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哭泣
她背上了书包,起身时,手腕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
顾文森凝视着她没有遮住的半边脸,光滑细腻的肌肤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他问:“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明知故问。
苏青茴不太确定,但是还是说:“不用你管。”
承认有那么难吗?
不过是低个头。
顾文森突然有点郁闷,说:“我今天听班主任说你搬家了,雅和小区是吧?我家刚好在那附近,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苏青茴起初想要拒绝。
可是,如果她回去了,就要独自面对刻薄的姑姑和一身臭脾气的姑父。
爸爸还在医院里,他被打击狠了,她去找他也只会让他心烦。
他们的脾气都不好。
还不如顾文森呢。
不过她没有说话,只是往外走。
顾文森跟上去了。
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一高一低,重叠着落在地上,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又像是一方被另一方钳制住,挣脱不得,相爱相杀。
顾文森加快了脚步,很快两人并肩而行。
他往旁边瞥了一眼。
少女漂亮的鹅蛋脸上布满了泪水,下眼睫如羽毛般轻颤,滚落下来,滑在鼻梁、粉唇、下巴,又干了,风过无痕。
可怜,又唯美。
苏青茴抬手一抹,擦掉了眼泪,问:“顾文森,我是不是很讨人厌?要不然她们怎么只欺负我呢?”
高傲的人终于低下了头颅,可顾文森发现自己并没有多高兴。
心口又发痛了,他摸了摸胸口,没有说话。
苏青茴不想回家。
“顾文森,我能去你家吗?我有一些不懂的题目想问你。”
顾文森眼中闪烁了一下,问:“阮念念,你知道随便跟别人回家,会有什么后果吗?”
“什么后果?”苏青茴问。
“如果我是坏人呢?”他问。
“顾文森,如果你是坏人,当时为什么还要给我开门?你不是想让我在里面喂蚊子吗?还要关我三天三夜?”
苏青茴还有力气笑了一下,“还是说,你还会挑时间当坏人?凭心情当坏人?那我想问问你,你现在心情怎么样,你现在是好人吗?我能相信你吗?”
“我觉得你讨厌我,但是不至于伤害我,对不对?”
竟是这样想的,有点不同,却更令人着迷。
顾文森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心口还在痛,俊脸上却流露出古怪的笑意:“阮念念,你自己判断吧,怎么样?”
“好。”
【男主角黑化值下降5点,现在黑化值65。】
……
两人并肩,走入了一条粗陋的小巷子里,砖砌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巷口还有发臭的垃圾堆,易拉罐撒开了,满地都是。
顾文森的家就在一楼,屋内摆放着陈旧的家具,有一股霉味,看起来很是破败。
“坐吧。”他很自然地放下了书包。
他上位者的矜贵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可是他好像没什么不习惯的。
苏青茴知道他家穷,可没想到穷成这样。
他这么优秀的人,竟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他怎么做到这么平静?没有任何不忿的?
她依言坐了下来,闻到了霉味,嫌弃地捂住鼻子。
顾文森见此,笑问:“怎么,阮大小姐不习惯这里?”
是不是觉得,天哪,居然有人能在这种地方住下!
这人,到底是多么低贱?多么肮脏?
苏青茴抬眸瞪他:“这里脏死了,你不觉得吗?你总是捉弄欺负我,还不允许我嫌弃你?你这么双标?”
呵。
该死的。
她怎么能用这么厌恶的口气,说出这么……可爱的话,还做出这么生动的表情。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他有点不信。
前世她来这里也没说什么,还装作很好奇的样子四处打量……他当时就知道是伪装,可是没揭穿。
他以为她是在袒护他的自尊心。
如今仔细一想,才明白,她是在用拙劣的演技,利用自己。
顾文森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其实屋里头并不脏,只是有点陈旧了,失修的墙壁上会有霉菌落户,所以散发着难闻的霉味。
乍一看,的确脏兮兮的。
她有点肤浅了,所以观察并不细致……
【男主角黑化值下降10点,现在黑化值55。】
“顾文森,你家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这么早就独立了?”苏青茴拍了拍桌子,把书包放了上去。
顾文森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爸失踪了,我妈进了精神病院。”
他一笔带过,却给了苏青茴很大的触动。
她几乎无法想象他的生活,同时她又有点佩服他。
像是知道她的想法,顾文森又说:“我这种人的生活,你这样的大小姐不会懂的。”
苏青茴没有否认,她心底就是这么认为的,她的确不懂。
不过她相信自己迟早能感同身受。
她想了想说:“你也听说了吧?我家的情况。”
“我觉得我很快就会跟你一样了。”
顾文森静静地听着她自怨自艾,语气从方才的跳跃逐渐地转为了落寞。
他麻木地站着。
耳边喋喋不休的话语又开始变得雀跃了起来。
“不过呢,我不会跟你一样落魄的,我肯定会比你过得更好,起码屋子里不会这么脏。”
说完,她又皱起眉头,“我真的佩服你能忍受这样的地方。”
顾文森深深地望着她。
苏青茴说完了好多话,都不见他的回应,不由得开始自省,自己是不是说得……有点过分了?
这次的教训让她开始学会了自省这个技能。
“你知道随便跟别人回家,会有什么后果吗?”
不知何时,这句话开始回荡在苏青茴的耳边。
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在准备对付自己?
她的脸色开始变白了。
顾文森注意到她的变化,缓慢地移开了视线。
以前她可不会说这么多的真心话。
她现在还以为自己讨厌她呢。
或许,前世的她,对自己是有些喜欢的,可是她嫌贫爱富,所以不会把一生都赌在当时还是个穷小子的他身上。
顾文森扶额,自嘲地轻笑。
这可怎么办呢?
他怎么能就这样原谅她?
她终究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别人,怕是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苟延残喘吧。
他缓慢地,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