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郎的计划
众人本打算回屋的，听老三也有事商量，便又都坐了回去，大家都想知道老三为什么好好的就辞工了。
程杨沉不住气先问道:“三郎你先说说为什么辞了工。”
“对啊，为什么辞工呢，一月二两银你不要啦。”另外三兄弟也想知道。
常青细眯着眼，说漏嘴了吧，真够黑心的，竟敢每月昧一两银子，哼！
不过几兄弟并没意识到刚才漏馅了，只看着老三想知道答案。
程枫看看大家的脸，收起了嬉皮笑脸，眼神犀利认真，像换了一个人似得。
“你们也都知道，我上次得罪了人，这俩个纨绔公子哥儿，是出了名的花花太岁，得罪他们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我若还继续呆在明月楼，天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过，天长日久的一定会犯到他们手上。
若是家里没还清债，我硬着头皮，舍了命，也要呆在明月楼，可如今咱家还了欠银，我就没必要提心吊胆的玩命了，毕竟我留着命还要干番大事呢。”
说完又嘻嘻哈哈笑起来，真是装不了几下正经人。
玉珠听了暗暗点头，三叔说的没错，那俩人确实不是好东西，前世三叔去告状的路上，莫名其妙的被赖子打死，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手笔。
常青也理解老三，毕竟洪达再好再仗义，他也不是老三的亲爹，不能时时刻刻都护着他，准有看不到的时候。
若那些人存心找老三的麻烦，那他怎么也逃不掉，只是老三今年才十九岁，老婆又怀着身孕，这以后总得有个进项吧。
常青关心的问道:“那你打算以后做点什么营生呢。”
程枫略有些羞涩的说:“这些年我在明月楼的后厨偷学了点东西，今天我跟街上的朋友赊了点猪肉，准备卖点熟食去，多少也是个进项。”
说完对着常青眨巴眨巴眼睛，摆一个自认为帅气又迷人的姿势，撒娇道:“娘亲，就把您的技艺也传给人家几招吧，待会儿人家炖肉的时候，您好好指点指点人家嘛。”
常青牙碜的不行，顺手拍了他一掌道:“好好说话！”
程枫疼到流泪，娘的手劲儿真不是一般的大。
“三弟你真的要卖熟食”程杨他们都比较关心这个事情。
至于老三挨老娘的打，那纯属活该。
程枫听出来大哥他们话中的质疑，就硬气的说:“是，我打算以后做买卖了，怎么了，难道咱泥腿子就不能做买卖吗，只能一辈子地里刨食吗。”
程杨忙摇着头说:“不是不是，哥知道你机灵聪明胆子大，做什么都差不了，只是这万一卖不掉可怎么办呀。”
程枫气的剜了他大哥一眼道:“大哥，我还没开始呢，你就咒我的东西卖不掉，有你这么当哥吗。”
程杨也意识到自己的乌鸦嘴，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尴尬的傻笑几声说:“哥错了，哥错了。”
说完又朝地上吐吐口水说:“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程枫撇嘴哼一声，不去理他，又对常青说:“娘，您说我这想法怎么样？”
常青和老三挺对脾气的，这小子挺能干的，敢在后厨偷艺，一定要机灵勤谨才行。
学手艺这行，没有完全是师父手把手教会的，都是先没完没了的干师父派的活儿，然后就是偷艺，师父在那儿做，你在旁边打下手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学会了就是自己的。
她点点头道:“想法自然是好的，不过还是要先看你的手艺怎么样，若是真的好，那我们自然就支持你。”
程枫高兴的一拍桌子，豪气的说:“走，看我今天给你们露一手。”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程大郎点了四个松油火把，顿时把院子照的亮亮堂堂的，也把几人的脸照的暖洋洋的。
程枫熟练的刷锅，烧水，切肉，选料，还真像那么回事。
那个朋友也是小本生意，他只赊了二十多斤的肉，不过只是先试试水也够用了。
为支持儿子的事业，常青毫不吝啬的从空间拿出一大堆调料。
干辣椒，肉桂，香叶，毕拔，良姜，白芷，山奈，砂仁，豆蔻……，
还有黄酒，花雕，生抽，老抽，豆瓣酱……。
程枫都看傻了，这，这老些都是炖肉用的？
