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告别吧，和过去的自己
“首先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应采薇，是禁系的负责人。”
苏望面前，应采薇正做着自我介绍，在一边掏出一堆证件的同时，眼神还略带可惜看着被放在一旁的"鸡汤"。
苏望注意到她的眼神，连忙拿起一本书盖住了那碗能毒死人的玩意儿，为防自己英年早逝。
苏望也是明白了应采薇的身份，严格来说，这位应该是他的顶头上司。
“嘿呀，别做这么让人伤心的动作嘛，虽然技术不到位，但好歹也是我的心意。”
“难道没人告诉你不要拒绝女孩子的心意嘛？特别是漂亮的女孩子。”
苏望不想进行这种没营养的话题，立马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应采薇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哎呀，你这问题让我以为这是我家呢。”
苏望心口一疼，这是被气的，这问题换个人来回答，这绝对没有应采薇这么新奇的角度。
“小家伙不经逗呢，好了，因为呢，我们灯塔可是一个仁慈的组织。”
“在进入灯塔前，当然是允许你和自己的朋友进行告别的，不过呢，为了防止某些人跑路，还是需要进行监管的。”
应采薇那手指在说话的同时，在胸前晃个不停，苏望是看不出一点她认真的样子。
苏望叹了口气，在经过和门罗索夫的谈话后，他明白这灯塔是非去不可的。
只是以后恐怕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了，和救援队的同伴该说一声再见了，还有那一个人。
苏望的目光看向紧闭的大门，应采薇的脑袋非常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他面前。
“你是在想你对门那位美女嘛？说起来她也来看过你，就连你头发和胡子也是她刮的呢。”
“是女朋友嘛？这么近为什么还要分居啊？吵架了？”
苏望本还想着说上两句，可一听到那连珠炮似的问题，苏望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苏望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他是真不想搭理这女人，话多还贼气人。
卫生间内，苏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本该年轻的面容上如今又是多了些许沧桑。
短发让他看起来精神了一些，没了胡子遮挡的面容，也多了几分清秀。
只是那双眼眸中，始终有着浓浓的迷茫，就像大雪，越积越多。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仪容后，苏望打算出门去走走，应采薇自然是跟在身后。
不过就在苏望拉开门的瞬间，那扇陪伴了他几年的大门，轰然倒塌。
响动引起了不少居民来观看，这些居民无一不是小心翼翼地从家里探出半个脑袋朝着这里看来。
好在是白天，在家的居民大多都是老人，也正因为是这样一个群体，所以苏望很快就得到了事情的真相。
“小望家里那小女娃又把门拆啦？”
“嘘，小声点，让她听见又得惹一身骚。”
正在自我怀疑中的苏望听到这些声音，询问的目光立马来到应采薇身上。
应采薇半点心虚没有，还特别嚣张的说道：“我又没你家钥匙，当然得使用非常规手段。”
“要赔的。”苏望沉默半天也就说出了这三个字。
他更好奇应采薇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些邻居都这么害怕。
“已经赔了。”应采薇对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苏望对此也就并没有再追究，只要赔了就好，毕竟这不是属于他的房子。
但应采薇下半句话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了，你为什么要在家里放那么多现金？”
苏望心头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家里确实有不少现金，那都是他以前打零工得到的报酬。
他连忙返回房间，这才看见那个存放着现金的盒子里已经是空荡荡一片了。
除此之外他还看见了不属于原来这个房间的东西。
沙发旁的一张超大席梦思软垫，茶几上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游戏机以及那堆砌在阳台上的一堆包裹。
苏望这时才想起问一句：“我昏迷了多久？”
“一个星期。”
“我的钱…”
“我帮你花光了，救命之恩诶，花你点钱不过分吧？”
苏望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用别人的钱，还这么的理直气壮，偏偏他还无言以对。
