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活不易
吃完早饭,五兄妹都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过来向老娘低头认了错说了软话。
常青看着五兄妹的长相,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因为他们五个和自己长的很像。
尤其是小柳儿,完全就是前世十三岁时的自己。
唉,如今自己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
对着五个和自己很像的孩子,压根儿就发不出脾气来,她想不通原主是怎么忍心打骂自己的崽子的,虎毒还不食子呢,尤其是和她长的这么像的。
常青紧张的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对五个便宜儿女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娘也多有不对的地方,不能全怪你们,我已经不生气了,天也不早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别耽误了挣银子,去吧都快去吧。”
对,赶紧都走吧,牛高马大的全站在这儿她心慌。
五人俱是愣了一下,这就完啦,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了,没骂也没打,他们身上都藏好垫子了,就这么的训完了。
五人没挨打骂,一时还有些不习惯,身上还莫名有点刺挠呢,这是怎么回事吗。
不过当他们看到娘脸色蜡黄的样子后,心里也就明白了,这是娘大病一场,没精神闹腾了,不过这样也挺好,他们总算躲过一劫。
四个儿子便结伴出了门,三个儿媳忙着收拾碗筷洗衣服,柳儿和着四个小家伙拿了背篓准备上山去。
常青拎了个小板凳,坐在墙根儿底下晒太阳,没注意到大孙女程玉珠出门时,看她恨到喷火的目光。
她正眯着眼享受温暖的阳光,微风带着花香拂过脸庞,鸟语虫鸣惬意十足。
刚穿越过来的愤懑之情一扫而空,悠闲的田园生活似乎也不错。
程家四代人都是五行八匠中最有前途的铁匠,因为铁匠归衙门里管辖,吃的是官粮。
像程山那样手艺好的老匠人,每月有三两的俸银,在西山村属于高收入家庭。
所以程家在村里盖了青砖瓦房,连正带偏有七间屋子,院子里还另盖了厨房和柴房。
院子挺大墙也高,墙根底下种满了紫色粉色的牵牛花,还丝丝簇簇的凤仙花。
院子东边搭了架子种着各种瓜菜,紫姜、青蒜、韭菜、萝卜……。
西边儿有一棵枣树,树上挂满了青青的果儿,树旁是一排鸡窝,可惜现在只剩下两只下蛋的老母鸡了。
李巧娘妯娌三人相跟着走过来轻声细语的道:“娘,家里的活都干完了,我们三人纳的鞋底绣的鞋垫儿,该往铺子里送了。”
常青眯着眼瞧了瞧这三人,李巧娘和姚金锭儿是原主精挑细选的,两人有个共同特点,娘家离得远没有个撑腰的,性子绵软好拿捏,原主对这俩儿媳还算过的下眼。
而林素梅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她父母早亡,因长相水灵,六岁时被哥嫂卖到了花楼,由于太小便跟着梳头的妈妈伺候姑娘们。
她是属于那种小时候漂亮越长越残的人,满脸的痘痘,身材也不苗条,鸨子都后悔花那么多银子买她了,但因她手巧勤快人也老实,倒也没太打骂过她。
可楼子不养闲人,在她十五岁时,鸨子准备把她卖到低等的窑子里去,那地方不挑长相和身段,是个女的就行,这可急坏她和程松。
程松经常会砍点柴往食肆和青楼里送,挣点银子贴补家里的用度,来的楼子次数多了,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打杂的林素梅,他就喜欢上这个灵巧又可怜的姑娘。
林素梅也喜欢这个憨原又踏实的汉子,两人都表明了心意。
程松为了救心爱的姑娘,就和原主闹反了天,最后是爷爷奶奶做主,花了一大笔银子,让林素梅进了门。
原主倒是想打人的,可遇上了力气比她更胜一筹的儿子,也只能妥协了,但是林素梅就成撒气的对象,打骂就是家常便饭。
常青的目光对上三人,知道她们在等她发话呢,便从衣襟的囗袋摸出十来个钱儿,递给李巧娘说:“去吧路上远,你两个弟妹有身孕坐牛车去吧。”
三人面面相觑,婆婆居然没说教她们,还给了钱让她们坐牛车,平时只要穿的整齐些,婆婆总会阴阳怪气的,说些什么浪蹄子勾引人难听的话。
今天这是怎么啦,三人懵懵的出了门,抬头看看天,太阳今天从哪边升起来的?
