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番外“兰因生子。”
兰因是头一次生孩子。
虽然补身子的『药』吃了两, 体质比起从也好了不少,但『妇』生产就不易,更不用说她这还是一胎双生。
她发作的那日并不是预产期, 齐豫白还宫里处理政务, 他是想着这阵子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完便跟鸿嘉帝告几天假, 好好陪着兰因等生产的日子, 省得她发作的时候,他不身边。
算不如天算。
齐豫白万万没想到兰因的日子会提, 消息传进宫的时候,他正政事堂和一帮臣子处理政务, 听说兰因发作,他手里的茶盏没握稳,青瓷茶盏碎了一地,衣袍也被茶水溅湿了,内侍想上替他擦拭衣袍, 齐豫白却无暇去管, 匆匆起身后和一众望着他的大臣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慌『乱』。
不少都看到了他白着脸匆匆离宫的模样。
很久以后, 许朝臣议论起那日的齐豫白都还感慨,他们从未想过这位一沉稳的齐帝师也会有这样慌『乱』的时候, 他们一直都以这位齐帝师是那种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的。
等齐豫白回到, 兰因早已经被送进产房了。
房间是早日子就备好了的, 稳婆也是齐豫白仔细挑拣过的,他听说过不少因来不及喊稳婆误了时间,『妇』死产房的事, 于是早几日便把稳婆请来中,以备不时之需。
也亏得他有远见。
要不然就今天这样的况还真不好说。
沈鸢也里面。
她是兰因的好友,又是大夫, 从王观南口中知道兰因发作的消息后便立刻赶了过来。
齐老夫和王老夫等外头,顾鸿骞和王锦夫『妇』也一旁候着,每个的脸上都挂着凝重的神,女生产就像进鬼门关,一不小心就要出事,他们焦心不已,看到齐豫白回来也就有两位老太太和他说一句“来了”,而后也不等说什便继续扭头看产房。
这个时候他们没有心思去管别的。
齐豫白也没有,当他听到兰因的叫声时就什都顾不上了。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即便隔着厚重的屋门也能传至众的耳中,他一路的不安此刻达到了巅峰。绯『色』纱袍下的双手用力握着,那双被兰因喜欢不已的手都被这股力道绷得有发白了,他一稳重,无论处理什事都能自如,此时,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又能做什。
他凝望着不远处的漆红木门,似乎要把那扇门盯出一个窟窿,看看兰因到底怎样了。
院子里的一众听到兰因的叫声时,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即使是生养过的王锦和两位老太太也不禁心肝一颤,尤其是王锦,她焦急地望着大红漆门,语气担忧的不行,“怎叫得这惨?会不会有事?”
说完不等众说她,她忙又转过头不顾形象地朝地上连呸了声,而后双手合十天祷告,“求菩萨真保佑我女儿生产顺利。”
她是真的关心则『乱』,嘴里又说着菩萨又说着真,俨然是不知道求谁了,便把诸天神佛但凡叫得出名字的都说了一遍。
说完余光扫见一直沉默着的齐豫白。对于齐豫白的沉默,王锦心里是有不高兴的,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女婿秉『性』如此,但这样的时候,就连她那位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丈夫刚刚都急得院子里转圈,他倒好——
她皱了皱眉,想说什,却听到一阵轻微的佛珠碰撞声。
原以是母亲亦或是齐老太太,看过去,两位老太太都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祷告着。
她以是不信这的,顾鸿骞就更加不用说了,倒是听母亲说过齐豫白以是居士,王锦心下一动,侧目看去,还真是齐豫白转着佛珠,他看着神『色』平静,转着佛珠的那手却十分用力,甚至,……微微颤抖。
王锦心里的那点不喜忽然就没了。
她张口想说什,但看着目光一眨不眨盯着漆门的齐豫白,最终还是什都没说,她转过头,闭着眼睛继续上苍祈祷。
无论他们怎祷告,兰因的叫声始终未停,是从最初的惨烈逐渐变得虚弱,显然是喊得久了,没力气了。
“参汤来了。”晏欢送来参汤,齐老夫忙与她说,“快,快送进去!”
晏欢匆匆应了一声便朝产房那边走。
门被从里头打开,晏欢才走了进去,门就被次合上了,就这一会功夫,风里却已经透着一股子浓郁的血腥气,院子里的黄铃木都像是感知到况不对,不安地晃了晃树梢上的花瓣,而齐豫白……闻着那股味道,他就紧锁的长眉更是紧皱,他抿着唇没说话,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重新紧闭的屋门迈去。
“齐大!”
