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这样的事过后,她是再没有任何游玩的心情了,无情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估计还在想方才那阵突如其来的变故是怎么回事。
两人便趁着天色还早下了山,回到店里时不过才傍晚。
关上卧室的门,她重重吐出一口气,身心都放松下来,这才一阵阵的后怕。
说不上冲动或是后悔,她当时只觉得机会稍纵即逝,那样想了,便也那样做了,那样远的距离,她自信不会有谁能查到她的头上。
唯一让她胆战心惊的是,无情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
庆幸的是他当时也满腹心事,顾不上观察她是什么样的表情,否则她很大概率当场暴露。
他或许觉得事有古怪,但应该不会猜得到她有这样的本事,但这样的次数多了后,她没一点自信能瞒得过专业干刑侦的男朋友。
毕竟抽到这么逆天的技能不拿来用放着生灰,也太暴殄天物。
让她焦虑的是,当时太慌张,她只是匆匆下了命令去攻击傅宗书,但到底刺中他哪里了,这会竟完全想不起来。
若只是刺中大腿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不仅没什么正面作用,说不定还会惹来赵佶那狗东西的怜惜。
丞相为了朕去相国寺祈福的时候都遇刺了,这份心意感天动地,不官复原职再好好赏赐一番怎么能行?
越想越烦躁,她有心想出去打听,但也知道她一个平头老百姓,是绝无可能随意就打听到一国丞相的消息的,再说即使有什么事,消息应该也没这么快就泄露出来。
这样又过了两天,外面依旧没任何消息传出来,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这两天里,她一直忍着没去神侯府,无情应该也在忙着调查前两天的事,也没顾上来找她。
还有一件事让她不得不在意,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两天总感觉有许多视线在盯着自己,这种强烈的如芒刺背的感觉,在那天和无情从相国寺回来后才有的。
她想了下原因,大概是,无情的腿治好了,她这个突然出现在汴京的身份不明且和神侯府来往密切的人,就成了怀疑对象之一?
更不用说她曾经和无情去过金风细雨楼,苏梦枕身体变好是谁都能看得见的事实,若说无情的腿是巧合,那么苏梦枕的病就不得不让人注意到她这个甜品铺子的老板。
她总有一种预感,这件事还有后续,不会这么完的。
“沈青,你在吗?”她看着门外小声叫了一句。
谭笑话音刚落,一身劲装的女暗卫嗖的一下站在她面前。
她看得瞠目结舌,呆呆问道,“你……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沈青淡定地答道,“我们做暗卫的,自有一些特殊的藏匿之法,姑娘唤我何事?”
谭笑轻皱着眉,担忧地问道,“你这两天,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啊,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而且还不止一个……”
“有……”沈青的回答非常言简意赅。
她愣了愣,才恍然道,“你是说,果真有人在暗地里一直对我盯梢?那人是谁,你抓住了吗?”
沈青道,“盯着这里的人现在不少,那些想动歪脑筋的,我已经全都处理了,姑娘不用担心,还有几个只是远远看着,也碍不到什么。”
“这样啊……”谭笑若有所思,“我知道了,谢谢你,这包甜点送给你,我的一点小小心意,你可千万别推辞。”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沈青也不拒绝,她低低道了声谢,正要离去时,谭笑突然又问道,“你说的处理了,是全都杀了吗?”
沈青微微挑眉看着她,道,“正是,刺探失败的后果只有死路一条,这是道上人人都知道的事,他们既然干了这一行,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就只能自己担着。”
谭笑张了张嘴,她心里有些烦乱,又有些抑制不住的低落,但终究也没说什么,又一次道过谢后,沈青一个闪身,人就不见了。
她回到卧室,脑子里乱哄哄的,泄气地趴在床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这是第一次有人直接或间接地因自己而死,虽说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那几个人死就死了,纯属自找,但她又清楚地知道,他们也不过是给别人打工的,就像沈青一样,不过是身不由己,没得选择而已。
另一方面,她脑子里现代社会依法定罪的念头还是没转过来,她已经是个三观定型的成年人,某些时候,她真的很难和这个世界融合进去。
但她更多的还是感谢无情和沈青,帮她把这些破事挡在外面,要不然有麻烦的就是她了。
她的视线不经意划过桌前的化妆镜,猛地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急忙从背包拿出洞玄水镜,自从抽出来后,她还一次都没用过,想了想,她在意念里说到,傅宗书卧房。
波光粼粼的水面散去,就像在看电影一般,镜中渐渐浮现出几个忙碌的人影。
屋子里塞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几个一身官服的老人围着一张华丽的床榻,有个一直在诊脉,床上躺着一个人,但头刚好被挡住,她看不清面貌。
女人和小孩的哭声此起彼伏的传来,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衣着华丽的妇人,身旁跟着几个年轻男女,还有两个小孩子。
谭笑心里猛地一跳,这样的阵仗和待遇,除了傅宗书,再不会有第二个人。
看其他人的举止,这老贼现在似乎很不好,要么就是受了重伤,要么就是快不行了。
她屏住呼吸,想听清楚他们的谈话,此时,为首的妇人哭着问道,“张太医,我家老爷怎么样了?”