他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将自己准备好的茱萸，花椒，八角，葱姜蒜往后挡了挡。
“娘，这么多调料都要放吗？”
通常炖猪肉用不着这么多料，放多了反把肉香遮住了，炖一些大牲口的肉才会用到这些料。
这里的猪不似现代都是饲料养的白毛猪，这里的猪都是正宗的黑毛猪，腥骚味比较重些，但肉吃起来却更香些。
所以用料时就得更讲究些，既不能让调料抢了肉原本的香味，又不能让人吃出一丁丁腥骚气。
程枫急切的道:“娘啊，您可要多教教我啊，我保证一定好好学。”
常青就喜欢好学的孩子，随即挽起袖子认真的教起来。
怎么炒糖色，怎么选料，怎么用调料，多少肉配多少料，连怎么切肉也是有讲究的。
程枫听的认真，学的仔细不敢马虎，这小子确实机灵，一会功夫就能熟练的上手了。
不多时喷香的肉味就飘了出来，小火焖炖半个时辰，明早正好一卖。
二郎扒在锅边上，使劲嗅嗅里面的味，然后陶醉的“啊”了一声。
他乐呵呵的说:“三弟你真有两下子，这小味儿喷香的，肯定能大卖的。”
程枫哈哈大笑道:“多谢二哥吉言。”
“那能先给二哥尝尝味儿吗。”
“不能。”
程枫无情的拒绝了，就他二哥的饭量，二十斤的肉刚够塞他牙缝的，那他明天还卖什么。
“小气鬼。”二郎气愤的吐槽一句。
“哼。”
程榆却很担心，他拉拉程枫的衣袖问:“三哥，你打算到什么地方卖呢，万一碰到你得罪的那两个纨绔可怎么办。”
程枫拍拍弟弟的肩膀道:“别担心，我早就想好了，我先挑个担子到城东街上卖，那儿大多是商户，手里银钱宽绰，大多数都能买的起熟食。
至于那俩个纨绔，他们多在城西的酒楼花楼里玩闹，所以应该不会碰到，即使运气不好碰到了，我就扔了担子，绕着巷子跑了就好。”
丰州城西是权贵云集的地方，城东多是富绅商户，城北多是市井平民，而城南是地痞流民的聚集地。
常青道:“巧了，我和你青姨租的铺子就在城东，铺子不远处有个市场，你可以在那儿卖。”
程枫高兴的说:“好，我就在娘的铺子附近卖，娘可要多照顾照顾我，最起码得给我喝碗水。”
常青笑着拍了他一巴掌道:“没问题，不过水喝多了得给钱。”
哈哈哈，众人笑弯了腰。
玉珠闹着晚上要和奶奶睡，让她的爹娘吓一跳，程松小心的偷瞄着老娘。
常青没好气的道:“看什么，我还能吃了她，放心吧，我很喜欢玉珠的。”
二郎两口子松了口气，既然孩子愿意跟着奶奶睡，那就同意好了。
玉珠高兴的拉着常青的手，正要往屋里走时，程松喊住常青道:“娘，这丫头睡觉爱踢腾，不老实着呢。”
常青抱起玉珠说:“放心吧，我不怕她踢。”
程松大咧咧的道:“我是怕玉珠踢开被子着了凉呢，娘你晚上别睡的太死，记得给她盖盖被子。”
程松见老娘脸变黑了，吐吐舌头拉着自家媳妇慌慌张张的跑回了屋。
被独自丢下的小金珠傻傻看着爹娘的背影，细声细气的喊:“爹，还有我啊。”
玉珠捂着嘴笑的咯咯咯，爹真是傻呢。
小青铺好被褥，玉珠睡她俩中间，小青拎着玉珠上了炕，小丫头摸摸又软又轻的被子，好奇的问:“奶奶，你的被子哪儿买的，我也想买几套。”
小青故意嗤笑她:“切，小丫头口气不小，小豆丁一个，拿什么买啊。”
小丫头不服气，从怀里掏出个小油纸包说:“就拿这个买，这是我这几天制的‘见风倒’，若碰到坏人就扔他身上，不出一息，保准将他放倒。”
“见风倒？”
小青将信将疑的接过纸包，凑上去闻了闻，打了一个大喷嚏，接着就朝后倒去，躺的直挺挺的，幸亏她本就坐在炕上，若站在地上，非摔个脑震荡不可。
玉珠像只小狐狸似得笑做一团，她将小青手里的纸包收好，又掏出另一个红纸包，放她鼻子前晃晃，两息后，小青才缓缓的“哎”了一声。
小青软软的爬起来，大舌头的说:“腻害，腻害，吾买吾买。”
常青有些紧张的问玉珠道:“她怎么变大舌头了，不会有事吧。”
玉珠笑说:“不用担心，麻劲儿一时还没散，多喝点水，撒泡尿就没事儿了。”
常青松了口气，对小青嗔怪道:“都说是见风倒了，你还凑上去闻，活该大舌头。”
小青吐吐舌头做个鬼脸，搂着玉珠谈价钱:“这个东西卖多少钱，我全要了。”
玉珠一本正经的说:“我本来打算卖5两的，但咱们都是亲戚，算你4两好了。”
小青伸出两根手指道:“二两，不能多了。”
玉珠小脸一绷道:“杀的够狠的啊，三两五钱，不然我赔本。”
小青又说:“二两五钱，不然不买了。”
玉珠一拍褥子道:“再加点，送你一包解药。”
小青咬咬牙道:“三两，要十包。”
玉珠这回痛快:“成交。”
