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小马神镖 > 第11章 永帅慷慨赴危难,洒尽热血挽狂澜

第11章 永帅慷慨赴危难,洒尽热血挽狂澜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淮南县王家山庄,人迹稀至的后院,一个身着庄丁打扮的巨汉,一抹身影一闪即逝。与此同时,传来一声叱喝:“康宝山,哪里走。”

    声音落时,一条人影飞快窜入后院。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荣获“小马神镖”绰号的马永帅。

    马永帅刚到后院,定身未及,蓦觉脖子一寒,一柄长剑瞬间架在了颈项之上。持剑之人缓缓挪身到马永帅面前。马永帅这才看清,此人便是燕子门大弟子卢国超。

    卢国超春风得意道:“我早猜到你小子不会那么轻易被一个阵法给困住的。你了解我,我也同样了解你。在同里书香斋,你不入我的局,在这里,却没逃出我的手心。”卢国超右手架着剑刃,左手作着比划,虽然掌心空空如也,在他看来马永帅好比一个透明的小人,被他握手之间,轻松拿捏。

    马永帅分毫没在意卢国超刻意挑衅,只是恼怒于卢国超出现的时间过于凑巧,不早不晚,刚好截断对康宝山的追踪。马永帅气不打一处来,悻悻道:“你找我的麻烦也不挑时候的吗?此刻,我正在追踪一人,你此番阻扰我,比一剑杀了我更令我窝火。”

    卢国超冷冷笑道:“我只知道,不管你多愤怒,多恼火,我这一剑都能让你平息。”

    马永帅怒叱道:“那你便杀了我吧!否则你扰了我十万火急的大事,这笔账我不会跟你轻算的。”

    “我也有笔账不会和你轻算。”卢国超目露凶光,咬牙切齿斥呵道:“我问你,上旬我经过吴山地界,竟撞见了李婷玉的墓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初我为了让婷玉幸福而选择退出的时候,你是怎样承诺我的?你却怎么能让她孤零零身掩黄土之下呢?你若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现在就让你脑袋搬家。”

    马永帅苶然沮丧,抑不住伤心泪痕模糊视线。缓缓闭上眼睛,黯然道:“对于这件事我无话可说。你若要为婷玉报仇,就杀了我,我绝无一个不字。”

    “休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卢国超悲愤填膺道:“我只问你,婷玉为什么会死?”

    马永帅颓然道:“是我保护不周……”

    马永帅没有继续往下说,心里郁结的伤疤,无时无刻不在用尽全力去埋藏,希望岁月的洗礼会冲淡痛感,那一段有关李婷玉的记忆,也会在岁月的流里逐渐褪色。然而,掩埋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忘怀一个爱而不得拒而不舍的人,哪有那么容易?不知道哪个不经意的瞬息,突然蹦出来一个人,轻而易举就用最残酷的方式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伤疤无情的揭开,记忆瞬间被拉扯到痛苦深渊,一颗缓缓跳动的心,在血肉模糊的泥沼里拼力挣扎,抓不住一棵救命稻草,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沮丧,那样的身不由己。

    就在那个夜幕月下的林中,火光斜映着凄美如画的地方,跟耍着小姐脾气的李婷玉生死永别。连一句正儿八经的告别都没有,就天人永隔。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正是天真烂漫含苞待放的豆蔻年华,她的生命便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刻,也许,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春永驻。然而,活着的人呢?再也见不到她水灵灵的双眸,再也听不到她娇滴滴的笑声,再也嗅不到她香喷喷的青丝,再也等不到她的出现,永远,永远,永远……

    一直等。

    一直等。

    等来的,痛苦的,难舍难离的,忏悔,悲伤,思念,绝望。

    卢国超一阵凄笑。裂眦嚼齿道:“陈词滥调。就凭你的武功,婷玉保护你还差不多。你凭什么敢说你保护不周?你哪来的资格言之凿凿?”

    “不。他有资格。一个能胜过夹谷恨天的人,绝对有护花使者的能力。”说话之人缓缓走过来。拍了拍卢国超肩膀,不慌不忙的说道:“国超兄,你果然高明。你这般不动声色从容自若便救了马永帅一命。别人若不知道,还以为你真和马永帅水火不容呢!”

