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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天下的皇子并非皇子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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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着陈萍萍进入后厅的时候,三人已经就坐了,并且相谈甚欢。  范若若小时候也算是在宫中有些名号,几个人儿时也见过几面,这见过几面的友谊长大了可就不一般了,三人欢声笑语不断,范闲推着陈萍萍进来,第一时间都没有人发现。  看着三人嘻嘻哈哈的笑着,范闲咳嗽了几声,这回三人才看到范闲和陈萍萍已经到来了,立刻站起身来和陈萍萍作礼打招呼。  陈萍萍倒是觉得无所谓,这几个年轻人在这个老人的面前就如同是自己的孩子一样,被范闲推到了主人的位置上,他审视着下方的三个年轻人,说道,“这是我们抱月楼的桑文掌柜带来的厨子,大家品尝品尝味道如何?若是说好,我们就赏,若是不行的话,就让范闲自己去罚吧。”

    众人都知道这是陈萍萍在开范闲的玩笑,并没有说什么。  范闲倒是不乐意了,“这怎么前脚说是桑文掌柜的厨子,后脚又要我去罚,桑文掌柜的人可是我说动就能动的么。这不是让人说我官大一级压死人,欺负手下嘛。”

    陈萍萍听出了范闲话里的意思,嗤之以鼻的笑了笑,并没有搭理他。  晚饭就算是开始了,众人说说笑笑的交谈着,范闲早就已经知会了高达,这几天他并不会下山出陈园,所以让高达带信回去通知家里的柳如玉和范建不必担心,而自己也正好在陈园里面休息几日再回家中。  几人小酌了几杯之后,这才休息作罢,陈萍萍借口带着林婉儿和范若若去赏月色,这才留下了大皇子和范闲二人在后厅里面继续饮酒。  “盛传你范诗仙名头过人,总也不见你再作诗起文,看来真的是朝中忙碌,再无闲心。”

    大皇子笑道。  范闲推辞道,“那是世人吹捧,范闲无才,范闲无才。”

    “听闻你远上北齐,可有见过上杉虎?”

    大皇子问道。  此时已然微醺,范闲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脑海之中浮现的并不是那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相反则是一个连走路姿势都有些别扭的倩影,是一个手里拿着斧子,穿着透露出了乡下风土气息的女子……  “哦……我和她啊,见过见过。”

    范闲和面前的大皇子,似乎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大皇子并不知道范闲在想什么,他则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那可是一员悍将啊,想当年我有幸在齐国战场之上和他有一面之缘,那一次我稍稍逊色,败下阵来。”

    听到这里范闲摇头晃脑的看着屋外的星空,他并没有回答什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然的看着,望着,似乎在想着谁,似乎又在思考着什么,他喃喃的拿起了一壶酒,饮了一口,这一口酒放在桌子上之后,他才恍然出神,说道,“是啊,悍将。”

    见到范闲如此,大皇子知道对方无意谈事,但是自己又不能放弃这个陈萍萍给出的最好的机会,他便直接拿上了酒壶和酒杯,从自己这边,走到了范闲的那边,直接坐到了范闲的面前。  范闲一抬头,脸色有些微红,说道,“大皇子……何事啊?”

    此时的范闲一丁点事儿都没有,以他的酒量来这里不是随便喝?但是他不能表现出自己酒量有多好,而且一定要微醺显得有些迟钝,这样一来一会儿若是有自己不舒服的对话,直接趴倒,一波睡盹而去,谁不能把他怎么着。  想到这里,范闲也算听他两句话,总不能直接睡下去了事,毕竟陈萍萍也想对方和自己相谈一些事情,范闲仰起头看着大皇子,对方显然看到范闲如此,喜上眉梢,但是又不能失了皇子的身份,继续又下巴颌往上抬了抬端了起来,倒上了酒,说道,“范闲啊,就咱们二人,我且叫你声妹夫,这里我要说说你了,你这对待我们这些个哥哥们,怎么一丁点都不尊敬呢。”

    不是给陈萍萍面子,范闲真想倒头就睡,他半眯着眼睛看着大皇子,“啊?”

    “老二怎么说,也是婉儿的哥哥,他做什么事情,也有他的道理,同为皇子我怎么能不知道,他只是想要和你共事,行为有些过激,是可以理解的。”

    大皇子劝说道。  范闲真想拿起手里的酒壶照着他的脑袋给他来上一下,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他看着大皇子,呵呵的笑了笑,“大皇子所言……所言极是!”

    说到这里,范闲已经不想再听他忽悠了。  可是对方仍然在说道,“既然你也认为我是对的,那么不如就握手言和,双方都算是皇亲国戚,这么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你说呢?”

    感情这大皇子是来当说客的,范闲明白了陈萍萍这条老狐狸的想法,明显他知道范闲是不可能和二皇子握手言和的,并且他也知道,范闲若是真的能有一天一脚把二皇子踹死,他都会毫不留情的再补上一脚鞭尸,这样的情况之下,大皇子前来当说客,为难的是他。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你来和范闲说,而这里是我的家,无论你们最后聊到多么离谱,掐起来,你和范闲闹翻了,也不能怎么样,就算你是大皇子,也不能在我的府上闹事儿。  但是这个事儿必须得说,范闲一时之间对着条老狐狸可是又爱又恨。  他看着大皇子,这时候也想通了,这件事情必须和大皇子说清楚。  叹息了一声的范闲,晃悠着手中的酒杯,他侧身坐着,右膝弯曲,手肘顶在膝盖上,将酒杯端到了自己的面前,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笑了笑,问道,“大皇子殿下,你可知道事情的始末?”

    “这……”大皇子看着范闲,头略微低了低,“还真的不知道,但是……”  大皇子的话还没有说完,范闲便打断了,“你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你就劝我原谅他?你可知若是今日败的是我,我会如何?”

