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萧香南别具慧眼，瞥目间便辨认出主仆二人身份，为护马永帅安全，只好鼓起勇气叫停两人。后者初见萧香南，面貌陌生，衣着怪异，过往不识，并不知对方怀着什么目的，以为是尼姑庵带发修行的小仙姑化缘来了，又或者跟老尼姑走散前来问路打听方向。
小白脸见小妮子五官端正，体态匀称，乍一瞧还挺好看。百亩鱼塘的边沿，除了飞鸟蝶虫，本就人迹罕至，小妮子孑然一身到此，无异于干柴遇上烈火，小白脸顿时起了歹意，搓搓手就想趁无人到访将小妮子拽到草丛里快活快活。
黑脸主子肃穆的白了随从一眼，像是在彰显权威，斥责小厮不懂事儿。小白脸立刻会过意来，远远退避，给主子腾出道来。主子优先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主子玩剩下的才轮得到小厮来快活，这是惯例。
小白脸正得意自己的举动将人情世故拿捏得妥妥的，哪料后脑勺就挨了削。黑脸主子一个脑瓜崩敲得小厮目眩神晕，一脸懵圈。
主子正容亢色：“我堂堂胜天右尊者岂能这般小人行径，传出去跟地痞流氓有什么两样？休给我丢人现眼，弄得跟孟威似的。”
小白脸满脸委屈，他跟随右尊者走南闯北，岂能不知主子并非不好美色，只是不屑于用强。送上门的美人，又有几个能逃脱右尊者的魔掌。
主子彬彬有礼的给萧香南鞠了一躬：“我这随从不懂礼数，吓到姑娘，还望海涵。”
萧香南眼珠子一转，既然他二人不认识我，不如索性先入为主，能撑一刻算一刻。大大咧咧道：“在我酒醉鱼塘的地盘上我倒不怕他胡来。”
“她会是酒醉鱼塘的人？”小厮满脸鄙夷的低声询问主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鱼农怎么可能这种打扮。右尊者也不傻，明知对方信口开河，并不揭穿，面含微笑说：“原来是酒醉鱼塘的人，恕我等唐突，险些冲撞了塘主。”
萧香南洒脱不拘的说道：“你这随从惹事生非，不讨人喜欢。不过主子倒挺礼貌，挺客气的。我来问你，你们跑到我酒醉鱼塘来做甚？谈买卖？还是想顺手牵羊捞几条鱼儿回家打牙祭？”
萧香南故意拿对方跟偷鸡摸狗的小毛贼相提并论，实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打马虎眼拖延时间。试想以胜天右尊者的身份被人污蔑成窃贼，他焉能忍下这种羞辱，不论手头有什么紧迫之事，必然都要暂时放下，先解决出言不逊之人，洗刷此刻侮谑。此举虽然将自己置身于千难万险的境地，萧香南并不后悔，哪怕是让马永帅多活片刻，也心甘情愿。
萧香南没想到此言竟没能激怒右尊者。
那随从都被激起了暴跳如雷之势，也被右尊者硬生生压了下去。依旧面含微笑，礼敬有加的说道：“施塘主有个妹妹名叫施然，不仅相貌出众，才华横溢，至今还未出阁。承蒙施塘主看得起，与在下定了一纸婚约，今日前来酒醉鱼塘，正是赴约而来。”
约你妈的头，比我还能胡扯，分明是冲马永帅而来，说得跟真的一样。萧香南心里明镜似的，表面上也不拆穿右尊者，将计就计，顺坡下驴：“二位请回吧！这门亲事呢我原本是听兄长提过，但并未经过我本人的同意，不能成立。我施然择偶的标准必须由我自己来定，一不嫁身份尊贵之主，二不嫁江湖帮派之人，三不嫁口是心非之徒，四不嫁心狠手辣之辈，五嘛，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不嫁黑不楞敦的鬼。当然了，你黑是黑了点，但这几条标准并非是针对你，我只是觉得嫁了个黑不溜秋的男人，将来生个孩子跟包黑碳似的，往后的日子，我一天也不会开心。所以，你并不适合我。现在人见也见了，我的态度也表明了，你们已经没有进酒醉鱼塘的必要了。江湖路远，恕不远送。”