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
有喊齐豫白,齐豫白却没有回头,他似乎并没有听到,手里用力握着那串佛珠,脚下步子不停,直到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脚步方才停下,浓密的睫『毛』抬起,他一冷静的凤眸此时却略显茫然。
他看着顾鸿骞,似乎不明白什喊住他。
“康公公找你。”顾鸿骞言简意赅和他说了这一句,说完,便继续绷着脸看那间门窗紧闭的产房。
齐豫白回头,看到七宝匆匆朝他跑来。
七宝如今伺候鸿嘉帝身边,俨然是御红,这位御红面对这一院子里的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等齐豫白转过身,他是同他们一一告了礼,这才压着嗓音和齐豫白说明来意,“陛下知晓夫生产,特地派了秦院判和几位太医过来。”
几位迈的太医上齐豫白和顾鸿骞行礼。
顾鸿骞依旧背对着他们没有出声,齐豫白这会倒是冷静了,他稍稍压了下思绪,拱手同他们道了谢。
他的声音也有哑,让把几位太医请到次间稍坐,而后才看七宝,拱手道谢,“谢康公公跑这一趟。”
“您折煞奴才了。”
七宝哪里敢担他的谢?忙侧过身子避开这一礼。
“陛下说了,您是他的老师,夫是他的师母,师母生产,他岂能不顾?”他说话讨巧,但这个时候,他的这股子巧劲显然也没有什用,看了一眼这位帝师大的神,知道他此刻无暇谈,他便适时地结束这个话题,又跟齐豫白说了鸿嘉帝的另一份旨意,“陛下说您这阵子辛苦,后面几日就里好好陪着齐夫,等齐夫好了您上朝。”
齐豫白原就是这样想的。
如今有现成的口谕,倒是不用写折子了,他神稍松,语气也和缓了一,“替我与陛下道声谢。”
七宝哎了一声,他也没久待,说完旨意送完便离开了。
齐豫白遣送他离开,转身继续看漆门。
屋内兰因大概是服用了参汤的缘故,这会又有了力气,她这会已经没叫了,有几个稳婆的声音,说着“夫用点力”,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渐泛黑,两位老都有站不稳了,兰因这一胎却还是没有动静。
“老夫!”
秋然伺候齐老夫身边,见她身子微晃,忙扶住。
“没事没事。”
齐老夫摆了摆手,她头晕脑胀,面『色』发白,声音也早已经哑了。
自兰因进产房后,他们便一直等外头,这会别说是两位老太太,就连轻的王锦都面『露』疲惫了。齐豫白把目光从漆门上收回,走过去和两位老说,“祖母,外祖母,已经到饭点了,你们去吃饭,这里有我看着。”
“我哪有胃口。”齐老夫不肯。
齐豫白坚持,“便是没胃口,您和外祖母也该去歇息下,若因因知道你们一直等外头,了她连吃喝都顾不上,她肯定得自责。”
齐老夫还要说,王老夫却握住她的手,“敬渊说的没错,因因还不知道什时候才能有动静,我们不能一直等这,回头若我们晕倒出事,反倒让他们替我们担心了。”
听到自己的老姐妹都这样说,齐老夫叹了口气,倒是也没说什了。
“要是有事立刻派来传话。”她交待了齐豫白一句,等他点头答应,这才跟王老夫被丫鬟扶着往外走去。
她们走后,齐豫白又面顾鸿骞和王锦,不等他说话,顾鸿骞便和他说,“你不必管我们,我们这会不累也不饿,要是饿了会和你说。”
王锦没说话,眼睛一直看着漆门,显然也是这个打算。
齐豫白闻言倒也未说什,跟身边嘱咐一句又朝两一拱手,而后便朝漆门走去。
起初顾鸿骞夫妻俩都不知道他要做什,直到瞧见他走到漆门抬手叩门……里头的不清楚什况,当是有来送东西便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等反应过来是齐豫白的时候,齐豫白已经从小缝走了进去。
“他这……”
王锦面『露』惊愕。
顾鸿骞也有惊讶,但惊讶过后,他的眼中却渐渐浮现出一抹欣慰。
因因这次是真的嫁对了。
“让他去吧,因因看到他或许会好受。”他握着王锦的手说。
……
兰因起初并不知道齐豫白进来了。
疼了两个时辰,即使才服用过参汤,她的力气也已经用光了,身边不时有与她说话,手也被沈鸢握着,她目光涣散,能感觉到自己全身力气都慢慢流失。
直到——
“大,您怎进来了?!”
