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故事
就算她敢，顾如香也不知该如何问起！
怎么问？
请问一下，飞雪将军，为什么你待我这么好？和别人不太一样？
你为什么要为我而来？还要跟随上百世？
我何时有恩于你？你方便展开讲讲吗？
还有请问，你前世是哪位大佬啊？几辈子的事我不记得了，上辈子的事我还记得，所以你方便透露一下吗？
……
以上这些，就是顾如香的疑问点，可是都太直接了，叫她怎么开口好呢？
顾如香顾虑重重，一点不像平时的她自己。
好在飞雪将军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转而去聊别的。
“你想不想听故事？”
飞雪抬眸问顾如香，顾如香点头如捣蒜。
飞雪起身，又倒了杯茶水润喉后，一屁股坐到坐榻底下，给人放脚用的，长长方方的脚凳子上。
他长得高大，腿脚笔直修长，脚凳子低矮，三寸左右的高度。他只好的折起长腿，弓着身子略略前倾。
活脱脱坐在门槛上闲聊家常的左邻，没有一点将军的威严架子。
顾如香端坐在榻上，俩人一前一后。飞雪背向她，顾如香完全看不到他的神态脸色，能看见的只有一个乌黑圆溜溜的后脑勺。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物产丰饶却命途多舛的国家，叫作‘齑和’。
国君是一位仁慈善良的人，娶了一位貌美倾城的皇后。
国君与皇后伉俪情深、恩爱非常。
三年后，皇后诞下公主皇子。
国君大喜，封皇子为太子、赐公主封号寒香。
齑和与周边列国，虽然常年战事不休，百姓却从不埋怨，反而家中若有子孙已成年，俱要送去投军保家卫国。
如此一来，将士上下一心，士气高扬，常年能打胜仗。
国君心善不忍苍生受苦，诸事俱要求神问佛，请示上天，以致对神仙越来越迷信，而军务国政反而越看越淡，国事渐渐被荒废。”
飞雪停顿，整理思绪，随后继续道，
“一日，国师为公主太子授课，讲的是《诗礼》。
谁知公主，竟将书扔到远处角落，自己闭上双目，趴睡桌上，不肯学。
国师问:为何不学？
公主答:国尚不安定，学礼来何用？
国师又问公主想学什么？
她答：骑射剑术、用兵之法、治国执政。
国师思忖片刻，又问太子想学什么？
太子答：姐姐学什么，他就跟着学什么。
国师哈哈大笑道：然也，然也。”
顾如香听得入迷，飞雪半路刹车停了下来，言语间她能听出飞雪对这位公主特别欣赏，似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从此之后，国师就依公主所愿，传授公主太子骑射兵法，治国执政之道。
公主自小不喜胭脂钗裙，也不喜欢女红诗画，偏像个男孩似的爱摆弄刀剑，看兵书。还常入军营中去，与军中将士十分亲近，从无半点娇奢之气，因此颇得将士好感。
皇宫中有一位罪臣之后，被罚在宫中当仆从，不过身体羸弱干不了重活。
国君仁慈，让他侍奉公主起居，常常跟随公主左右。
国师见仆从不似寻常之人，便为他算卦，卦象说他乃是精灵转世，不过伤了根治不好，活到十一二岁就要夭折。
公主怜他，求问国师解救之法。
国师答：药石无医除非剪下寒月出生，尚未及笄女子的七寸长发一撮，将女子的头发和将军头发绑一起，再沾二人之血，于大寒那日埋在松树下。
七七四十九日后，取上方混着松针的新鲜泥土煮水喝三天，即可治愈。
公主道：不难寻。
国师又说：非要身份极尊贵的才行。
公主细想答：可以用自己的。
遂剪下自己七寸长青丝，又割破了手放血，给那仆从做药引。”
飞雪又停下了，将军讲述地温柔动情，顾如香听得都快要迷进画面之中了，仆从公主就在她眼前般活灵活现。
飞雪喝口茶继续。
“皇后听说后，忧心忡忡说：公主尊贵，怎可自损身体去救奴婢？
谁知公主答：手破可愈，人死却不可活，人命更重要！
皇后又说：齑和习俗，未婚女子不可断发，不然，必会影响姻缘运道。轻则难觅好郎君，重则夫妻不顺。
公主答：既然有损姻缘，正好我不喜欢嫁人，索性今后不嫁人就是。
皇后无奈摇头。
仆从听后说：愿今生今世效力于公主座下，无论日后公主嫁给谁，他都会守护公主。
有谁敢欺负公主或是不忠，他定会出头教训，就算是驸马也不放过。
国君皇后见他只是一介奴婢，口气倒不小，又见他长得端正，颇有忠心。
遂允准他陪伴公主一道习武练剑。也好将来实践诺言。
公主断发之恩，仆从知恩图报的事迹，在国都中流传开来，一度成为百姓人人赞颂的美谈。”
飞雪讲故事说说停停，顾如香已经习惯他这节奏，所以也不出声催他。
但是顾如香听到现在，心中隐约有种猜测:莫不会故事里这仆从就是飞雪将军吧？
那公主岂不就是……
顾如香有些恍惚，她从没想过自己与将军，非常久远之前，已互相牵绊。
飞雪看不到顾如香脸上的惊讶，顾如香也看不到飞雪满脸的爱意。两人只是静静地倾诉与倾听。
“后来，仆从身体竟真的痊愈，他虽然陪着公主练本事，却刻苦异常。
公主练十遍，他就要练二十遍才肯停。
国师问他：病刚好，何故如此拼命？
他答：非如此，将来如何保护公主？
多年以后，那个仆从追随公主去军营，屡立战功，还当上了将军。
有一次强敌来犯，将军领军搏杀，却遭同军背叛。
敌将使计散布扰乱军心的谣言，将军一人难敌千军，战死在了沙场。”
飞雪此刻言辞平平淡淡，倒听不出什么情绪。
顾如香以为还有后续，谁知飞雪停了许久，也不再讲话。
顾如香纠结了一会，还是追上一句：“后来呢？公主怎么样了？”
转念一想，将军都战死沙场了，怎么还会知身后事？这问题真多余。
谁让她顾如香已经完全把飞雪代入进了故事角色，认定公主身边的小仆从就是飞雪，故才作此猜想。
谁知沉默了良久，飞雪平平淡淡地回了一句：
“国破……他们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