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云罗
第二天苏望从自己的新房间里醒来，心情那叫那叫一个美。
昨晚他给柳晓筱打过了电话，问她为什么会去百国议会，虽然柳晓筱一阵逃避，但苏望差不多已经明白了。
心情大好的他，连昨晚做的梦都是春意盎然。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苏望也打算去市里逛逛，听安楠说，在那里有一个专供控能者借阅查看的图书馆。
在顾雀那里他第一次听说了科塞维安，接着在深渊里听林迟迟也提起了这个人。
苏望对这个人倒是没有产生兴趣，不过他对科塞维安提出的那些观点还是抱有很强的求知欲的。
搭乘出租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地方，苏望按照安楠所说的路线穿过好几个巷子后终于是见到了那个图书馆。
这是一个很小的院落，门口坐着一位年过八旬的老大爷，守着一张桌子，穿着一个小背心，身体看起来还挺硬朗。
“刘大爷，是楠姐让我来的，说是您这里有我想看的书。”
刘大爷抬眼看了一眼苏望，随之他的目光停在了苏望腰间的方块上：“小子，你是沐鸢学姐的什么人？”
这下轮到苏望惊讶了，他没想到这个刘大爷居然会认识沐鸢，注意到刘大爷的视线后，苏望赶紧将万象取了下来。
“您认识这个？”
刘大爷打了个哈欠，看似漫不经心但目光中隐隐有着一丝怀念：“怎么会不认识呢？终焉刀嘛，当初那……”
刘大爷意识到自己失言，立马坐直了身子拿起桌上的小扇子吆喝苏望赶紧进去。
苏望哪想放弃这次机会了，关于沐鸢的过去，苏望是最好奇的。
从应采薇的故事中，苏望知道沐鸢过去也是会笑的，所以他很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沐鸢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还有阿尔蜜，又是怎么会成为那棵大树的？
“大爷，您就说完呗。”
刘大爷瞪了一眼苏望，小扇子在桌面一拍：“小子，进不进去？不进去我可撵人了啊！”
“进，进。”苏望见刘大爷不肯说，也就不再多问了，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以后要多多来这里。
等苏望进去后，刘大爷却是苦笑着摇头，躺在椅子上满脸追忆：“全世界最好的沐鸢啊…也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当初的那个毛头小子。”
进到院子后，苏望来到了那扇写着图书字样的房门前，推开门走进去后，一股古朴简雅的时间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面，是几排红木制成的书架，那上面摆放的书籍，从外表看起来和这里面的环境格格不入。
在窗户的旁边，是一套老式的木制桌子，此刻旁边正坐一个男人。
苏望很快在书架里找到了《创生之树》这本书，看了一眼四周，也只有窗边那里能坐。
苏望也只得坐在了那男人的对面，在坐下的时候，苏望还打量了一下对面的那个男人。
他的脸型看起来就像是女生，白白净净的，戴着一个黑框眼镜，十指纤细也不似男人的手。
男人察觉到苏望的目光，抬起头对着苏望一笑，这一笑，更像是一个女孩子了。
苏望对其点了点头，坐下后就看起了书，途中他又看了一眼那男人，发现其看得居然也是《创生之树》。
后面苏望就没怎么去注意他了，因为他被这书中的内容给深深震撼到了。
创生之树，它孕育了万千世界。深渊，蓝星，乃至更多的世界，都是它的孩子。
它耐心哺育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并给予了它们未来无限的可能。
它创造了海洋，并在其中孕育了无数的生命，这些，都是它精心呵护的孩子们给予的回应。
在它那伟大的母爱下，所有孩子都在茁壮成长。
可未来某一天，它却发现自己的一个孩子生病了。
这个孩子名叫蓝星，它得了一种名为人类的病，母亲想要救治它，但是却被蓝星拒绝。
对于创生之树来说，蓝星是它的孩子，可对于蓝星来说，人类也是它的孩子。
它并不愿意让自己的母亲杀死自己的孩子，尽管这些孩子让它饱受折磨，但它也始终保护着他们。
后来，蓝星脱离了自己的母亲，它知道，想让自己的孩子继续生存下去，就必须离开母亲。
但是啊，创生之树太过于伟大和无私，哪怕蓝星脱离了它，它也愿意无偿的对其进行救治。
所以，这位母亲叫来了其它的孩子，希望它们能帮帮自己的同袍兄弟。
于是，它们降下了名为深渊的解药，来为自己的兄弟，清除那名为人类的病痛。
这本书上的观念，实在太过骇人，如果这真的是深渊降临的真相，那他们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啊？
苏望深深记住了那书中的一句话。
生命本就是源远流长的河流，可我们一旦失去了对它的敬重，那这条河流，也就到了干涸的时候了。
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午，苏望也终于看完了这本书的末页，正准备离开。
这时对面的男人抬起头说道：“一本伟大的书，不是嘛？”
他开口后的声音就显得比较中型了，他取下了眼镜放在桌上，露出一双好看的杏眼，等待着苏望的回答。
苏望没有办法不去承认他的说法，这本书的确伟大。
它不仅对深渊的降临做出了解释，还不断警醒人类反省自身，其中更是有着不少让苏望豁然贯通的言论。
“惊为天人的言论。”苏望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那男人一笑对着苏望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云罗。”
苏望起身弯腰与之相握：“苏望。”
云罗微微诧异，在现在这个时代，这么懂礼貌的人真的很少了，就算是他也做不到苏望这样。