那些钱可都是他最开始打零工时，幸幸苦苦攒下来的啊。
他还记得在超市搬运货物的时候，一天下来手都磨起了血泡。
在帮别人搬家时，脚还被砸骨裂了。
苏望心都在滴血，应采薇这时又是跑过来给他一个暴击。
“常言道，钱乃身外之物，别太在意。”
你花别人的钱，当然不在意！苏望内心狂吼。
还好，自己卡里还有十万，苏望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那卡背后，好像贴着一张密码…
于是苏望又开始找自己的卡，应采薇站在一旁看他翻箱倒柜的，也是想起了什么。
她从沙发缝里掏出一张卡，拿在苏望面前晃了晃：“你在找这个嘛？”
苏望表情一僵，机械般的转头看着应采薇，抱着一丝希望问道：“这里面…”
“当然没了，不然肯定在我身上啊。”
现实总是残酷的，苏望话都还没说完，应采薇已经回答了，看她那表情，还挺遗憾的。
苏望指关节捏得发白，眼看就要暴走，应采薇眼都不抬直接开口：“我能揍你几百个。”
苏望顿时泄了气，他毫不怀疑应采薇的话，毕竟是能从贝鲁贝琳手中救下他们的人。
想来她也是门罗索夫口中，能硬撼主宰级渊兽的存在吧？就算不是，恐怕也相差不远。
想到这里，苏望才是想起他没有问林迟迟他们的情况，连忙向应采薇询问。
谈及这个话题，应采薇也收起了笑容，苏望也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情况恐怕很不妙。
应采薇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苏望真相，毕竟那数百的生命逝去，都是因为苏望，总有一天苏望会得知真正的真相。
真到了那一天，应采薇担心苏望会因此陷入深深地自责。
如果苏望真的产生了那样的情绪，恐怕事情就不好解决了啊。
应采薇揉了揉太阳穴，她是真不喜欢动脑，但她真得想想怎么去告诉苏望这件事。
这件事瞒也瞒不住，无论什么样的措辞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苏望见应采薇久久不语，他也跟着沉默了，有些回答并不一定要说出来，不回答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三年前，我曾经和一群同伴深入过北境，我们遭遇了崩坏级的渊兽，到最后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我看着他们在我的面前，一个个倒下，他们的血液将冰面染成红色，至今，他们的尸体仍在北境。”
“他们依旧站立在那个地方，等着后来人继续去完成他们未完成的事业，他们守望着，等待着，而我们也只能继续前行，不辜负任何人的期待。”
应采薇留下这样一段话后就离开了，她站在阳台上，眺望着北方。
苏望抬起头，他明白了应采薇话里的意思，只是他没想到应采薇会以揭开自己伤口这一举动，来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北洲之极，就是北境，那里，是万山壁所在的地方，也是这世界上最为残酷的战场。
苏望还记得那书中的记载，那里面的一段话，让他记忆深刻。
北境太小，小到处处都是我们的战友。
北境又太大，大到所有人都找不到回家的路，大到百万尸骸都填不尽那深渊。
在看过那本书之前，苏望本以为自己所见的战场就已经足够残酷，可与北境的惨烈相比较，后者才是真正的绞肉机。
苏望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应采薇的背影，捷安曾告诉过他。
北境的所有都是红色的，冰面，飞雪，要塞都被鲜血所浸染。
每一个从北境回来的人，都只有两种情况，精神失常，或是吵着闹着想要再回北境。
她的身上一定背负了许多吧。
苏望从现在开始已经知道，一旦踏上这条路，每个人只会背负得越来越多，直到死亡那一刻。
现在的他，已经背负着数百的英魂，那么对于在这一条路上走了这么久的应采薇来说，所背负之重，真的是他可以想象的嘛？
因为不能辜负，所以只能前行。
应采薇所要表达的意思，苏望懂了，他眼中的迷茫之色也消散了一些。
他不想辜负家人在死前对自己的嘱托，所以他害怕死，他想活着，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
可现在，他更不想辜负那些用生命来换取他生的人。
苏望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已经下定了决心。
走下去吧，不管前路如何。
这时应采薇也转过身来，两人目光交汇，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一份坚定。
应采薇露出一丝笑意，她明白，此刻的苏望，才算是真正做出了决定。
“去告别吧，和你的朋友，和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