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尘埃落定
朝廷不仅恢复了林家的官职,还给林府修缮了一番。林家人搬回林府,林舒也该回家去看看了。
林家人全都在府门前等候着太傅府的马车。
“淮儿,去前头瞧一眼,你三姐如何还没回来?”林秋航沧桑的眼里满是等待的焦灼。
林老太太板下脸:“着急什么!让菀菀她慢慢的来。”
林秋航面庞一僵,“母亲一向才最疼舒儿,怎的今日倒不急了。”
老太太慈祥面容上神情平和:“这孩子,还有阿行那孩子,两个人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如今好不容易一切尘埃落定,又何必催着他们归家。”
林秋航一怔,“还是母亲最疼她。”
“是菀菀让人心疼。”老太太叹声。
林潜抱着儿子长丰,一手拥着妻子傅容,傅容抚着挺起的肚腹,夫妻相视一笑;林琢拄着拐,眼里都是浅浅笑意,德叔照料着他,也不时地朝街头张望一眼;林嫣挨着林夫人,林夫人低头抚了抚林嫣的头,一边扶着老太太,婉声说:“咱们这一家人,齐齐整整的,谁都没落下。这是菀菀的心愿。”
林淮从街头欢喜的跑回来,“爹,娘,祖母,三姐回来了!”
林舒从马车上下来,站定后凝望了一眼林府门前重新挂上的两盏灯笼。
落日的余晖照着林府,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铺满了温暖。
这份温暖也递进了林舒的心中。她挽着沈华亭的手臂,仰起头朝他望了一眼,澄澈的眸子里是无声流淌的感激。
“姐姐!”林嫣扑过来。林舒拥住小丫头,摸摸她的头。
林家人的脸上都盈着笑。老太太领着家人,朝沈华亭施了感激的一礼,老人家的视线朝沈华亭扫了一眼,心头略微发酸。
“祖母免礼…”
沈华亭受了林家人的礼,陪同林舒进了林府,晚膳的时间还差一些,林舒先回到了她的小院。
沈华亭稍缓地随在她的身后。林舒走进她的屋子,先是怔了一下。
屋子里的摆设与过去没有任何的分别,所有的物件都回归了原位。甚至连搬去太傅府的那些爱物,也都搬了回来。
林舒转过身沉默中望着他。
“怎地不高兴?”他走进来,环顾一眼后,摸了摸她的脸。
林舒垂着眼睛,“高兴的。只是……”
只是她更喜欢和他在太傅府的日子。
他把东西搬回来,是不想要她再在太傅府了?
也是。她终归是没名分的妾。
又不是明媒正娶过的妻。
林舒心里酸酸的说,却知道他不会是这个意思。可心里还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二哥说过,他认得一位隐匿田园的老郎中,祖上是杏林高人。我们可以和二哥一起,去寻这位高人。许是能治好你体内的毒。”
林舒仰面含笑望回他,拉拉他的手,“好不好?”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不是吗。
也许那位郎中真能救他的命呢。
他沉着眼,说好,听你的。
林舒听了却半点没有高兴起来,甚至是心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林府备好了饭菜,德叔来传他们去吃饭。沈华亭又陪着林舒回到了前院。膳席上热气腾腾,中间是一口铜锅,这顿团圆饭林家人吃得热热闹闹的。
饭后,林舒洗完手,抬首一看,身旁的位置空着。
林家人也没留意,都抬起头怔了一下。
“想是华亭吃完去了外头。”林舒忙起身,“祖母,我去寻他。”
林家人看了看都没说什么。林舒着急走出来,瞧见云胡在门口。她提着裙角小跑上来,停在了门槛内。
沈华亭立在门廊下,一阵风吹来,青色的发带卷动。
他眺望上京人家,凝着一簇簇温暖灯火,眸中是黑不见底的沉静。
林舒忽然想起来一桩事——她初到海斋楼时,楼里异常的漆黑。几乎没怎么点灯。以他太傅的身份,不会点不起灯,想必是他亲口遵嘱过,少些灯火。
他该是不喜欢太多灯火的吧?
与她恰恰相反。
可因为她怕黑,他却从此以后将海斋楼照得通明透亮。
林舒懊悔到今日才发现,才更知他骨子里本是个如此温柔的人,恰恰如此,他的心里才会苦到难以过去那道坎吧?
那些苦痛与惨烈的回忆想是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他。
过去尚且还有仇恨支撑着他往下走,如今六家沉冤昭雪,他的大仇得报。余下的便只有那些挥之不去的过往。
她该怎么才能让他快乐?
怎么才能让他的心真正温暖起来?
她该怎么办呢?
许久,林舒压下心里密密麻麻的疼,换上温柔笑意,朝他走近,“华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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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没回太傅府,这些天她与母亲一起回了内务府。太皇太后身体每况愈下,许多的事情母亲已熟悉,宫中少不了她。
林舒也帮着忙了几日,赵祯大婚才差不多筹备妥当。
起初,林舒以为沈华亭将大婚定在大崇寺,是想要在赵祯大婚的日子做什么。原来只是她想多了。那日她问他,他笑了笑说:“天子大婚之日,该顺顺遂遂,天下民心方安。”
林舒换上母亲亲手为她缝制的嫁衣,立在铜镜前凝了许久。
林夫人虽然笑着,眼里却忍不住泛起酸涩。她走上来,将嫁衣的折角又理了理,才又细细的打量。
“刚好合身。”
林舒眉眼盈着笑:“母亲为我做的嫁衣怎会不合身。”
林夫人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眼角已泛泪光,林舒又笑着说:“母亲可是舍不得女儿出嫁呢?”
“哪有为母舍得的,只是再不舍得,也盼儿女能嫁个好人家,娶个心仪的妻子。”
林舒柔柔的笑:“母亲放心,女儿嫁的是世上最最最好的人。无论将来如何,女儿心里都甘如甜蜜。”
知女莫若母,林舒猜想,母亲也许明白一些。可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一日,她带上嫁衣去了无影庄。
文鸳伺候着林舒穿上嫁衣,梳好头,戴上沉甸甸的凤冠,金色的流苏衬着林舒眉心之间一朵鲜艳夺目的花钿。
“夫人……”文鸳不知林舒要作何,却也不难看出林舒眼里那股决意。林舒甚至没将满月带过来。
她跪下来,眼里泪落不止。
宝瓶也跪下来,眼里酸楚发红。
“夫人要做什么?”
林舒低头望着她们,红唇浅动:“我已替你们安排好去路,回京之后,好好的去过你们的日子。”
文鸳僵滞,宝瓶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