    目光凝视的瞬间,四目相对的刹那。  大皇子忽然感觉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异常的恐怖!  “这……”大皇子原本因为范闲打断了他的话而怒,可是当范闲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大皇子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会如何,他更不知道这一场较量之中范闲站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  “你所有的思考在于,你是皇子,他是皇子,你们是天下的宠儿,是上天的选择,是真龙之后,是王权天下,你们是最为高贵的血脉,你们是天下供奉的神明,你们是文武百官之上的人,你们是庆国的未来,你们是这片天下的未来。”

    范闲喝了一口酒,语气忽然变得异常的冰冷,转头看向大皇子,问道,“我呢?”

    大皇子哑语,这是一个臣子和皇子说话的样子吗?不是,可是范闲敢!  “我只是一个户部尚书的儿子,一个臣子,一个为了庆国天下可以奉献生命的人,庆国是多少忠臣良将的亡骨堆砌出来的壮丽山河,而你们,则是坐在这些忠臣良将的亡骨之上,谈笑风生,赏月看花,无忧无虑的皇子们。”

    范闲说道,“这些皇子们,为了争夺权力,在我的身上开膛破肚,想要收取所有的利益来为己所用。”

    “若是我不肯呢?”

    范闲看着大皇子,“我不肯,我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我就应该被下葬,就应该暴死在牛栏街的街头?我就应该惨死在大内侍卫统领的剑下?我就应该死在北齐的路上!我的妻子我的家眷就应该被烧在山中?”

    一幕一幕从范闲的面前闪过,他说的不是假如,他说的是事实。  “我不能反抗吗?”

    范闲一饮而尽,将酒壶放在了桌子上,他跪在地上,双手撑着面前的桌子问道,“或许你觉得我可以,或许你觉得我不可以,那是你的想法。”

    “而我的想法,是必须反抗,因为不反抗,就是任人宰割。”

    范闲看着大皇子,“我是臣子,我是臣,我是要奉献我的生命和一切忠于陛下,可并不是终于任何一个皇子,或是……”  “太子。”

    “我反抗,我不能输,若是输了,就是家破人亡,就是株连九族!而你们输了,只是禁足几个月,几个月不可以出门喝酒,几个月不能玩女人,几个月不能出来敛财而已!”

    “而已!”

    范闲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着此时已经无比震惊的大皇子!  大皇子万万没有想到,范闲竟然是如此恐怖的人,他根本没有对于皇权的畏惧,他根本在无视自己的存在,无视二皇子,甚至!无视太子!  可是他并没有怒,并没有愤慨,也没有阻止范闲,而是轻声的问道,“老二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是谁都不关心的事情。”

    范闲看着大皇子,微微的一笑,“你关心吗?在你带着劝说的所有说辞来的时候,你关心过他做过什么吗?没有,可是你却调查了我做过的所有事情。”

    范闲贴近了大皇子的脸,他把声音压得很低,非常低,低到大皇子必须靠近他的嘴才能听清楚他的话,“他若想杀我,我定然不会就此罢手,而且,他已经要杀我了。”

    轰然!  大皇子的脑子一翁,他当时想起了长公主忽然离开京都城是不是也和面前的人有关系?  他想起了今日前来二皇子期盼的眼神。  他想起了今日他和陈萍萍谈完,叔父第一次什么话都没有说,离开了正厅的原因。  范闲和是陈萍萍的选择,他是要继承监察院的人!  不畏惧皇权的人如何掌管监察院?可是他忽然想起了陈萍萍,他忠于的不是任何一个皇子,而是庆帝,庆国的皇帝陛下!  或许这样的忠诚,才是真正能担负监察院重任的人!  陈萍萍不会放任他们内斗,而就在这个时候大皇子恍然大悟。  老二可能犯下了滔天大罪!而这把刀,这把撬开所有秘密的刀,可能就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不能游说下去了,因为这个人的背后很可能是陈萍萍!更可能,是自己的父皇!  震惊的大皇子,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他忽然觉得,所有一切的调查在这个面前的年轻人脸上都显得那么的苍白,他根本不可能了解面前这个似乎还要小自己几岁的人的想法,自己的城府被面前的少年拉开了巨大的差距,他看不透他,他捉摸不透他,甚至,开始出现了些许的惧怕。  他久经沙场,杀敌无数!可是就在这鲜血堆砌的荣耀面前,这个年轻人轻易的穿透了他的防备,直击了他的心,他慌了,这个似乎看透了一切的皇子在范闲面前,变得幼稚了起来。  范闲所做的一切,是他想做的?还是父皇想让他做的?  是他真的不畏皇权,还是如他所说,不畏皇子?  范闲的话,一句一句被大皇子品味着,越想,越觉得恐怖至极,这个年轻人似乎已经背负了京都城最大的尚方宝剑,却又面对着京都城最为强悍的暗箭!他处处提防才能活到现在,他处处留心才能保全自身,可是再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还要利剑出鞘,还要快刀斩乱麻,还要保证自己下手的分寸不出洪湖,不惹波澜。  恰当到好处。  这一次,大皇子被震慑到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陈园的,他只记得下山的时候,那曾经结实踩过千军万马的战靴,在踩到楼梯的时候,让他崴了脚。  山下的路有些昏暗,月光有些冷,风有些喧嚣,在马车里,他就睡着了。  “其实他不必走,还可以住一宿。”

    声音出现的时候,范闲并没有感觉到惊讶,陈萍萍总是这样。  范闲拿着酒,晃悠着问道,“你这儿的酒不好,下次请我去抱月楼喝点。”

    “你比老夫有钱。”

    陈萍萍笑骂道。  范闲也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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