苏望现在的举动，在大多数人看来，恐怕已经成了异类。
“苏先生你太客气了，请坐。”云罗也只得起身回应苏望的谦逊礼貌。
两人坐下后，云罗将书翻到后页，指着一段话说道：“在这里，科塞维安说，解题的方案有很多种，但答案只有一个。这句话，你怎么看？”
苏望想了想，说道：“我认为他这是对自己看法的一种肯定，他觉得无论其它人再怎么去寻找答案，结果也只有这一种。”
云罗点头认同，赞赏的看向苏望：“苏先生年纪轻轻，不仅好学，还肯下功夫去钻研，真是难得。”
苏望谦逊摇头：“云先生谬赞，我想每一个看过这本书的人，都会得出这样的答案。”
“科塞维安，不仅是一位伟大的学士，同时，他也是走在人类最前沿的先行者，我真的很佩服他。”
云罗笑得很开心，又是指着一段问道：“这段你又怎么看？”
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这些不存在答案的问题，就像是一道伪命题，它的价值不是取决于是否正确，而是我们无法去定义正确。
这段话也是苏望印象较深的一句，苏望笑了笑，如果是没看过这本书的人，或许会将这段话说成是一个人的诡辩吧。
但苏望清楚，这是科塞维安对那些所有质疑他观点的人，给出的答卷。
“他是想说，不要太在于在乎问题本身，那些所有执着不放的问题本身，本就不是正确的命题，只需要，得出最后的答案就可以了。”
云罗笑得更加开心了，苏望同样如此，两人都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知音。
两人接着又对着这本书讨论了很久很久，直到夜深，刘大爷敲响了门，两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还约好下次找个时间一起去野钓，再聊聊这书中的内容。
走到一个路口，两人分开了，苏望看着云罗的背影却陷入了沉思，他在回想那本上末页的最后一段内容。
这个世界需要一场久别的重生，我洗不尽它的肮脏，无法让它一尘不染。
但…我们总要将美丽的事物呈现出来不是嘛？
可一双干净的手，又怎么去擦掉那些污秽呢？
三段话，却是让两人讨论了许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这是科塞维安对这个世界发出的最后一声怒吼，是他在人生最后一刻的不甘。
这本书，是科塞维安在病床上完成的，这最后三段话，也是他的临终之言。
结合这一点，两人得出那样的结论是无可厚非。
可苏望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如果真的是两人想的那样，那第一段话的久别二字，是不是显得太过多余了呢？
回到公园小岛后，苏望坐在亭子里，对这个问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在这里做什么？”安楠丢给苏望一瓶汽水。
苏望道了一声谢后，和安楠说起了今天的事，不过刘大爷提及沐鸢的事他隐瞒了下来。
安楠听完苏望所讲，点了点头：“那个云罗我也知道，是一个不受管理的控能者，灯塔有意强行招揽他，不过那家伙很强。”
“灯塔为了不惹恼他，也就没有将他招纳，那家伙一直都喜欢待在那里，没想到你和他还挺聊得来。”
苏望有点惊讶：“他很强？”
“不比我弱。”安楠说道。
“那刘大爷他？”
“刘大爷也是控能者，他可是很强的，相信我，在你见过的所有人里，绝对没人比他更强。”安楠笃定道。
苏望这就有点不相信了：“应采薇呢？那个叫什么赫伦的呢？”
安楠差点没被一口汽水噎死：“咳咳咳…应采薇的话，不使用千界，应该和刘大爷半斤八两吧。至于赫伦，那就是一怪胎，再说你也没见过他啊。”
苏望摸了摸鼻子，心想沐鸢他还没说来呢，不知道沐鸢打刘大爷，会是几招解决。
此时正在小院乘凉的刘大爷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后，心想又是哪个老王八蛋在咒他死呢？
而这时的苏望突然反应过来：“刘大爷就是三帝中的另外一人嘛？”
安楠闻言又是被呛了一下，这才给苏望普及了一下知识。
所谓的最强三十人，指的是当代，只代表了五十岁以下的控能者。
而刘大爷这种，是属于退休干部了，平常没事喝喝茶，遛遛鸟，虽然他们还是受灯塔监管，但已经不用作战了，所以是不算在当代的。
“怎么样，看了那本书后有什么感觉？”安楠问道。
“深受震撼。”苏望如实回答。
“这就对了，每一个人都和你一样，没一个人看了那本书心里会不起波澜。”
“那位，是怎么去世的呢？”苏望问道。
安楠叹了一口气，面露惋惜：“他啊，在一次深渊的探索中，被感染了一种致命毒素，那种毒素，至今都没有任何的解药。”
“他真的为人类做出了伟大的贡献，可就是因为这一本书，让他在死后都不得安宁。”
“发生了什么？”苏望追问。
安楠回忆道：“因为这本书是面向世界的，大多数普通人，是无法接受他那惊世骇俗的言论的，所有人都给他贴上了人类叛徒的标签。”
“在他死后的墓碑处，全是人们唾弃的口水，更有甚者，趁着夜晚无人看守时，在其碑上撒尿拉屎，之后，这本书就成为了禁书，从此不在那些人手中流传。”
苏望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其实将他换作那些普通人，恐怕也会无比唾弃科塞维安吧。
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进过深渊，也没有机会去看见那创生之树。
“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有新任务。”安楠拍了拍苏望的肩头后离开了。
苏望坐在原地，心中的愤慨却无处发泄。
或许那最后三段话，真是科塞维安对这个世界发出的无声怒吼吧。
那些唾弃他的人，不是恰恰在证明他的言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