玉珠下炕趿着鞋跑出去，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小布包跑了回来，三两下爬上炕。
从小布包里数出十包‘见风倒’和一包解药给小青。
小青瞪大眼睛道:“就送一包啊，不是每一包‘见风倒’就送一包解药吗？”
玉珠送她两个白眼道:“想屁吃呢，说了送一包就送一包。”
“奸商！”
小青恨恨的掏出三个十两的大银锭扔给玉珠。
玉珠接过银元宝，还不忘咬一咬，笑眯眯的说:“是真的呢，姨奶是个讲究人，下回我有药还卖你。”
常青问:“小青，你哪儿来的银子？”
小青讪讪的笑笑:“私房，一点点私房。”
怎么她身边的人都爱藏私房，气死她了，要不她也藏点儿吧。
常青懒得理这条蛇，把玉珠搂在怀里道:“小丫头，你是从哪儿找的药材，都是那堆废渣里找的吗？”
“不是，就我们经常捡柴的那片山坡上，那儿有好多草药呢，嘻嘻。”
小青气愤的说:“你个小骗子，山坡上的东西要什么本钱，还卖我那么贵，快还我钱。”
说完就像大灰狼一样扑向玉珠。
玉珠笑嘻嘻的躲在常青身后，探出小脑袋做鬼脸说:“一经售出概不退还，再说我制药不费脑子吗，三两一点都不贵。”
小青扑了个空，愤怒的道:“姐姐，你也不管管她这个小奸商。”
常青笑的合不拢嘴，抱着玉珠道:“我的孙女挣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干嘛管她，再说那药挺灵的，卖三两一点都不贵，你就知足吧。”
小青气呼呼的，冷哼一声，不去理那两个笑的贼兮兮的祖孙俩。
三人又打闹了一番，才吹了油灯，钻进软乎乎的被窝躺下，皎洁的月光洒了一屋子。
常青问:“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常氏的。”
玉珠答:“常小娥压根就不会厨艺，以前听大伯说过，四叔养了一只兔子，被她发现了，她想独吞兔子，就自己进厨房做，结果不仅兔子烧焦了，厨房也差点烧没了。”
常青忽然坐起来道:“那你爹他们岂不是也早就发现我不对劲儿了。”
玉珠打了个哈欠道:“我爹人傻未必能想到，可大伯他们肯定都知道了吧。”
啧，这臭孩子怎么说她爹呢。
也是，这么大个破绽，谁会发现不了，那几个小子都不傻，一个个精着呢。
她自嘲的笑笑，还以为自己装的挺好呢，原来早露馅儿了。
玉珠揉揉快睁不开的眼睛，小声的道:“奶奶对不起，当时我不知道你已经换芯子，还给你菜糊糊里下了药，害你去了好几趟茅房。”
玉珠的声音越来越低，一会儿就睡着了。
常青缓缓的躺下，借着月光看看玉珠的小脸儿，轻轻叹息一声。
她不知道明天该怎样面对程家人，莫名的有点慌。
小青嗤笑道:“那有什么好慌的，平时什么样，明天就还什么样呗。”
常青笑笑，真能和平时一样吗。
第二天，天还没亮，程枫就起来看锅去了，这一晚上他都没睡好，起来好几回去看锅，生怕二哥偷偷吃他的肉。
他用筷子夹一小块尝了尝，咸香软烂，好吃到飞起来。
他开心的把大家都叫起来，分享他的喜悦。
大家揉揉眼屎，强挤着微笑说:“太好了，太香了，你真厉害，我们能回去睡觉了吗。”
程枫乐的快疯了，根本不在意大家敷衍他，精神抖擞的哼着小曲，在院里洗桶找担子。
大家被程老三折腾的也睡不着了，就都起来看他发疯。
程杨雷打不动的在院里练拳，几个媳妇忙着收拾家做早饭，程榆抓紧时间看书，程松又扒在肉锅边闻香味。
常青看看周围的程家人，好像也没那么难，只要他们不拆穿，自己就一点儿都不尴尬。
因为今天还要去明月楼教新卖的九道菜，所以乔二一早就来接常青了。
小青还要收拾布置酒庄，便和常青一起上了车，程枫脸皮厚，带着两只桶也爬了上去。
一路上，乔二被肉桶的香味勾引的口水直流，把小青和程枫送到了酒庄门口后，一下车，乔二就忍不住和程枫买了半斤肉。
买卖开张了，程枫高兴的不得了，马上称了半斤肉用油纸包好，又盛了一勺肉汤煮黄豆，用竹筒装好。
“乔二哥，你是我第一个客人，多送一勺煮黄豆，你吃好了多给我传传，我先谢谢乔二哥了。”
熟肉四十文一斤，半斤收二十文钱，第一笔生意成功。
常青赞赏的看着程枫，这小子果然是个做生意的料，考虑周到，没想到他还煮了黄豆。
而且杆称，油纸，竹筒准备的一应俱全，希望他的生意兴隆吧。
乔二把常青送到明月楼后，就迫不及待的跟后厨要了一个大馒头，就着刚买的熟肉吃起来，不想熟肉的香味引来几个人，倒让程枫的生意一时火爆起来，这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