    说话之人便是王家山庄副庄主王晓之子王霄松。此人卓识远见、识明智审。虽然年仅二十六岁,但其阅历之广博和处事之谨慎,绝对不是他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王霄松继续说道:“一个能从夹谷恨天的如梭九千镖之下活下来的人,并且还能积存力量反杀夹谷恨天。他又怎么能轻易被困在法阵之中呢?马永帅,你说对吗?刚才你追踪的那个人并不是康宝山,而是我假扮的。若不是卢国超半路杀出劫住你,现在你恐怕已经是瓶子里的苍蝇了。所以说,卢国超行事圆滑。不仅救了你一命,还能让我们王家山庄的人无可訾议。这一招假痴不癫用的果然高明啊!”

    卢国超涩涩笑道:“王兄误会了。我并无搭救马永帅之意。此番阴差阳错,巧合而已。若是干扰到王兄计划,马永帅便交给你处置,以洗刷我清白。”

    王霄松赔笑道:“国超兄果然是爽快之人。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卢国超和王霄松言语上互惠互利,行动上却迟迟怠怠,卢国超的剑依然架在马永帅脖子上,王霄松不紧不慢,迟迟没有接手人质的意思。

    马永帅心思并不在这二人身上,全神贯注追踪的康宝山,却被告知追踪的只是王霄松的假冒身影,马永帅因此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斩钉截铁道:“你既然能乔扮成康宝山改装后的模样,更能说明不是我的策略出了问题,真正出问题的是康宝山。”

    王霄松格格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捧腹道:“我实在没想到小马神镖马永帅竟然也会为了求证自己的策略,不惜诬毁一代大侠的忠肝义胆。好笑,好笑,笃实好笑哇!”

    马永帅道:“我自有怀疑他的理由。并非为了见证什么。”

    当然,康宝山是可疑的。第一,马永帅将殊形怪状的飞镖交给了康宝山。但是王景景却死在了这种飞镖之下。第二,王家山庄的局面并没有达到混乱的效果。相反,宾客和主家更团结一致,同仇敌忾。第三,抓影手郝英杰为康宝山易容后的装扮,王霄松却能冒充,显然对个中细节摸得一清二楚。

    这三点若还不能说明康宝山有问题的话,马永帅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王霄松道:“我不妨告诉你。其实你的计划早就在我的掌控之中了。康宝山乔扮成王家家丁蒙混进来,还没来得及做出行动就已经被我们的人擒下了。你给康宝山的一把飞镖,也落在了我们手上了。”

    “什么?”马永帅细思极恐,不敢置信的瞪着双眼,心下一沉,暗道:“这么说王景景的死不是康宝山的手笔?”

    “奉劝你别再装模作样了。”王霄松轻蔑的说道:“你帮朱家是假,挑起武林纷争才是真。这才是你谋划‘逆命行动’的真正意图。”

    马永帅心中笃定当日制定“逆命行动”的密室里必出了奸细,而康宝山的嫌疑最为显著。既然王霄松将行动代号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对行动内容自然也是了如指掌了。“逆命行动”宣告失败。马永帅面对王霄松的主观臆断,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王霄松道:“听不懂,我可以解释给你听。你让康宝山乔装打扮混进王家山庄制造混乱,还给他一把有马字字样的飞镖。其实,你的用意是要嫁祸给他。你一进王家山庄就痛下杀手,杀害我堂弟王景景。你用的正好是你的成名暗器‘小马神镖’,也就是有马字字样的怪异飞镖。要不是我们从康宝山身上搜出那把飞镖,你就顺理成章将杀害王景景的罪名推卸给康大侠了。这样一来,你就把之前在湖广岳州府杀害炼师董老板、在蜀川奸杀峨眉女弟子和在江堰青城山刺杀青城派长老灵鹫子的一切罪状扣在康宝山头上了。此计可真谓是砒霜里浸辣椒,毒辣透顶啊!”

    马永帅百口莫辩,只有在心底暗暗叫苦。他知道,有一个人,一个神秘人,一直就在他的身边,就像是自己的影子,甩都甩不掉。这个神秘人,从刺杀夹谷恨天开始就已经如影随形。一路上杀人如爇,处处留下马字字样的怪异飞镖,让自己身败名裂,走投无路。

    理由呢?这个神秘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马永帅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以令他这般痛恨?谁?他究竟是谁?