这下屋里屋外只剩常青一人了,继续坐在屋檐下靠着墙根儿摆烂,像这样安静的享受阳光悠闲的歇着,前世可是不敢想的事。
可惜,这份宁静安逸很快被人破坏了,从外面进来两个女人,一个肥头大耳,一个瘦小如猴,她俩是原主最好的糖水王八(闺蜜)白氏和黄氏。
其实这两人早就看原主不顺眼了,同样都是女人,常氏凭啥就能在婆家作威作福,她们就得在婆家挨打受气的。
如今常氏总算是倒霉了,死了男人还欠了饥荒,听说还被几个孩子打了一顿,哎呦呦,她们可得来看看常氏还有气没。
一进门看见常氏靠墙坐着,两人有点失望,咋就没死呢,罢了再气一气她好了。
“呦,我说常家妹子啊,听说你被儿子打了,这些天杀的不孝子们呦,亏你身子骨结实,你也别忍了拿刀子拼了吧,不然迟早得死他们手上。”白氏的嘴乐的都快扯后脑勺了。
“说的对这不是要反天罡了嘛,等你老了就会把你扔茅房去,我真是心疼你呀。”黄氏假装擦擦不存在的泪。
白氏一屁股坐在常青旁边,唾沫星子乱飞:“我听说你家可欠了不少银子呢,你肯定也还不起了,咱们都是好姐妹,我给你出个主意吧,把你家那几个赔钱货都卖了,值不少银子呢。”
黄氏瞅瞅让她羡慕已久院子,也出了个点子:“你家的院子也值几个银子的,我看不如就卖了这院子,趁你还年轻,我再给你寻个好人家嫁了,索性离开几个小畜生,你看怎么样。”
我看怎么样,我看给你俩个大耳刮。
对着两张臭哄哄的嘴,恶心的她刚吃的鸡蛋都要吐出来了。
真是臭鱼找烂虾,原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比这俩苍蝇好不了多少。
常青忽然觉得身上充满了力量,不教训她们一顿,都对不起今天这么好的阳光了。
她默不作声站起身来扫视了一下四周,觉得立在墙角的大扫帚十分顺眼,走过去将它抄在手上,二话不说就朝两只苍蝇身上狠狠拍过去。
把这俩苍蝇拍的一激灵,站起来就骂:“常氏你疯了,干嘛打我们。”
常青完全不理会,回答她们的是暴风雨一样劈头盖脸的暴揍,“啪啪”打的两人抱头鼠窜,吱哇乱叫。
她俩倒是想反抗,无奈对方是个大力怪。
脸被扫帚上枝杈划了好多血道道,虽然长的不咋地,但她们也是靠脸吃饭的,被毁了可不行,自家的死鬼还不嫌弃死自己,两人慌忙夺门往外跑,常青举着扫帚在后面追着打。
路上的村人见了都纳闷:“嗬,怎么西山村的三大害虫闹翻了,打的好打死一个,就少一个祸害。”
追打了有二里地,黄白二氏披头散发,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直哼哼。
常青也打不动了,胸口的闷气也散了不少,狠“呸”了一口,这才拖着快散架的破扫帚回了家。
经这么一折腾常青倒觉得好了,身上有劲了头也不晕了,果然生命在于运动。
回家后也没了晒太阳享受生活的兴致,想到令人头疼的债务,就进了她那间屋子。
翻箱倒柜找出钱匣子,打开里面只有一串少的可怜的铜钱和一叠厚厚的欠条。
数了一下铜钱只剩120文了,又细细的算了一下欠条的数额,竟然有二百零二两伍钱银子。
“嘶”常青倒吸一口凉气,原主留下的果真是个极烂的摊子。
在大凉1000文铜钱是一两银子,二百多两银子是多少铜钱,这尼玛是什么魔鬼数字,果然从古到今,医院都是人类消费最高的地方。
程山是一等老铁匠师傅,每月挣三两银子,可惜现在顶梁柱没了,三两的银子也没指望了。
剩下程杨只是个新手铁匠,每月只有一两银子。
程松在漕运码头扛麻包,运气好的话,一天也有40文,一个月是1200文。
程枫是酒楼的大伙计,他的工钱高些,每月有一两的工钱,另外还有30文的赏钱。
程榆也会抄写书写字挣点钱,但他每月还要交一两七钱的束脩银子。
儿媳妇儿们一个月交两次针线活儿,每次能挣100文,一月有200文。
这样算下来,除了程榆,其他人一个月能挣3两多,但是刨去程榆的束脩后,只剩下1两多了。
