喜欢流光。从草原回来，她经常惦记着那匹挺拔无双的骏马，特别想知道它过得好不好，心情好不好。
而且，流光还是万能工具马，特别适合转移话题。比如前天晚上，何望卿莫名其妙发给她一个特别正式的excel表格，详细记录了她欠的三顿饭，每条都注明了欠账原因。
“不是吧，不是吧，何董，三顿饭你也记账，鼎宇家大业大都是你这样省出来的吗？”桑南立刻回信息损他。
何望卿回了个得意到欠揍的表情，说：“这不是为了监督你言出必行嘛。”
桑南回他：“别这么认真吧，开个玩笑都不行了吗？”
何望卿又丢过来一个拿板砖的熊猫头：“不行，说话不算要家法伺候。”
桑南给逗乐了：“谁跟你一家啊，还家法伺候。”
何望卿回得特别快：“红本本都领了，你还想不认？”
桑南脸腾地红了，手指在手机上划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回什么。
每当跟何望卿聊天，像这样聊死了聊尴尬了，聊得暧昧了，桑南都是一个解决办法，搬出流光，转而问它的消息。
何望卿盯着对话框上面，不停闪现的正在输入几个字，等了好一会儿，桑南才回了一句话。
“最近流光怎么样了？好想它啊。”
看见这一行字，何望卿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像之前那样，桑南问出这句话，他回信时永远很默契。因为她经常问起流光，何望卿就要求驯马师每周都拍些视频和照片发过来。挑了几张最新的照片和一段小视频，他转发给桑南。
不出意料，桑南也默契地给了程式化的反应：“哇，流光这张在阳光底下拍的照片可太帅气了。”
两个人接下来会就流光当天的状态进行了一番热烈友好的交流，然后什么尴尬暧昧都翻篇了。
后来有一天zoe特地上门，送过来这个雕塑，说是boss一年多前辗转找到一位著名艺术家为流光设计制作的，做好后他看了一眼，就直接让送到桑南这里。
当时zoe复述了何望卿的原话：“流光的神态做得还挺像，正好送去陪她。”
雕塑简洁的线条传神地刻画出流光凌空奔腾的样子，桑南一见就爱不释手，但想到它可能价格飞上了天，桑南开始并不想收。
zoe的职业笑容还像过去一样灿烂：“boss早料到你会拒绝，他交代了，这座雕塑不是白送的，你得还他一幅画，题材他来定。boss还说这件事他记在账上了，你赖不掉。”
最终，流光的雕塑还是摆在了自己的书架上。除了刚见面的时候发生过一些小冲突，接触多了，桑南不得不一再感慨何望卿真的又斯文又有教养，送东西都送得让人心里舒坦。
笑着摸了摸流光，桑南突然记起来两个人去吃饭时的另一件尴尬事。当时从意大利餐厅回来时，她在车上醉得几乎失去了理智，好像对何望卿说了一些过分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桑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犹豫了犹豫，终于下定决心拿出手机，拨通了何望卿的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很久，何望卿才接听，声音听起来有些莫名的冷淡和疏离：“桑南？什么事？”
桑南忽然有点慌神，结结巴巴地说：“我，那天醉了，说的话不合适，我想跟你道个歉。”
“哦，好，知道了。”吐出简单的五个字，何望卿就干脆地挂了电话。
桑南听着断断续续的忙音，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愣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唇，把手机丢到沙发上，转身进厨房熬鸡汤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的鸡汤咕嘟咕嘟冒了泡，满屋子飘荡着浓郁的香气，桑南心情终于好了点。
这时，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桑南拿起来一看，是何望卿。
“刚才我在开会，不方便跟你好好说话，你想道什么歉来着？”一接通，那边是何望卿惯常儒雅并且带着笑意的声音，桑南仿佛能透过声音看见他笑得温柔和煦的样子。
然而这个笑容柔软的何董，刚走出他办公室的某个部门经理看不到，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心里悄悄感激小何太太打来电话，大大缩短了自己被穷追猛打严格拷问的时间。
桑南又被问了个措手不及，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刚才组织好的一肚子话全都记不起来了。“那个，我，是说，”磕巴了两下，她干脆心一横，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那天吃饭我有点醉了对你说了些过分的话我很抱歉。”
“为什么语速这么快，我都没听明白。”何望卿语气有点疑惑。
桑南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重新说了一遍：“我是说，碰见廖雨甜他们那天，我醉了，对你说的话很过分，我想说句抱歉。你朋友是你朋友，我不应该因为他那样说你。”
何望卿在电话里吃吃吃笑了好一会儿，桑南忽然明白过来，他明明听清楚了，还故意让她重复一遍。他对外那么斯文正经的一个人，怎么对自己老跟小学扯女孩辫子的幼稚小男生一样，桑南忍不住有点气闷。
笑完了，何望卿又说：“光口头道歉啊，没诚意。”
“那你想怎么样？”桑南简直想破罐子破摔了，大不了他的excel表格上再增加一行呗。
“嗯——”何望卿故意拉长音，“让我想想，光吃顿饭不够吧，你说是不是？”
桑南撇撇嘴：“怎么？还要给你搞个满五送一吗？何董是想凑单享受双十一聚划算吗？”
何望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活动力度，为什么不学学百亿补贴拼夕夕啊？来个优惠不设上限。”
“滴，您的服务器已崩溃。”桑南后悔了，论耍嘴皮子，她完全不是这男人的对手。
果然何望卿下一句等着她：“嗯，在路上了，这就给你换硬件去。”
桑南心里咯噔一下，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真要来？”
何望卿一只手正了正办公桌上的盆栽，语气肯定地说：“是啊，还有三个路口就到你家了。”
“你，不是，我……”桑南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何望卿狡黠地笑笑：“服务器小姐，现在有一个问题，如果你答对了，我就还有工作要回去加班。”
“什么问题？”顺嘴问完了，桑南忽然反应过来，也许这人根本没过来。
何望卿问：“后天是什么日子？”
桑南想了想，迟疑地回答：“是三天小长假？”
何望卿给了她正确答案：“是小何太太要陪何董social的日子。”
桑南没接话。
何望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说：“是，那我就在鼎宇加班工作，不是，那我就还有两个路口到你楼下。中国人不骗中国人哦。”
得，自己又上他的套了，桑南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