    定制马字飞镖的是一百零八路乾坤夯雷手吴忠雷,但吴忠雷已经被陆风暗算,死在了长江里。那么,飞镖呢?十把飞镖,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了五把,死了五个人。

    ——飞镖门主夹谷恨天。

    ——兵匠师董伟。

    ——王家山庄王景景。

    ——峨眉派女弟子。

    ——青城派长老灵鹫子。

    这五人之中,峨眉女弟子和青城派灵鹫子的遇害时间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王景景绝对是在吴忠雷死后才遇害的。所以说,马字飞镖的真正持有者,另有其人。可是,他究竟是谁呢?

    “怎么?被我洞烛其奸,你无话可说了吗?”王霄松淡淡说道。

    马永帅无助的笑了笑,长叹一口气说道:“虎父无犬子。王晓百龙之智,江湖上享有妙诸葛之誉。其子王霄松,也超绝非凡,智勇双全,不辱王晓威名啊!既然你已洞悉底蕴,我的确无话可说。我相信你的为人不像你伯父王辉那般肆虐无道。朱家兄妹以及康宝山和被困在阵法之中的赵小海皆因我威逼唆使挑拨离间才混入王家山庄。他们并非刻意跟王家山庄过不去,你大可放他们离开。所有罪责,我担着便是。”

    “少惺惺作态,充当好人。”

    说话之声竟然是朱勤的声音。此刻,朱勤礼袍加身,手中却持着长剑,气势汹汹和朱俊大步走了过来。朱勤拔剑架上马永帅的脖子。语冷如冰的说道:“我的剑下已经给过你多次的解释机会。这一次,我不会给你机会了。”

    马永帅微笑道:“能死在你的剑下,总好过死在王家山庄其它人剑下。”语落,缓缓闭上眼睛,作好了受死的准备。

    朱俊剑指马永帅,怒愤道:“你巧舌如簧,这么能掰扯,怎么就认命了?”

    马永帅缄默无语。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作解释,只会越解释越糟糕,越抹越黑,越辩白越说不清。

    马永帅若是只字片语的狡辩,朱勤必毫不犹豫一剑封喉,但马永帅闭目等死的态度,却令朱勤有些愕然,紧握剑柄,迟迟下不去手。

    自打朱家兄妹出现以后,卢国超便收回配剑,退到了一边,作起了壁上观。

    朱勤道:“兵匠师董伟就是你马永帅所杀。当天董家剑坊内,那个被我杀死的伙计其实是你花一百两银票买通的。这些事赵小海已经跟我说过了。”

    朱俊叱道:“还有那个账本。”

    朱勤道:“伙计既然是被你买通的,伪造账本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在伙计身上搜出账本残页,无非是做样子给我们看。一百零八路乾坤夯雷手吴忠雷身死命陨,你将定制飞镖的人强加在这死人身上,死无对证,结局如何还不都任你自圆其说。真是演的一出好戏码!”

    马永帅凄然惨笑,缓缓睁开眼,满目疮痍,悲楚道:“我马永帅也许做过不少错事,但我敢作敢当。我从不在人前说谎,尤其是在女人面前。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

    朱俊尖言冷语道:“这些场面话若能自证清白,天下那些大奸巨恶,作奸犯科后岂非许个诺言立个毒誓就能安然无事。”

    马永帅道:“试问,我杀兵匠师董伟有何理由?挑拨王家和朱家的矛盾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朱俊侃侃道:“你葫芦里卖什么药自个儿还不清楚吗?你挑拨朱家和王家的矛盾是因为你对舍妹有想法。任你百般掩饰,我却早已察觉。你潜入舍妹闺房,匿伏在舍妹床榻,偷窥她更衣,这一切行径都将你败露无遗。你此来淮南县搭救倪容屹,一来是为了杀王景景,破坏舍妹婚事,二来是为了以搭救倪容屹来打动妹妹。你的‘逆命行动’非但救不了倪容屹,反而会让倪容屹死的更快,你再顺势将行动失败的原因归咎给康大侠。妹妹不知内情,必中你的圈套被你玩弄于股掌,说不定还会对你感恩戴德。这样不就正好圆了你的美梦?正中了你的下怀吗?”

    马永帅并未理睬朱俊这番长谈阔论。

    马永帅很无助,也很沮丧。

    他的无助并不是此刻的孤立无援。

    他的沮丧也不是背了一身子虚乌有的罪名。

    真正令他无助和沮丧的却是这个曾经几度是非明断,审思明分的朱勤竟然对自己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流失了。

    他望着朱勤的眼睛,说道:“我在你眼中,就是朱俊所说的这样一个机关算尽的人吗?”