萧香南虽明知对方不可能被三言两语打发走，依旧还是想碰碰运气。右尊者既然搬出施塘主的妹妹，以婚事为借口来隐瞒此行的真实目的。萧香南索性假扮施然，当面拒绝右尊者，让对方没有理由进酒醉鱼塘。当一番铿锵有力的说辞在小妮子嘴里侃侃而谈，就连萧香南自己都开始佩服起自己的脑回路清奇。
常言道，人一旦撒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谎。反正双方都没有一句实话，满嘴胡吣谁不会，不用圆的谎，吹破了天也没人管得着，萧香南非但当面拒绝右尊者，还指桑骂槐揭右尊者的短，即便他修为再高，她不相信这样的挑衅他还能无动于衷。
然而，这个时候主仆二人都笑了，鄙夷的笑，充满了讥讽和嘲弄。
“你们笑什么？”
小白脸笑得更是夸张，前仰后合，拍着大腿：“右尊者只是略施手段，你就露馅儿了。还施然？实话告诉你吧！施塘主根本就没有妹妹，你究竟是谁？拦我们有何目的？还不从实招来。”
萧香南一惊，没想到吹牛吹到牛蹄子上了，看来面对右尊者，还是嫩了点，竟然硬生生被对方将了一军。
小白脸恍然道：“莫非你是马永帅的朋友，你阻拦我们是为了给马永帅争取活命的机会？”
右尊者脸色一暗，沉声道：“猜想可以不限边际，但不能缺乏前提。缺乏前提的猜测纯属狗扯。”
“狗蛋愚昧，不知右尊者所指？”小白脸最懂得抬头看天色，低头看脸色，主子的表情变化时刻都在小白脸的关注之下，主子沉脸，随从多少有些畏葸，因此说话也变得极为小心。
萧香南噗呲而笑，笑这随从小白脸寄人篱下，谄媚下作，竟然自嘲自认“狗蛋”而不露愧色。
右尊者道：“如果这位姑娘是马永帅的朋友，阻拦我们是为了救朋友，前提是，她必须认识我们。而且，光认识还不够，她还必须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
小白脸脸色更是惨白，脚下不知觉微微退缩。
右尊者目光如炬，逼视着小白脸：“本尊鲜少在江湖走动，知悉本尊身份的寥寥无几。而且行动路线改向酒醉鱼塘，只有你知晓。”
小白脸立刻扑通跪倒在右尊者面前忏悔己过：“狗蛋对右尊者忠心耿耿，天地可表，日月可鉴。狗蛋一直跟随右尊者左右，寸步不离，改变路线的消息绝没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
“你胡说！”萧香南终于逮到挑拨离间的机会，又怎肯错过，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当即假意跟小白脸对质起来：“苗红晨，你个懦夫，昨晚还信誓旦旦跟我合谋来着，怎么？一见到右尊者就怂了？狗蛋前狗蛋后的，当他的狗还没当够吗？就知道跪跪跪……他一旦不信任你，跪顶个屁用，不就是把消息透露给我了，他还能真把你杀了不成！”
“你这信口开河的瓜婆娘，我撕烂你的嘴……”小白脸气急败坏，飞身扑向萧香南，必须锁喉断颈，让小妮子住口，万一被右尊者听信，后果不堪设想。
小白脸从跪姿突然弹射出去就像闪电一般，一眨眼就扑到了萧香南面前，后者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瞬息之间，右尊者就像瞬移一般突然出现在萧香南面前，只是轻轻一抬手，就将小白脸整个人按压在地上摩擦，轻描淡写的一挥袖，小白脸就被甩飞到半空，“噗通”一声掉进了鱼塘里。
右尊者的瞬移身法几乎令塘沿数丈之内的空气都凝结成冰，劲风一扑面，一切动作都结束，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小白脸就已经在鱼塘里扑腾刨水了。萧香南心里凉了半截儿，本以为在右尊者手底下可以走个三两招，至少逃命不是问题。现在看来，以右尊者的身法，连作出反应尚且不及，更别提接个一招半式了。
右尊者道：“本尊对你们昨晚的合谋挺感兴趣的，说来听听！”
姑奶奶逗你玩呢，你该不会当真了？
