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照顾老爸
后来,于小安成了改善这一局面的唯一法宝:他帮着妈妈做饭洗衣服,天气好的时候陪爸爸在小区里遛弯散步,用他信手拈来的扯淡功夫总是把老于逗得哈哈大笑。
再后来,于小安发现了还有一个可以让爸爸妈妈都开心的妙招——好好学习。
他的成绩没有特别出类拔萃,但是在普通人里凭着自己的勤奋刻苦,所得到的收获也算是实至名归。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于妈妈笑得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皱纹,而老于哭了。
嘴角上扬,眼角泛泪。
他还倔强地不想让于小安看见,非要说是沙子迷了眼。
在周围人们不断的道喜声中,老于一次次地抬起手,抹去眼角的湿润,可那些眼泪,他一向认为只属于女人的东西,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在他近乎虚度的十几个春秋里,他被一种无用无能的自我认知和评价困扰着,他甚至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而于小安改变了他的观点,或许他在于小安身上找到了本应该属于他自己的存在感。
那种生命和能力得以被延续的自豪一点一滴化成了他的眼泪。
老于抬起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捏了捏于小安的肩膀,“你小子是不是长个了?”
于小安的身高一直是老于心头的一个痛,他总觉得是因为以前穷,让于小安青春期没有补好身体,欠了营养,才一直长不高的。
于小安啪的立正站好,如同站军姿一般站了个笔挺,自信地告诉老于,“报告首长,的确是长高了,实测已经接近1米75!”他最擅长的就是在父母面前耍宝了。
这一幕恰好被赶来送早饭的于妈妈看见,于妈妈疲惫的脸上一瞬间便攀上一个意义明确的笑容,却又故作嫌弃地摇摇头,“这孩子。”
上大学以前,于小安和妈妈一般高,现在已经比她高出一截了。
于妈妈眼里的儿子始终是乖巧懂事可依靠的,特别是眉目间的表情像极了自己,而不服输的心性,像极了他爸爸。
越看越是喜欢。
在医院陪护,虽然没什么特别繁琐的事儿,但就是特别熬人,时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塞住,只能缓缓流过,让人烦闷却抓不住筋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上午忙着看护士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地给老于输液换药送药,还算充实,午饭过后的时间就显得特别难熬了。
一方面,于小安要盯着液体的进度,不敢睡;另一方面,病房里的人都睡了,那种安静的空间里无法彻底藏匿起来的沉睡的声音让人更觉得身体的困乏。
于妈妈被于小安“撵”回家去休息,自己在医院陪爸爸输液。
老于眯着眼睛养神,偷偷瞄着于小安犯困又不敢睡的样子,心头有些酸楚。
他抬手拍拍于小安,于小安正犯迷糊,以为是液体要输完了,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慌忙去看药袋,看见里面的液体还有大半包,才又有了别的不放心,他低头看爸爸,“哪儿不舒服吗?”
老于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困了就睡会儿,就趴我床上,爸爸自己看着液体就行。”
于小安原本的睡意被这样“一惊”都折腾没了,不回答老于的问题,反而问他:“你怎么不睡会儿?”
医院的床再舒服能舒服到哪里去?窄窄的一条,连翻身都得整个分解动作,再加上其他病友及陪护家属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根本没法好好休息。
“我不困。”老于摇摇头。
“那我陪你聊聊天?”
老于点点头,拍拍自己身边的病床,示意儿子坐到自己身边来。
于小安从柜子里拿出两个苹果,又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把水果刀,一屁股坐到爸爸指定的地方,开始削苹果皮。
他并不会削苹果皮,尤其是像妈妈那样将整个苹果皮削成完整的一个长条,对他而言是从未完成过的任务,他总是往前推不了几刀,苹果皮就断掉了。
以前他还偶尔会练习练习,后来有了那种削皮刀,他就彻底放弃了治疗,反正不管苹果皮削得多么完美,最终下肚的都是手里的那个苹果。
在当爹的眼睛里,儿子怎么看怎么好——他低眉顺目地守在自己床边给自己削苹果,他不顾一身疲乏坚持要陪自己聊聊天,他专程请假回老家陪自己住院分担家里的负担。
儿子这样懂事,老于光是想一想就已经是满心喜欢,更何况自己儿子的长相像极了自己最爱的那个女人——自己妻子,眉眼间怎么看都是顺眼。
“请了几天假?”老于问。
于小安就怕爸妈问这个,作父母的总是担心自己成为子女的负累,他们轻而易举地就忘记了自己前半生花在子女身上的心血,“一个礼拜,以往你住院不也就是五到七天吗?一礼拜够用了。”
“我是怕你耽误学业。”果然,正如于小安所想的一样。
“爸,我给你讲,大学可和高中不一样,几乎每门课一礼拜就上一节课,我请的这几天假里还有个双休日,不上课的,根本耽误不了什么,我回去以后多看看书,看看同学们的笔记就够了,落不下。”
于小安给老于“科普”,说的合情合理,当然,他没有说大学课程一节课经常就会讲过去几十页书,按照他对自己的要求:考名次、拿奖学金,回去还真得好好下功夫补起来才行。
老于对儿子的话深信不疑,盯着儿子指节分明的手削苹果,一点儿也不灵巧,但是很认真,“你爸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上过大学。”
这话于小安听过很多次了,却没有丝毫的厌烦感。
手里的苹果肉被一点点的剥出来,直到一个浅色的完整的苹果在他手中出现,他把削下来的苹果皮都收在一个小塑料袋里,把苹果递给老于,不禁接话道:“是是是,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上大学,最大的幸福就是娶了我妈做老婆,最大的满足就是有了我这个儿子。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