    朱勤缓缓点头道:“我根本就看不透你。自湖广岳川府杀兵匠师董伟起,接二连三,奸杀峨眉弟子,行刺青城长老,直到今天暗杀王家二公子王景景。你究竟在图谋什么?难道真如大家推断的一样,是为了挑起江湖纷争、武林纠葛。一旦江湖风雨起,武林变迁临,势必腥风血雨,哀鸿遍野。武林动乱,则战事免休。这样你神驹山庄的马匹生意必然兴盛,饱收暴利。除了发国难财,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动机?”

    朱勤一向冷面少语,也许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就在胭脂粉饰礼袍加身的日子,竟然长篇大论,所说的话比半辈子加起来都多。当朱俊诋诽马永帅对其妹的不耻行径时竟然没显露出半分羞涩和难堪。这种坦荡胸怀,便是江湖儿女的特质。

    马永帅除了苦笑。因为他无论做什么,争辩也好,反击也罢,任何举动都显得毫无意义。

    虽然是苦笑,但是他笑得依然很灿烂。也许,只有在任何时候都能笑得出来的人,才能够活得洒脱,才有比较好的运气!

    不过马永帅的运气实在糟糕的不行。他的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脸上。因为他看见一件可怕的事。

    ——这个后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左边长廊是断魂枪陈红带领的一队王家山庄庄丁驻守。陈红目露凶光,那杆曾经杀人无数的断魂枪就树立在他左侧。左手紧紧握着枪杆,只差挺枪直上了。

    右边长亭是峨嵋和恒山两派弟子。江春、陶静两位女侠和刘洋、王岁刚并排立在亭中。他们手上的长剑,都透着森森的寒光。

    窗内有青城派弟子把守,个个剑拔弩张,虎视眈眈。

    围墙下是飞镖门和燕子门徒。围墙外潜伏的十数个人,仅仅只露出半个头,却看得出必是点苍派弟子。

    房顶上隐匿的却是雁荡派无疑。寇冯堂手持长剑,站在房顶最高处,一袭长袍在风中猎猎飙扬,气势如虹。仿佛一尊凛凛然不可侵犯的雕像,风中傲立。

    这些抬眼举目就能看得见的危险,跟本算不上真正的危险。因为真正的危险是看不见的。当你看见的时候,你所作出的一切反应都已经晚了。

    在这里,唯一看不见的就是听风看月楼的势力。他们到底潜伏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通往前院的门内,赫然站着四个人——王辉、王晓、蒙聪和凌峰。

    王辉扬声道:“马永帅,纵使你有天大的本事,我不相信你还能逃得出后院半步。”

    马永帅呵呵笑道:“凡事都没有太多绝对。也许这武林诸侠中会有一个不忍以众凌寡,给我让出一条生路呢?”

    王辉也笑了,他在笑马永帅的天真和无知。人在绝境中往往最容易产生异想天开的想法,做白日梦的人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可笑,毕竟他有一个美好的向往和期盼,对未来的憧憬也是满怀乐观的。

    王辉笑了一阵,勉强忍住笑意道:“你放心。这样的可能性比在叫花子窝边捡黄金的机会还要渺茫的多。”

    他说完这句话,除了中间的朱家兄妹和王霄松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噗嗤大笑了起来。就连马永帅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而且笑得极其自然,极其灿烂,就好像这严峻的阵势跟他毫无瓜葛一般。

    朱勤的剑依然没有离开他的脖子。他就这般肆无忌惮的笑着,分明是没把横在脖子上的长剑当一回事。朱勤震怒,喝道:“马永帅,休得逞狂!你纵是能逃过这个阵势,也休想逃过我这一剑。”

    朱俊也看得出,在这种阵仗之下,只有杀了马永帅,王家才会放自己和妹妹一条生路。否则王家必会把王景景被杀归罪于朱家头上。所以,必须当机立断,与马永帅划清界限。

    “妹妹,你不忍动手还是让我来。”朱俊挺剑刺到,刺得很随意,剑法稀松,速度缓慢。马永帅竟然不闪也不避,剑尖贯穿身体,鲜血顿时红了衣衫。

    朱俊诧异莫已,如此随意的一剑,他竟然躲不开?莫非马永帅真的不会武功?所以他问:“为什么?”

