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霜降：蛰虫咸俯（9）
（9）
四匹马，五个人，回程很慢，宋延怀里搂着小原，一路忐忑不安地问道，“宋延哥哥，我们去哪里呀？是回你家吗？我能和恩公一起住吗？妹妹呢，妹妹的病能治好吗？是不是需要花很多银子？”
宋延无法给出承诺。
“妹妹能治好的，把她养在医馆好不好，随时发了病，随时能医治。”霍青桐在一旁接过了话。
“我不想和妹妹分开，”小原低着头揪着马鞍上的细绳，“我已经没了娘了，不能再没有了妹妹，娘交代过，我是家里的长子，我要护着妹妹。”
霍青桐瞥了眼单手抱着妞妞的沈放，安慰道，“那你也在医馆住着，跟着师父们学医好不好，等学会了就可以给妹妹治病，保护她了。”
“可我什么都不会，师父会不会嫌我笨不要我？”小原小声地嘟囔着。
“不会不会，医馆是你霍哥哥家开的，他们都会好好教你的，你先当个小药童，”霍青桐探过身去，摸了摸小原的脑袋，却被宋延一胳膊给挡开了，“那间医馆是你霍家的产业？”
“是啊，天下的医馆，一半都是霍家的，”霍青桐恶声恶气地收回手。
“那你还收我10两银子，霍家是缺银子吗？”
“谁让你刀把上挂着个价值半座城的玉坠子，不宰你宰谁！”
宋延一时哑口无言。
沈放听了失笑，回头看了眼宋延背上的刀，“那坠子是他十岁的生辰礼物，没想到他一直带着。”
“可那是殿下你送的啊，从小到大，我就没收到过生辰礼物，这是头一回，”宋延小声地嘟囔着。
“唉，知道你小时候过得那么惨，小爷现在心里舒畅多了，”霍青桐笑道打击宋延，“我可是每年生辰都收到宫里娘娘派人送来的无数宝贝。”
宋延又有了拔刀的冲动，可碍于怀里还搂着一脸悲戚颜色的小原，又忍了忍。
见到柳溪镇的城门，霍青桐叹了声，“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要陪着宋大侠闯荡江湖呢，唉，殿下，这回不许再偷偷走，怎么也得带上我，那姓薛的独眼虫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沈放停下马看着霍青桐，一脸审视。
“不是威胁，我得再问问，二叔好像给他治过眼睛，不过我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我知道你要去找他，也知道可能一路上会很危险，可我得跟着，我是个能医治百病能解百毒的大夫，手不笨嘴也不笨。”
宋延又想拔刀，可霍青桐已经驾着马进了城。
依旧是一大群狗在大黄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出来迎接沈放，霍青桐的小黑马胆小，听到狗的狂叫声惊得直尥蹶子，差点把霍青桐给甩下来，幸好宋延手快，一把拽住了缰绳，才虚惊了一场。
薛松和文竹已是挥舞着刀剑迎了上来，后面跟着跑得踉踉跄跄的狗剩儿，小原吓得直往宋延身后躲，而狗剩儿则是一下子扑在刚刚会走路的妞妞身上，“啵”的亲了妞妞一脸的口水。
霍青桐顾不上马背上的药箱，弯腰把妞妞给解救了出来。
“放哥放哥，他是谁？你在哪里捡的？”
“就是，你怎么也开始捡人回来了，他几岁了？叫什么名字，让他跟我住一屋好不好？”
“跟我住，你晚上磨牙还打屁，臭死了。”
“你才打屁磨牙！”
“文竹，回来练刀！”崔显在后面忍无可忍地大吼了一声，“都无法无天了！反了你们！”
“文竹快回去，快找师傅赔小心去。我太心疼了，崔大刀这嗓子天天儿都要喊哑了。”薛松乐得摇晃着宋延的胳膊，伸手去抓躲在宋延身后的小原，“师父师父，你是因为他才不要我这个徒弟的吗，他会使刀吗，可他比刀高不了多少，举得动刀吗？”
“薛松，字帖临了几张？”沈放拽住了薛松的衣领把他拎开，小原已经被这庞大的架势吓得躲无可躲。
薛松顿时泄了气，耷拉着肩膀低着头，蚊子般哼哼，“两张。”
“把你的狗都带走，”沈放看到妞妞在霍青桐的怀里被狗吓得脸都白了。
“哦，狗剩儿，小屁孩走了，大黄，把你的兄弟们都带回去，放哥不要你们了，”薛松边跑边嚷嚷，狗剩儿跟在后面，“扑”得摔了一跤。
沈放把狗剩儿抱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交给扛着刀追着文竹出来的崔显，笑着说道，“刚才冲出来的架势太吓人了。”
崔显弯腰单手抱起狗剩儿，压低了声音道，“昨天才去把所有的刀都拿了回来，几个大一点每人分了一把，拿着就疯了，恨不得睡觉都抱着。”
沈放想了想，看了眼崔显手中的刀，“那几把刀是几个江湖杀手留下来的，不过他们都死了，刀也重新淬炼过了，希望不会带来麻烦。”
崔显闻言一怔，回过神来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沈放，关切地问道：“你没受伤吧？”
沈放失笑，摇了摇头。
“我都没见过你的兵刃，”崔显又看了眼正安慰着小原的宋延，“要是碰到麻烦吱一声，我这把刀也是可以用上一用的。”
沈放拍了拍崔显的肩膀道了谢，“白耳找到了，我送马回棚子里。”
白耳显然对回到熟悉的地方分外兴奋，绕着马厩跑来跑去，就是不肯老老实实地进去，直到马倌儿过来，抱着一捆草料大喝了一声，白耳才停了下来，慢慢地踱回红鼻子老倌的身边，拿颈子蹭着。
“笨死了，路都找不回来，还要人去找！”老倌抚着白耳的鬃毛，前前后后检查了番，“呵，几天不见，还养了点膘。”
“确实被人骑走了，丢在了采薇镇，我们给买了回来，”沈放笑道。
“笨死了，还要花银子赎回来，”老倌数落着。
白耳打了个响鼻，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和抗议。
沈放和宋延陪着霍青桐去医馆，霍青桐牵着马，宋延拉着小原，沈放抱着妞妞，临出门又被文竹薛松给拦下了，“我就知道，放哥有了新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