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要乖
从医院出来，苏棠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身上背负的什么东西被卸下了。
和过去的自己做了断舍离，一下子轻松了好多。
苏棠感激的看着身边的男人，真诚的道了声感谢。
祁旻两手插在西装裤兜，背部坚韧挺拔，眉峰微挑，金丝框眼镜下，棕黑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苏棠，语气懒洋洋。
“感谢？我喜欢实际的。”
“……”
什么是实际？边界在哪里？以身相许算吗？
苏棠不知想到什么，脸颊变得有些粉嫩，贝齿轻咬红唇，莫名有些娇羞。
祁旻颇有些玩儿味，苏棠这样的一面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也没明说，调转个方向，道：
“现在想去哪里？”
苏棠看向来往的车流，语气有些飘渺，透着空灵的孤独。
“今天谢谢你帮忙，你先回去吧，我四处走走。”
祁旻凝视苏棠几秒，无声的点头离开。
迈巴赫上，林助理倒了个车，没见苏棠，问：
“祁总，我们需要等苏小姐吗？”
祁旻望了眼还在医院门口的苏棠，她今天穿了件中长款轻薄纱裙，裙和黑发随风摇曳，显得身姿单薄，尤其是在高大的建筑物下，愈发显得娇小可怜。
“不用了。”
“那我们是回事务所，还是回公寓？”
久久没得到回答，林助理转头发现自家老板在发呆，顺着望过去，苏小姐刚坐上一辆出租车。
“跟上那辆出租车。”
祁旻说，林助理立马轰油门跟上去。
此时天空聚集了大量乌云，太阳也被遮盖起来，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街道上又躁又热，车里也闷得不行，无端让人生出烦躁。
苏棠靠着车窗，漫无目的盯着窗外，思绪翻飞。
她从小是被苏爷爷捡回去的，在苏家村村口的石头分界线旁边，苏大海夫妇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便将苏棠认作女儿带在身边养，四岁以前苏棠似乎有了个完整的家。
直到苏启胜的出生，苏家夫妇越来越不喜这个女儿，最终又将她送回了苏家村跟着苏爷爷生活，一直到她长到十三岁时，才又见到苏家夫妇，才知道原来苏爷爷是有两个儿子的。
那天苏大海和苏大强从繁华帝京回到苏家村，却是向苏爷爷索要钱的，那天苏棠看到苏爷爷从未有过的开心和愁眉苦脸。
最终苏爷爷拿出了积攒半生的积蓄分给两个儿子，拿到钱的他们连饭都不愿意陪老人吃一口，只说忙，便又风尘仆仆的走了。
苏棠到现在都还清晰的记得爷爷那声长长的叹息，饱含多少无奈和心酸，十三岁时的她不懂，现在似乎能体会了。
再次见苏大海一家，是苏棠十八岁的时候，苏家村传出即将拆迁的消息，苏爷爷病危。
医院病房里，苏大海一身洗得发旧的西装出现在病房，见到苏爷爷的第一眼不是问怎么样了？身体感觉还怎么样？没事吧？
而是：“爸我听说咱家地会被征收，一定能弄到不少钱吧！还有现在那套房子，强子在外面发迹了，估计不会要，要不过户给我吧，我给你养老送终。”
苏大海是被苏爷爷骂出病房的，病床边能摸到的东西都砸了过去。
“你个不孝子，给我滚，滚出去！！！”
苏棠在一旁给爷爷顺气，待睡着了后她才悄声出了病房，没想到苏大海一家还在病房外面，见她出来王秀春率先上前一步打量苏棠。
“老爷子竟将苏棠养成个这么水灵的姑娘？当真是花了心思。”
她的话语有些古怪，苏棠那时脾气不好，只是念在他们与爷爷的血缘关系以及小时候的情谊，冷冷的看了眼王秀春。
“啧，还不服？大海，老爷子不肯把地和房子给你，指不定是想留着给这个小妮子，你可得防着点，没想到啊，老了老了，老爷子还有这等福气，是个会玩儿的。”
王秀春明里暗里的隐喻，是个思维正常的人都听得懂。
苏棠气得手抖，这居然是曾经她叫过妈妈的女人。
——啪！
苏棠直接一个大逼斗扇过去，目光清冷凶狠。
“管好你的狗嘴！”
王秀春尖叫着扑上来，苏棠的火气也上来了，要打架她从来不怕，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王秀春和苏大海狠狠挨了几下，苏棠也好不到哪儿去，身姿单薄，又是被两人围攻，身上挂了些彩，一直到医护人员来才把他们拉开。
苏爷爷终究没熬过苏棠十八岁的秋天，没等到苏棠满十八岁的生日。
苏爷爷临终前将苏家村的地给了苏大海，唯一的要求是让他抚养善待苏棠，同时苏爷爷也给苏棠留了份保障，将房子给了苏棠，并请了专门的律师写了遗嘱和房产过户，一旦苏棠满十八岁，房子会自动过户给她。
苏爷爷走的前一晚拉着苏棠的手，枯朽苍老的声音带着不放心：“糖糖啊，爷爷真想看你长大。”
“糖糖啊，你要平安快乐。”
“糖糖啊，你要乖！”
苏爷爷离开后，苏家人一转之前恶劣的态度，变得对苏棠极好，刚开始苏棠觉得奇怪，时间久了便以为苏大海一家转了性子。
直到王秀春旁敲侧击问房子的事儿，到后面直接的翻脸，苏棠才知道是有目的的。
以及后来苏大海在王秀春每次骂她时的维护，都带有强烈的目的，甚至更加恶心人。
一个人不会突然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如果有，那么你一定有他（她）想得到的东西。
“到了。”
司机师傅的一句话，让苏棠从久远的回忆中抽离出来，付了钱下车，狂风席卷而来，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感觉脸上冰冰凉凉的，苏棠伸手一摸，不知何时掉了几滴眼泪，很快被风干。
老旧的陵墓山下，还有许多商贩在买东西，买了几瓶江小白、水果和一些饭菜，苏棠提着东西往山里走去，有个商贩喊道：
“姑娘，快下雨了，山里不安全。”
苏棠抬头看了看天空，笑了笑。
“没事的。”
那抹淡蓝色的身影越来越小，慢慢的消失在随狂风起舞的林间。
祁旻看着那抹消失不见的身影，从后备箱中拿上伞，抬脚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