把脉的那人沉沉叹了口气,脸色凝重至极,他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看上去为难极了。
“夫人,请恕老夫才疏学浅,傅相伤了心脉,能熬过这两日已是用药材吊着命的结果,如今恐怕是……”
话音一落,屋子里的哭声蓦地大了几分,说话的那女人更是一头栽倒在地,真是够乱的。
于是几个小辈又手忙脚乱地去搀扶,又有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扑上去冲着张太医拳打脚踢,恨声骂道,“你胡说,你这个老匹夫,是不是诸葛正我派你来故意把我爷爷治不好的!我爷爷是当朝丞相,皇帝见了都得礼让三分,你敢不尽心治,我现在就去宫里找官家告状,让他把你们你个老匹夫的脑袋统统砍掉!”
一旁哭泣不止的少女吓得立刻去捂他的嘴,小孩疯狂挣扎扭打,于是又有两人上去把他拉下来,年纪稍长的一个男子表情敷衍地道了声歉,“诸位太医,犬子顽劣,他不过是太过担忧祖父的病情,若是有无礼之处,还请各位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张太医表情难堪地整理好自己的衣冠,他强忍着怒气,勉强露出笑说道,“傅大人说得是,小儿之语,下官必不会放在心上。”
谭笑看得忍不住冷笑,这一大家子向来仗势欺人惯了,一个十岁的小孩这么侮辱当朝御医,当爹的也只是轻飘飘一句我家孩子还小你别跟他计较啊,你要是计较了你就心胸不宽阔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个专横跋扈的家长,教出这样的子孙再正常不过。
听张太医方才的话,傅宗书也没两日好活了,就是不知道等他死了,这一家子还能不能继续他们骄奢淫逸的富贵日子,反正她也没听说傅宗书的儿子有什么出息,总不能指望蔡京念着两人的友谊,对他的家人还特殊照顾吧。
才怪,人死如灯灭,傅宗书不过是蔡京的一条狗,傅家又不是什么老牌大族,哪来的底蕴。
等他一挂,他身后这些大大小小的势力只会被迅速清算,朝堂上多的是对他恨之入骨,哪怕死了也要踩一脚的人,他们一家能不能维持平稳的生活都说不定。
一刻钟的时间到了,镜子上的影像淡去,又变成了蓝色的水波纹。
也许是见了这么一场闹剧,她心里那点因为第一次伤人而起的复杂的奇异的思绪,这会已消磨得干干净净。
她紧紧咬着下唇,一手抓紧床单,眼神逐渐从迷茫,渐渐变得坚定。
有些人的恶,可以用律法使他赎罪,有些人的恶,就只能送他去地狱。
律法在这个逐渐崩坏的世界,从来都只是为王公贵族服务的,那些因蔡京和傅宗书作恶而被牵连的百姓,因他们的排挤和加害而死去的臣子们,因他们作乱而日渐凋零的国力,那些死在靖康之耻中成千上万的人,他们难道就白死了?
无情他们那样艰难,与蔡京一派斗了这么多年,他们不也是毫发无伤,可见正经的手段对这些人压根就没什么用,直接一刀捅死了事,早点送他们去投胎,就少祸害一个好人。
她从抽屉掏出一个小本本,上面记了无数的名字。
找到傅宗书那一个,她用红笔在名字上划了一道,然后又将本子上记录的人名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的合上放进抽屉。
突然就有种未来可期的感觉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哎嘿……我还是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