“这儿是产房,您快出去。”
“无事,我看看她。”原还有意识不清的兰因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睁开了眼,她似是不敢相信,就连眼睛都瞪大了,透过模糊的视野,她看到一道绯『色』的身影正朝她走来,走近后,她的手被握住,感受到那手传递过来的力量,兰因彻底清醒过来。
“你怎进来了?”
“快出去。”兰因怎也没想到齐豫白会进来,她伸手想推出去,她这会哪还有什力气?怕产房污秽冲撞他,也怕自己这副模样落于他的眼中,兰因的眼睛渐渐红了,她推不动,能垂着眼睛不住和说,“你快出去,出去。”
身边几个妈妈也跟着劝着,“大还是出去吧,您这,夫更加使不上力了。”
齐豫白没理会她们,而是看着兰因,即使看不见她的脸,他也能猜到她想什,『妇』生产时哪里还有什体面,他并不介意,觉得心疼。他知道她介意,他的因因一最看重脸面,不愿让他瞧见一丝不好。
齐豫白无声叹了口气,出声时却还是从的样子,“因因,看我。”
兰因似乎犹豫了下才肯抬头。
齐豫白垂眸问她,“还记得我们大佛寺的时候吗?”
兰因长睫一颤,几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上辈子的事,也明白他此刻说这句话的含义,他是想告诉她,无论她是什样子,他都爱她。
她看着他,点点头。
心里的窘迫和紧张因他的这番话逐渐消退,但她仍旧不肯他里面。
“敬渊,你出去等我。”她哑着嗓音和说,声音依旧很轻,语气却已经恢复平静。
齐豫白神『色』无奈,他终究还是没有强求,他神『色』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应了好,“别怕,我就外面陪着你,你喊我一声,我就能听到,因因,我等着你和孩子一起出来。”
兰因点了点头。
她看着他嘱咐几个稳婆,看着他转身出去,明明刚刚她都已经累得脱力了,但此刻的她仿佛重新拥有了无穷的力量。她看着齐豫白离开的方,回想他们相伴的这两,兰因闭上眼睛,等睁开眼的时候,她握着沈鸢的手和身边的稳婆说,“我试试。”
兰因这一胎足足生了一天一夜。
等孩子出生后,她就彻底脱力晕了过去,醒来已经是第天的清晨,身上衣裳已经换了干净的,她睁开眼,外头天光大白,而她喉咙干得厉害,她刚想喊进来就看到床边的。
她的敬渊握着她的手坐床边昏睡着,身上还穿着那件绯『色』官袍。
他侧趴着,显出眼下一圈青黑,显然是几日不曾歇息好了,看他这副样子,兰因就知道他这是几天没换衣裳了,而不是才从朝堂回来。
兰因看着心疼。
看着他眉心处的折痕,她刚想伸手替按下,她胳膊才抬起,齐豫白就睁开眼了,他刚醒来,意识还有不清,看到兰因的时候,他还是立刻坐直身子问道:“醒了,难不难受,还疼吗?渴吗,还是饿了,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接二连的一连串问题砸得兰因头晕目眩,等回过神,她忍不住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形状,她没回答齐豫白的话,而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我的敬渊怎像个小孩一样。”
活了两辈子,从来就没怎孩子过的齐豫白听到她的这一番话却什都没说,反而握着她的手把脸贴她的手心蹭了蹭,沙哑着嗓音说道:“你吓死我了。”
如果早知生孩子如此凶险,他宁没有孩子。
昨日兰因生孩子的时候差点血崩,幸亏沈鸢和几个太医都,但其中凶险,还是让齐豫白心惊肉跳。
甚至……
兰因此刻还能感受到他颤抖。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任他用力抱着她,直到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声,她的动作一顿,脸跟着慢慢红了起来。不等她说话,神紧绷了几日的齐豫白却笑了起来,他俯身她额头落下一个吻,和她说,“我让去给你传膳。”
他说着就要起来。
兰因却牵住他的袖子,“把孩子也带过来吧,我想看看他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