    马永帅忍痛,苦笑道:“因为你这一剑要不了我的命,但我脖子上横架的这把剑却能。”

    这是实话。只要朱勤将剑锋往马永帅脖子上轻轻一抹,那么现在的马永帅只怕已经是一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朱勤竟然将剑收了回来,还剑入鞘。

    还剑入鞘的意思是:不再杀马永帅了。

    朱俊讶异道:“妹妹,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朱勤冷冷道:“我不杀不会武功之人。”

    “什么?你说他……”朱俊惊惶万状,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朱勤道:“这个人隐藏的极深。直到你刺他那一剑我才看清楚。”

    朱俊诧异道:“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竟然能有这等胆识,打死我也不信。”

    王霄松淡淡笑道:“你刚才刺他那一剑我也看在眼里。以他的反应状态来看,他确实不会武功。”

    这时门前的王晓却哈哈笑出了声音。说道:“马永帅!你这招‘不会武功’用的果然高明。”

    这句话大有含义。若不加解释,很多人也许听不懂。但是马永帅能听懂。不光马永帅,诸如王霄松、凌峰和御史蒙聪这些卓识远见的人都能听得懂。

    王晓还是给出了解释,分析道:“不会武功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王景景非你所杀。王景景虽然不是什么一流高手,但是平庸之辈也休想伤得了他。你若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那么杀害王景景的人自然就将你排除在外了。”

    王晓轻蔑一笑,继续道:“不过,马永帅,你可能忽略了!你有击杀夹谷恨天的能力,这就足够说明你也具备杀死王景景的能力,跟你会不会武功没多大关系。我看你这道剑伤恐怕是白挨了。”

    王晓将马永帅的处境解析的淋漓透彻。瓮中之鳖,釜底游鱼,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就算你手眼通天,竭尽所能的挣扎、抗议和投机取巧都无济于事,身处此局,插翅难飞。

    王辉丧明之痛,痛心疾首,纵然凶手穷途末路,悲愤分毫不减,马永帅不死,难消心头之恨。

    王辉冲左边长廊招手,断魂枪传人陈红应招而至,快步来到王辉身边,听候发号施令。王辉压低声音道:“朱家兄妹跟马永帅沆瀣一气,此时的针锋相对不过是做做样子,唱双簧,扮黑白脸来麻痹我王家。我非但信不过朱家,也信不过其他宾客,在场的一众高手之中,我只信任你。”王辉加重语调,沉声道:“马永帅不死,我寝食难安。”

    陈红当即明白王辉之意,心领神会,紧握断魂枪,应道:“庄主放心,马永帅的命我要定了。”正欲挺枪扎马永帅一个穿心透。王辉长子王小京突然脱群而出,拦住陈红,邪笑道:“这件事就不劳你大驾了,让我来!”

    王小京体格健硕魁梧彪悍,虽然武功平平还及不上其弟王景景。但是他天生神力,能徒手断金,就连很多成名于江湖的武夫和拳师都不一定能有此等威力。正所谓功夫不足蛮力来顶,江湖上练把式耍拳脚的二流货色基本上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面对真正高手,单凭一股莽牛劲显然是不够用的。难得今天碰上一个在江湖上大有名气,却不会武功的人。更何况还身负剑伤。所以他迫不及待要拿下此人在众武林英雄面前出出彩,耍耍威风。可是他却忽略了,对方虽然名声远播,但若真不会武功,还负伤在身,这样胜之不武,不但不能扬威,更会落下话柄,贻人口实。

    王小京建功心切,哪里瞻前顾后考虑那么多。举起拳头便向马永帅砸了过来。

    朱勤眼见马永帅要吃大亏,心有不忍,想上前拦阻,却又碍于立场,不能给王家揪住把柄的机会。

    朱俊也将个中厉害关系和汗毛孔窍都看得清晰透彻,对朱勤使了使眼色,轻微摇头暗示。

    王小京出手真叫砒霜拌辣椒,又毒又辣,一拳刚好击中马永帅的剑伤处。王小京一身蛮力惊人,一拳将马永帅砸飞出去两丈开外。

    马永帅摔得四脚朝天,狼狈万状,细皮嫩肉的身躯散了架似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肋骨起码断了三根。剑伤之上,叠加这一记重拳,钻心之痛已使得马永帅额头冒起豆大汗珠,伤口淌血不止。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了一地鲜血,这一拳估摸着是伤到了肺腑。

    王小京不甘罢休,摩拳擦掌向马永帅走了过去。

    听风看月楼主凌峰突然扬声道:“马永帅,你若还不肯显露功夫的话,王贤侄这一拳下去,你恐怕连剩下的半条命都捡不回来了。”

