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搞事
蔡氏的阴阳怪气只要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来。
几十年的主仆，蔡氏伪装得一直很好，人人只当她慈眉善目，最是好相处不过。苍槐猜不透的枕边人，薛魁还是能猜得几分的，不然他这个管家的位置不会一坐二十几年。
“夫人，老奴无意中得罪了苍夫人，还请夫人多多原谅。不过，老奴只是替皇子传话罢了，七皇子说他很欣赏夫人，恩怨分明有仇必报的性子，他说您与他是同一种人。
苍梦他要除，飞雪他也要除，谁挡了他的道、害了他的人，他绝不会轻易放过。
苍夫人能一起合作，他当然欢迎，日后少不了夫人的好处，若不能同道，也请行个方便。”
蔡氏没想到薛魁将话全盘托出，真诚果然是最有效的交流方式，她有些动摇。
她自从苍槐去后便如大厦将倾，以前她叫嫉妒与恨糊涂了双眼，为了一个男人争来争去，争破了头，不仅仅失了人，侯爷的家产她一分一毫也带不走，终是一场空。
侯爷遗孀的身份，注定了今后波折。她这把年纪哪还能改嫁得出去，没有哪个男人会要她。
没有子嗣的寡居女人，不是进花神庙就是尼姑庵，一辈子冷冷清清地枯萎凋谢，再无人看见。
现在她想为自己而活，去争！
“怎么合作？我有什么好处？”蔡氏也直接发问。
薛魁见蔡氏一改之前的冷脸傲慢，态度缓和许多，便也笑脸相迎地靠近，掏出一瓶熟悉的小瓶子。
“又要下毒？”
“诶，这只是普通的迷魂散，只能叫人暂时失去神智。夫人要做的只是这些，接下去自有我们的人出手。”
薛魁顿了下又续道，
“梦兰轩的婢女报春会配合夫人动作。有内应相助，此事可以说已有七八分把握。事成之后，夫人还是侯爷夫人，谁也不会赶您出侯府家门。”
蔡氏听他最后一句，一字一顿字字分明，直戳人心窝子。
“好，成交！”
蔡氏干脆利落地接过药瓶，回答地一样干脆。
勤娘服了药，又瞧过顾如香后，苍梦便派人护送花魁娘子回天香楼去。
苍梦这些日子除了帮忙家中丧事，更秘密地和书院学生联系密切。
裴菖蒲行事光明磊落，平生所做之事没有一件不为朝廷的。多年来他替多少皇亲国戚行过医、为芳华书院耗费多少心血！
如今朝廷不清不楚地给他安了个“谋害皇子”的罪名，裴太医冤屈而死，唯一的儿子裴竹溪，至今都被关在大狱中，像是被人遗忘一样，无人问津。
苍梦曾受裴菖蒲教诲，一日为师自当终身为父，作为书院学生她不能看着自己的师傅死得不明不白，她要为裴太医洗刷冤屈。
苍梦头顶帷帽，身穿寻常布料所制的长衫罗裙，她兄长头七未过，本来应当居家不可随意外出。
可裴太医的事拖不得，只好遮掩着身份，独自一人外出。
城东书院附近，初茗茶馆，背靠澜江，紧邻芳华书院，清幽风雅，深受文人喜爱。
平日里学生们放了学常来品茶作诗，茶馆生意向来红火。
最近书院出了事，这里也一下冷清了许多。
苍梦与店家甚是相熟，来了不用她说一个字，小二自会带她入二楼雅间。
雅间内，六、七位年轻的学子已在此等候多时。
他们都是自发站出来愿为裴太医鸣不平的学生。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裴竹溪那边可有何进展？”
苍梦摘下帷帽，没有客套寒暄的废话，开门见山问道。
“昨儿个我依照计划，去大狱见着了青君。那牢房条件是差了些，好在没受什么皮肉苦。青君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师傅最后一次出诊去的是小皇子那，青君提醒我们应该从他身上找突破。”
韩厚朴是几人中最大的，个子也高，尽管大家都坐着，他还是比众人高出半个头，颇有些显眼。
裴菖蒲为人亲和又宅心仁厚，书院学生不论出身，他皆一视同仁。
且他对学生的身体也颇为关照，若是谁有个头疼脑热给他瞧见了，立马就有几副药塞到你手上，仿若药到病除是她的责任，不容任何人拒绝。
芳华书院学富五车、博古通今的学究师傅有好几位，簇拥最多的还得是裴菖蒲。
韩厚朴是裴太医看重的学生，裴太医呢是韩厚朴最忠实的崇拜追随者。
如同他扎眼的个头一样，他性子活跃、精力极其充沛。寻常人通常每日需休息四个时辰左右，方可确保第二天有充足的精气神，他只需一半，二个时辰！
一开始，旁人当他来自贫穷之家，穷人家的孩子为了出人头地自然是要花些苦功夫的，没想到哪里是他逼着自己吃苦发奋，根本就是他精力太旺盛，只要一拿起书本就孜孜不倦地学到停不下来。
这样人且不看他资质如何，就算是只笨鸟也一定能比他人先飞的。更何况他一点也不笨拙顽固。
联络召集有良知的学生，为老师抱不平就是他挑的头，为了报答师傅的恩德，他一介寒衣，却奔走出力最多最积极。
“什么？那个不满周岁的小娃娃，有问题？”
“师傅肯定发现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裴太医的死，是陛下秘密下的旨？”
“这样一来，岂不是再无翻案的可能？”
“那卢神医会不会也是”
苍梦听着他们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忽然眼前一幅画面闪现：偌大的宫殿空空荡荡，瞬间化为一片尸山血海。
她惊愕到无法言语，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要深。
苍梦是地府路边的“幽冥之花”梦兰转世，她能预感死亡降临。她见过无数种临死前的景象，或悲惨，或可怜，或凄凉，但是从来没有这种。
“最小的皇子排老几来着？”
“三十九。”
苍梦怔怔地脱口说道。
几人在茶馆商量许久，决定从小皇子身边，乳母婢女之类的下人开始查起。
皇子生养在深宫内，他们只是无权无势的读书人，要查这些谈何容易！
苍梦出茶馆时，时候已经不早，步履匆匆地赶回侯府，连身后不远处跟着个婢女都未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