萧香南心里暗自得意，堂堂胜天右尊者居然中了我这个寂寂无名的小女子的离间计，真是大快人心。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嗫嚅道：“我要如实交代，可否饶我性命？”
“我不杀女人，尤其是好看的女人。”
“不知在右尊者眼中，小女子算是好看的，还是难看的呢？”
右尊者陡然厉目，逼视萧香南，眼神中充满了凛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如果眼神中的厉芒似剑锋能杀人于无形，萧香南起码都死了100回了。后者稍微轻盈的姿态被吓得花容失色。
“我不杀女人，不代表你就可以在本尊面前放肆！”
萧香南顿觉一股巨力压在了肩膀，腰杆支持不住被压得弯成了虾米一样，立刻分开两腿，扎起马步，双脚已明显呈下陷之势。右尊者一动未动，并未触碰到萧香南的身体，竟能隔空压顶。萧香南拼力支撑，双腿不住瑟瑟发抖。右尊者只是稍一跺脚，压力剧增，萧香南扑通跪倒在了地上，狼狈如受伤的麋鹿。
右尊者这才一挥衣袖，卸去压力：“这才是你该有的姿态。”
萧香南本想挣扎着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然受了内伤，轻咳两声，胸腔剧痛，嘴角已咳出了血丝。
“老实交代吧！”
“我明知你的身份是胜天右尊者，还敢螳臂当车阻拦你，你就没怀疑过究竟是我胆识过人，还是背后有人撑腰？”
右尊者面色一沉，又一阵无形压力压得萧香南喘不过气来。萧香南不服软，硬撑着继续说道：“你胜天右尊者并非世间最强，就像当初的飞镖门门主夹谷恨天一样，能要你命的大有人在。我的背后之人即便你此刻杀了我，我也不会出卖他。不过，有能力做你的死对头的人物，你心里还没点数吗？”
右尊者像是被一语点醒的梦中人，恍然道：“你们是左尊者的人？”
“我是不可能背叛我的主子的。你要的答案自己去寻找吧！”萧香南猛然一掌拍向自己胸口，自知没能力从右尊者手里救出马永帅，在右尊者面前，能力所及，为马永帅只能做到这么多了，即便那个纨绔子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痴情女子为他付出生命，虽有遗憾，却也心甘。
右尊者突然扣住萧香南拍向自己胸口的手掌，手掌一翻，将萧香南的手反扭到了背后：“本尊没答应你死，你就休想自寻短见。”随手点了萧香南穴道，就像拎小鸡一样，掐着她的后颈，将她拎了起来，然后冲鱼塘里喊了声：“淹死没有？没淹死给本尊滚起来。”
鱼塘里一阵翻江倒海，水浪翻涌中小白脸怀里抱着一条两尺多长的大鲤鱼冲出水面。那鲤鱼脱水，蛮劲十足，几个甩尾将小白脸的脸上甩出了几条红印。小白脸怒极，一个蜻蜓点水，紧紧攥着鱼鳃旋身上岸，终于将鲤鱼按在草丛里不动了。
原来小白脸抓起的大鲤鱼并非为了打牙祭解馋。百亩酒醉鱼塘实际就是个大型九宫八卦阵，外人不熟悉阵法贸然闯入极易迷失在阵法中。然而，长期生活在鱼塘里的鲤鱼自然不会被阵法所困，此时消耗它大量体力就急需进食，要知道鱼塘里的鱼不比江河里的野生鱼，进食都是有固定位置的。待鲤鱼到了进食的区域，也就距离塘主的居所不会太远了。
鱼鳍上绑根丝线，另一头扎个显眼的浮漂，将鲤鱼放回鱼塘里，划着小舟跟随浮漂入阵。那鱼儿游起来极快，在八卦阵中左一绕右一圈，没一会功夫就游到了进食区。
进食区正是九宫八卦阵中的中宫五黄北岸，岸边十数棵花椒树聚列成排，花椒树后面是酿酒坊出酒糟的后门，酒糟撒入鱼塘喂鱼，物尽其用。
右尊者让小白脸先行上岸登门送拜贴，让酒醉鱼塘的人做好迎接右尊者大驾光临的准备，以免右尊者突然到访，使得酒醉鱼塘措手不及。
小白脸刚刚登岸，只见庭院突然坍塌，马永帅、钱真茂和丫鬟何瑛一同掉进去。再看另一边，塘主施健正得意洋洋放声大笑，婢女巧娘正以短刃制住葛蓉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