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神“疤眼”
黄昏时分,吴乾踏上了前往唐人街的路。
而他的背后,两位装成无辜路人的黑帽风衣男,如影随行。
吴乾中途拐进了一家装饰很传统的老酒吧,他知道,这个酒吧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有人打架,那么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找个人互殴,为什么要打架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是这个酒吧古老的传统。
这个传统也吸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闲散汉子。
很快酒吧里起了骚动,一场经典的酒吧斗殴闹剧后,吴乾成功在混乱中从后门逃离,在弄堂里七拐八扭,这才来到码头临时搭建的棚屋中。
一个戴着眼罩的东方面孔剥着花生,手里握着一瓶高浓度酱香型白酒,用仅剩下的那只眼睛打量着吴乾。
“怎么又是你?”东方面孔认出了眼前的男人,一年多前这个男人就让他记忆犹新。
吴乾打量着眼前的东方面孔,八字胡,黄黑色的皮肤,看上去有些瘦弱,常年在码头搬运的苦力通常都是这副模样。
但就连曾经的他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起眼的男子,却曾经是费城唐人街的亚洲帮黑老大。
而在一年前的一场黑帮冲突中吴乾无意中救过他,对方答应报答他,才有了这层关系。
“文强哥,我已经决定了。如今,只有你能帮我离开这个被阴影笼罩的城市。”
吴乾的语气异常坚定。
东方面孔望着眼前青年,这才缓缓开口。
“你知不知道现在走很困难,到处都是鹰犬的眼线。不过既然你需要,那我便送你离开。我周文强可不会欠救命之恩,不过,前提是你想好,确认忍受得了那种痛苦?”
吴乾将上衣脱掉,露出了里面满目的烫疤和肌肉撕裂的伤疤。
“我被关了一年,一年都没有松口,区区痛苦算得了什么?”
周文强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明白,这是在严刑拷打之下依然紧紧闭口留下的荣耀印记。
也只有大无畏之人才会拥有如此坚定的意志。
他的眼神里仿佛有光,“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现在。”
“现在?”
“我知道你有办法,我等了一个月,已经算好了今天,是监视我的人交接班警觉性最弱的时候,若是接下来,恐怕没有这种机会了。”
沉默良久,周文强的嘴唇这才蠕动了几下,冒出一个轻微的“好”字。
他没有告诉吴乾的是,那次冲突之后,他其实已经不是帮派的老大,现在,更多是一个安享晚年的糟汉子。
但的确,他手头还有着不少门道。
他想了想,从棚屋的角落里搜出一个金属铁盒。
“你若是回到那个地方,将这个铁盒带回去,帮我去趟老家,帮我看看我的家人,还有帮我跟老家隔壁的王翠花说说,别等我了,找个好人嫁了吧。”
周文强年轻的时候到省城打工,却被骗上了前往鹰国的轮船,漂洋过海成为了一个苦力劳工,他靠着他的机灵和狠劲,在唐人街跟上了前任老大,才有了道上的地位。
可其实他心里时常想念的,却还是远在东方的家人。
所以他早早就规划好了路线,只是多年来琐事导致他一直未能回去,而现在,他的身子怕是经不起多少折腾。
周文强三言两语交待了路线,并将一小叠褶皱的钱塞入吴乾手中。
吴乾此时才明白了眼前这位汉子愿意帮他的理由。
“你自己不”
周文强抬起自己的左腿,将裤腿掀开,映入吴乾眼帘的,不是腿脚,而是橡皮和木棍捆扎起来的假腿。
吴乾欲言又止,默默接过上面镂刻着花好月圆字样的铁盒子,锈迹掩盖住了半只月亮和花朵,显然它曾经是个月饼盒子。
“谢谢。”
周文强摆摆手,示意吴乾走开。
天色完全暗下来,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费城的雨有着难闻的酸味,空气中充斥着工业污染的气息。
“人一定在附近!快找!”码头上传来躁动的响声,不是两人,而是有至少十几只手电筒的灯光在码头昏暗的路灯下晃动着。
出乎意料的,吴乾没想到人来得这么快。
“驴驴驴——”
“驴驴驴——”
借着昏暗的灯光,一个黑衣人吹起哨子,他的手指指向河道上。
“注意河道上的船!”
很快,所有的手电筒在河道上扫射。
不会很亮的灯光打在吴乾划着的小船上。
“在那!”
“该死!他想跑!”
“上头说了,宁愿他死也不能让他逃走!开枪!开枪!”其中一个像是领队模样的黑衣男子命令道。
有限的光线下,黑衣男子的衣领高高耸起,遮住了他的脸庞,但吴乾注意到此人的眼角似乎留着一道很深的伤疤。
吴乾心里一紧,如果他猜得没错,此人正是菲奥娜提起过的菜鹰局顶级特工,也是一名神枪手,有着死神之称的“疤眼”卡特·莱耶斯
他握住船桨的手更用力了些。
其他黑衣人则犹豫了一会,才掏出手枪,枪声打破了沉闷单调的雨声。
“啪!”
“啪!”
“啪!”
“刷刷刷~“
十数枚子弹划过水面,庆幸的是,吴乾用力地划着浆,此时已靠着水流划出五六十米远。
加上下雨,视线有些模糊,子弹最终都从吴乾身边掠过,打在水面。
“废物!我来!”
卡特·莱耶斯叫骂着,掏出他的银色特制转轮手枪,准星瞄准了船上的吴乾。
他的嘴角冷笑,在他的手中从来没有逃脱过任何罪犯!
“die!die!die!“
卡特·莱耶斯口中碎碎念着。
“嘭!”
就在他扣动扳机那一刻,从他的背后,阴影中蹒跚着冲出一道相对瘦弱许多的身影,抱着他推入河水中。
破空声传来,子弹无情地划过吴乾的脸颊,飚起一丝滚烫的液体。
吴乾顾不得许多,奋力将船浆划动得更快了些。
而远处,传来救人的杂乱声,以及清脆的一声枪响。
“啪!”
小船驶入芦苇的阴影中,黑暗,没有光,只有漂泊的雨点轻轻将吴乾眼角晶莹的泪滴擦去。
被救上岸的“疤眼死神”卡特·莱耶斯急得顾不上拧干身上沉甸甸的湿衣,自从他加入cai以来,一生充满了成功和骄傲,从来没有遭受如此屈辱!
他朝其他黑衣人咆哮着:
“该死,愣着干嘛,找船!快追!”
几经辗转,吴乾在几位黄皮肤同胞的帮助下进入停泊在纽约港的“伊丽莎白号”巨轮的货仓。
2055年9月17日。
吴乾深深的记住了这一天。
此时已是初秋时节,弥漫于整个夏季的温热潮湿的浓雾渐趋消散。来自北方的寒气伴着海风从海面轻柔地吹来,薄雾在清晨如烟似缕,恬静安逸。
吴乾倚靠在邮轮的栏杆上,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上船的、送行的、观光的,各色人等车水马龙穿梭,蔚为壮观。
随着轰鸣声响起,船体缓缓开出港口,锋利如刀的船艏劈开蓝宝石般的海面,浪花翻起如同洁白的珍珠,又再度落入水中,洁白如雪的海鸥发出清脆悦耳的叫声,仿佛为吴乾的启航唱跳伴舞。
海天相接之处,晴日浮光跃金,与云海天融为一体,恍然似有神圣庄严的伴奏响起,似乎在祝福前方的旅程,一帆风顺。
“再见,鹰国。”
视野中代表自由的鹰身女神像越来越小,吴乾嘴角露出一丝欣慰,随后他伸出手来,对着她竖起了一个国际通用手势,“你丫每天都不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