这还没算日常吃喝开支,程榆笔墨纸砚的花销,马上有两个孕妇生产,每年的赋税徭役,这还玩什么,这债要还到猴年马月去。
坑呀,真坑呀,她好想去死一死呀,她这是什么命啊,还完贷款又来这儿还欠款。
常青把早上梳的溜光水滑的头发抓成了鸡窝,然后心中默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一碗一碗的给自己灌鸡汤:“人生百般滋味,生活需要笑对。”
办法总比困难多,生活不会辜负努力过日子的人。
时间在常青的自我洗脑中过的特别快。
转眼到了正午,三个儿媳姗姗而归,虽然入秋了,但天气还是很热,三人的脸晒得红扑扑的,头发一绺一绺的粘在脸上,满身的尘土。
李巧娘递过一个布袋说:“娘,这是今天鞋铺给的钱,一共100文,早上坐牛车花了三文,回来时没坐牛车和村里人一块走回来的,剩下的全在这儿了。
常青接过钱袋说:“都累了吧,先去洗把脸休息吧。”回来没坐牛车,这三人还挺懂事儿,特殊时期能省则省吧。
不过刚才说话时,李巧娘的嘴巴里有股芝麻味,闻着像是烧饼的味儿,切,藏私房了呗,她要不要提醒她们一下,下次偷吃完要漱漱口。
看来程家人不是一味的愚孝,上交的钱里有很大的水分。
此时柳儿和四个宝子坐在树荫下,整理一上午的战果,柴禾拾了一大捆,拎着有三四十斤,四个小家伙每人挖了一小篓野菜和蘑菇,不错东西挺多,回去能少挨点打骂了。
看看不远处冒着烟的两个土包,柳儿指挥程瑚:“差不多熟了,瑚儿你去弄出来。”
得到命令后,程瑚兴冲冲的跑过去,用一根树枝去刨开土包,挖出来两个大土蛋,往地上一摔,取出里面的荷叶包,小心翼翼的打开,一股肉香扑鼻而来,原来是两只叫花鸡。
几个人吃的那叫一个香,满脸油花的程琏天真的说:“跟着姑姑真好,有肉肉吃,姑姑我明天还想吃。”
柳儿用树叶擦擦嘴说:“明天没野鸡了吃了,明天摘果子吃好不好。”
开始听到没鸡吃了,小琏儿有点失望,可一听说明天能摘果子吃,立马高兴的直拍小手:“好呀好呀,明天摘果果吃喽。
看着大家灿烂的笑脸,程玉珠心中说不出的喜悦:真好呀,重生后回到五岁这年了,妹妹活着,娘也活着,姑姑还是每天带着他们上山玩耍,在树林里偷吃好东西。
姑姑有一手绝活叫飞石打物,两丈之内,只要是姑姑盯上的东西,抬手一颗石子都能打下来。
他们几个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跟着姑姑上山找吃的,烤野鸡蛋,烤蘑菇,山果子,只有在山上才能吃的饱些。
肚子里有食儿回家后,才顶得住家里那个老瘟婆子的打骂。
想到那个老瘟婆子,程玉珠就满腔恨意,真是祸害遗千年,居然没毒死她,没想到她堂堂的赤练毒仙也有失手的时候。
前世,师兄为争夺师父留给她的《毒经宝典》,设计废了她的武功,将她打下山崖,结果等她再睁眼时,便又回到了她五岁时的家。
这时候爷爷刚死不久,准备办后事出殡,家里人都悲痛不已,只有那个老瘟婆子坐在院当中撒泼骂人,指着爷爷的棺材骂他是害人精,为救他让家里欠了债,为什么不直接死了省事。
又指着儿女的鼻子骂不孝,擅作主张卖田当物,骂姓程的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连累她受苦受罪。
骂的不够尽兴,抄起棍子满院子见人就打,把程家族人和村里帮忙的都打了一遍。
她见了满院撒泼的常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所以趁人不备,从爷爷喝完的药渣里找了几味药制成毒粉,拌在常氏的晚饭里,以为她一定会一命呜呼,结果她竟病了两天,今天一大早又好端端的站起来了。
实在太可恶了,气死她了,一定是药渣的药效不够,才害她失了手。
不行,自己一定要将常氏这个祸害除掉,这样才能保一家人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