    语音落时,王小京已到马永帅身侧。马永帅狼狈瘫在地上,几乎连爬都爬不起来了。王小京左脚踏在马永帅伤口上,挥拳道:“大爷我这一拳绝对能叫你脑袋开花。”

    他的脑袋没有开花。

    王小京的声音甫落,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整个人就跌出了三丈。

    这个白影一闪就到了房顶。房顶上潜伏的雁荡派弟子还来不及反应,白影就从寇冯堂身边飞掠而过。寇冯堂长剑猛然出鞘,竟然没能拦住他。足见此人轻功之高,当世无匹。

    寇冯堂不肯服输,提气纵越,便尾随白影追了上去。

    王辉愕然,惊道:“姓马的果有高人相助。竟然能在我们的重重包围中来去自如,此人莫不是鬼魅精怪?”

    凌峰淡淡一笑,说道:“庄主多虑了。此人只是轻功厉害而已。我若没猜错,他应该就是‘抓影手’郝英杰。”

    王晓接道:“郝英杰这个人劫富济贫,早已侠名远播。而且此人艺高人胆大,盗窃时总会尽量穿着比较显眼醒目的衣裳,像是生怕别人看不见他。可是尽管这样,他依然没有失过手,从来没有。”

    凌峰冷冷一笑。“不过今天他逃不过我的手心。”

    这个时候,马永帅才勉强站了起来。他右手捂着伤口,左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在众人剑拔弩张的围困中,显得那样的孤立,无助。

    这个时候他隐约听到一个声音,一个充满渴望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呼救——

    “永帅!救我……”

    他朝声源处看了过去。远处的阁楼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赵小海,另一个是神机子高兴馗。高兴馗手中握着一把短刀,刀尖顶着赵小海的咽喉。赵小海穴道受制,动弹不得。好比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高兴馗扬声道:“马永帅!若想要你这位朋友活命的话,恐怕就要拿出点真本事了。”高兴馗所在的阁楼远在几十丈开外的另一重庭院,距离遥远,勉强能辨别容貌,赵小海的呼救,声嘶力竭才能隐约被马永帅听到,而高兴馗只是扬了扬嗓子,话音就清晰明了,贯满耳边。有时候,区分高手跟二流货真的不需要手底下见真章,听听声音就够了。就像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虽然长相差不多,却只需瞟一眼就能清楚的知道哪个是主,哪个是婢。女人的气质跟高手的气派一样,说不清道不明,但一眼就能辨别。

    高兴馗晃了晃顶在赵小海咽喉的短刀,使刀刃反射出烈日的光辉,耀眼夺目,以此提醒马永帅:“我杀赵小海轻而易举,你若不能在瞬息间取我性命,断然救不下你的朋友。”

    马永帅右手紧紧捂着伤口,指缝间渗血不止,整个人颤颤巍巍,一阵微风都能拂倒似的,弱若扶病。拼尽最后力气向阁楼喊道:“让他生,我死。”

    高兴馗摇头拒绝:“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筹码。你除了先发制人,杀死我,别无他法。”

    “想死还不容易吗?就让我成全了你。正好替陈师叔报仇。”恒山派刘洋迫不及待置马永帅死地,坐实杀害陈德明的罪名,以免夜长梦多。挥剑掠出长亭,一剑刺出,剑指马永帅咽喉,不留半分活路。

    剑尖刚到他咽喉一寸处,“铮”的一声,刘洋掌中长剑竟然被另一柄剑格开。刘洋怒极,定神一看,持剑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峨嵋女侠陶静

    刘洋恼道:“陶女侠,难道你要搭救马永帅不成?”

    陶静横剑刺穿马永帅肩甲,道:“马永帅奸杀我小师妹,我岂能饶他?只是一剑封喉太便宜这禽兽了,我要一剑一剑慢慢刺死他,方能以雪前耻,解我心头之恨。”

    马永帅忍痛,对着陶静苦涩一笑。感激陶静这一剑既救了自己一命,又解围了高兴馗的威胁。只是这种微妙的情怀又怎么能说出口,千言万语一笑中。

    陶静盛怒,臭骂道:“登徒浪子,笑你个大头鬼。我……”

