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委屈
临近九月底,金黄银杏铺满街道,秋意渐浓。
京大302教室,祁旻左手插兜,右手握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白衣西裤,阳光洒落下来,让原本就白皙的他镀上一层光晕,立体的五官愈发立体。
光是这一幕,就把台下的女学生看得心花怒放,从开学到现在,除了刚开始苏棠迟到缺席,之后祁旻的每节课,这间教室都是爆满的。
“同学们,醉酒驾驶轮船是否构成危险驾驶?毒驾和醉驾是否可以归为一类?哪一个更可恶?通过我们刚刚讲的案例,你们现在有答案了吗?”
祁旻温和且有质感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教室的学生听见。
“现在请同学们和同桌讨论以上三个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渐渐的讨论声小了下来,祁旻还未开口,好几个学生就已经举手了。
听了几个学生的分析,毫无例外的最后苏棠都会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而此刻的苏棠困得和狗一样,昨晚补这门课的相关笔记,她一直弄到凌晨两三点。
白渺推了苏棠一把,他才迷迷糊糊的站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祁旻指了指黑板上的问题,金丝框下的眼神平淡如水,却总是给人一种压迫感很强。
苏棠停顿两秒,缓缓道:
“教授,我的观点和前面几个同学的大同小异,应应该就不用重新复述了吧!”
祁旻温和一笑,老教授般谆谆教导。
“那就概括一下。”
苏棠内心慌的一批,她哪儿知道前几个同学说了什么?
早知这样子,还不如直接说自己的答案。
苏棠有些心虚的避开祁旻的视线,左右食指互相交替,都快成风火轮了,脑海中不断盘旋着三个问题。
昨晚整理笔记资料时,好像看到过。
忽然,眼前一亮,她知道了,抬头直视祁旻。
“教授,醉酒驾驶轮船并不构成危险驾驶罪。”
“危险驾驶罪是指在醉酒状态,或者以追逐竞驶、严重超载、违法运输危险化学品等方式在道路上驾驶机动车,危及公共安全所构成的罪名。”
“而问题中的轮船并不属于机动车的范围,我们知道,一般情况下,轮船是在海上或者湖上开的,也不属于道路上,因此不属于危险驾驶罪。”
“毒驾和酒驾在我看来是不能归到一类的,我们需要分开看待这两种情况。”
“首先来看毒驾,有两条罪状:其一是吸毒罪,毒驾意味着犯事的人最开始吸了毒,在我们国家,毒品原本就是禁止且违法的;其二才是毒驾罪。”
“再来看酒驾,它没有毒驾那么严重,平时我们喝酒并不犯法,它要构成威胁需要两个特定条件,一个是喝了酒,另一个是驾车,缺一不可,而毒驾从一开始的吸毒就已经犯罪了。”
苏棠侃侃而谈,她话音落地后几秒,教室里都寂静无声。
祁旻扶了下镜框,眼中含笑。
“请坐!”
随后课堂上响起掌声。
“同学们,法律这个专业所要学的东西和背的东西非常多,但是有一点要记住,我们不能将它读死了,要善于思考,让所学知识在脑海中形成碰撞,摩擦出小火苗。”
说完祁旻重新阐述了对三个问题的观点。
快要下课时,他让班长将提前打印的一大叠厚厚的讲义分发给学生,同时宣布本学期参加期末考试的名单,这个名单也是由班长念。
白渺小声和苏棠咬耳朵,“糖糖,我应该可以参加期末考吧?”
苏棠轻拍胸脯,非常大气仗义,“那是肯定的,祁教授都松口了。”
白渺微微松口气,紧张的听着班长念名字。
漫长的煎熬等待,白渺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高兴得像是中了三百万的彩票一样,要不是在课堂,她几乎要蹦起来,与太阳肩并肩。
最后一个名字是白渺的,班长念完翻到第二页,眉头微簇,看一眼祁旻,见教授微微点头,才开口念出来。
“苏棠,不得考试,重修。”
苏棠笑容凝固在脸上,怔愣着朝祁旻看去,他正低头收拾东西。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四散,祁旻像往常一样提包离开教室。
之前也没少看祁旻离开的背影,怎么今天就觉得那样的背影如此冷漠,不近人情?
全班三四十个学生,就她一个人挂???!!!
这样的情况似乎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和祁旻有层夫妻关系,这件事情让她有些难受。
“糖糖,没事吧?”
白渺拉了拉苏棠的手,苏棠回神笑道:
“没事,我去找教授有点事。”
说完苏棠抄起包和书朝祁旻追去,她是在京大翠湖小道追上祁旻的。
“祁教授!”
祁旻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到苏棠,毫不意外。
“去那边说吧!”
祁旻手指翠湖边上的一个亭子,现在是上课时间,又是早八第一节课结束没多久,因此在可视范围内,基本看不到学生。
苏棠跟着祁旻在亭子里坐下,一人一边对面而坐,祁旻放下公文包,湖面吹拂过来的风掀起他的一点碎发。
看着看着,不知怎地,苏棠有些羞愧。
“为了重修来的?”
“嗯!”
苏棠低声应答,她刚刚凭借一身热血冲出来,现在晨风拂过,脑袋清醒了不少。
按照祁旻以往的规矩,不让她考试也在情理之中。
“觉得不公平?委屈了?”
祁旻口吻温和,深邃的眼睛认真看着她。
苏棠抿了抿唇,小声嗫嚅:“没……没有,这件事,教授做得很对。”
尽管知道这是对的,苏棠心理还是不舒服,确实有些委屈,她有私心。
祁旻是她丈夫,是伴侣,某种程度上他应该偏护她才对。
头几乎快要埋进衣襟,苏棠知道,她现在陷入了一个怪圈,理智告诉她祁教授做得对,感性告诉她,祁旻作为伴侣,这样做一点儿也没有考虑到她。
这个认知让她失落且难受。
忽的,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罩在她头上,她听到他说:“委屈了就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