    陶静极少骂人,不像市井泼妇,张口就来,蛮横粗暴的低俗恶语层出不穷,话锋尖刻,咄咄逼人,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陶静毕竟修道之人,不能跟泼辣妇人相提并论,才刚开口就才尽词穷,找不出脏话恶话出来叫骂了,索性抽出刺入马永帅肩甲的剑尖,猛地扎入马永帅左边大腿。用鲜血来警告孟浪贼子,休得逞狂。

    马永帅心里委屈,只不过拈花一笑,何来轻佻逞狂之意。

    面对陶静一剑又一剑的戳刺,马永帅毫无还手之力,只有强忍疼痛,咬牙承受。

    陶静剑剑见血,刘洋本无可訾议,但见陶静每剑似乎有意避开要害,刘洋心中还是有些发慌,不如一剑取了马永帅性命来得踏实。 吹毛求疵道:“今日马永帅杀害我师叔陈德明,此仇不报,我还有何脸面回恒山派。”言尽,师出有名,抡剑再杀马永帅。

    陶静再次拦住刘洋,警告道:“我说过,马永帅的命是我的。”

    刘洋不服,大声嚷嚷道:“姑奶奶好生霸道,好像只有你峨眉派跟马永帅有深仇大恨似的。别派的仇就不是仇了吗?你不准别人杀马永帅,是真的不想马永帅死得太舒服?还是怀了什么别的心思,变相的保护这个小魔头?莫非峨眉派一山尼姑怀了春,相中姓马的小白脸了不成?”刘洋正得意自己大胆的想象和小心的推理,似乎有几分站得住脚,人非圣贤,谁能保证峨眉派几百尼姑全部一心向道,向佛。谁让陶静动机不纯,也怨不得别人遐想连篇。

    刘洋这番言论非但惹恼了陶静,更是激怒了江春女侠及其峨眉门下一众女弟子。话不投机半句多,峨眉弟子纷纷拔剑指向刘洋,讨要说法。恒山自诩名门正派,却道出这等卑鄙龌龊离经叛道的言语,对峨眉派大不敬,若不给他点颜色,杀鸡儆猴,往后峨眉派还不处处受人非议。

    刘洋虽然有错在先,王岁刚作为同门,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兄被峨眉派一帮女流围攻,立刻邀齐恒山弟子,跟峨眉派拉开阵势,兵戎相见。局面顿时混作一团了。

    马永帅禁不住好笑。他没想到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竟然为门户之见起了争执,而自乱阵脚。

    马永帅强撑着遍体鳞伤的身子,并未因局面混乱而得意,他知道,即便王家山庄再混乱,也绝不可掉以轻心。因为听风看月楼的势力始终没有出现。

    听风看月楼自因为神秘,在于没有人能摸透它的底细。听风看月楼的大本营在哪里?没有人知道。楼里有多少人?没有人清楚。它的整体实力如何?更没人能晓得。只有耳闻,凌楼主一手清风拂柳刀和飞花落叶剑飘逸如神仙一样功法,左右护法,各得一项传承。然而,这些传入江湖的讯息,多半是凌峰有意让天下人知晓的,再深入一丁点的消息,便无从查证。换一种说法就是,但凡想深入了解听风看月楼的人,没有一个活着的。

    马永帅环顾四周,除了听风看月楼的势力看不见,差点就忽略了另一个人。那便是飞镖门的张寅。

    峨嵋和恒山两派混战,张寅正好可乘机对自己下手。杀死夹谷恨天,飞镖门上下必对马永帅恨之入骨,大弟子张寅岂非更饶不得他。可是令他意想不到事竟然发生了。

    张寅没有对马永帅出手,他的飞镖竟然是射向朱勤的。马永帅发现的时候,提醒已然来之不及了。他急忙飞奔向朱勤,收势不及竟将朱勤拥入怀中。朱俊怒极,举剑便刺,剑尖刚刺入马永帅背心的时候,疾射而至的飞镖正好钉在马永帅肩背。朱俊这才如梦初醒,原来马永帅并非趁乱轻薄妹妹,而是在救她。

    朱勤猝不及防,蓦然被马永帅拥入怀中,火帽三丈。抬手就是一掌,正中其胸。

    掌、剑、镖,几乎同时命中。马永帅只发出了一声惨叫。

    朱勤惊慌失措挥掌出击,瞬间爆发的掌力,不受主观意识控制,虽不及蓄势待发的一掌力道充沛,却也暗劲十足。马永帅经她一掌之力,立身不住,直撅儿倒了下去。这一倒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