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追忆（一）

    夜晚，雨忍村中阴雨绵绵，似苍天在感叹战争的残酷而扼腕，又似神祗因聆听着战争中英魂的哀嚎而悲叹。

    夜天云躺在床上，头枕着双臂，目光盯着被昏暗的烛光映的昏黄的天花板，耳中传来细雨打在窗上的哒哒声响，思绪万千。

    一周前，夜天云在路上远远地跟着那个紫发少女，接近时正好看见了女孩无力的倒地。他心里的回忆被勾了起来，忍不住上前帮助了女孩儿。

    一切就像是多米诺一样，似缘分，或巧合，亦许是命运的安排，两个拥有相似经历的人，就这样相遇。

    之后的一切便水到渠成，当小南和夜天云一起将食物吃完后，问起了夜天云的情况。当得知他和自己一样是孤儿后，便邀请夜天云来到了自己家里。

    简陋的房屋，连墙壁都破了几个大洞，破旧的浴室，水管都从墙壁中露出。不过厅中却有一个旧的梳妆台，上面摆满了白色的纸鹤和纸玫瑰，显得清新典雅。

    刚来到小南的家，休息了一下，两人也就开始闲聊起来，进而夜天云也了解了一些情况。

    两年多以前，战火蔓延到了雨之国边境，居住在偏远地带的小南一家受到了牵连，只得逃往雨忍村避难。

    小南一家在当时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同大多数难民一样，小南的父母在逃亡过程中受了伤，且染上了重病，在来到了雨忍村后没多久就双双辞世。

    久而久之，随着边境不宁，雨忍村的难民、孤儿的数量也逐渐上升。周围的居民也渐渐放弃了对这些孤儿难民的资助，任由其自生自灭。

    小南需要有一个人可以陪伴她，夜天云则是需要一个安身之处。就这样，两个小孩儿在这种极端的条件下生活在一起。

    不过夜天云也是在生活上帮助了小南很多。或许是经历相似，夜天云觉得这也是一种缘分。而且，一想到小南原著中悲惨的经历和结局，夜天云也是有些叹惋。

    爱人弥彦身死，伙伴长门逝去，最后拼上性命也没办法阻止阴谋，保不住长门的尸身。由一个从小失去父母，生活与战乱中的女孩儿承担着这一切，确实过于残酷了。

    夜天云将小南破旧的房屋仔细的修整了一遍，水管也重新安好，虽然仍旧简陋，但破旧的房子终因夜天云的进住而显露出一丝家的气氛。

    小南十分惊奇为什么一个比她还小的小孩儿会懂这么多，但是看到了夜天云忙碌的身影，经历了长时间的孤寂，她的心中也暖暖的。

    夜天云十几年来第一次与另一个人生活在一起，虽然起初有些不习惯，但是细心善良的小南还是让夜天云慢慢的融入了生活，两人也开始慢慢的熟络，相安无事。

    躺在床上的夜天云的眼神迷离，回想起近日的生活，追忆起与小南相遇的那一日，思绪又飞回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十三年前。

    傍晚，本是享受温暖的火红夕阳的时间，可是深秋之际天气变幻多端，几个小时前还是艳阳高照，如今天空已经披上了灰色的面纱，乌云密布，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一个瘦小的身影盘缩在路边的墙角，单薄破旧的衣衫无法抵挡秋风的侵蚀，少年只得双手环过膝盖，保持体温。

    贫民窟，是乞丐、流浪汉以及无家可归的人的聚集地，鱼龙混杂，人心难测。自从夜天云成为了孤儿后，无处安身的他只得暂时栖身在这里，平时赖以乞讨或偷盗为生。

    不过夜天云也可手中的刀卖掉，毕竟这把刀有上百年的历史，价值不菲。可是作为父母甚至是家庭唯一的回忆，他又怎肯放弃。

    科技时代，冷兵器早已淡出人们的视线，只有那些巨贾富商才会去收藏古朴太刀这些稀有物，只是大部分都会自顾身份，自然不会查询一个乞丐的信息。

    有一小部分人倒是打过这把神秘太刀的注意，只是夜天云兀自有一股狠劲，宁肯失去性命也不愿意丢弃回忆，因此几次下来夜天云都没有失去父母的遗物，但是也满身伤痕，自然也正在遭受病魔的侵袭，就这样，夜天云过了近两年的地狱生活。

    阴雨的浸透使得墙角潮湿不堪，夜天云休息了一会儿，只好起身离开，沿着荒芜的街道向城中走去，试图寻找能够得到食物的机会。

    在市中心久久徘徊却没有丝毫的收获，夜天云决定放弃乞讨，转而寻找偷窃的机会。经过一番寻觅，他将目标锁定在了一名衣着鲜丽的男子身上。趁着与男子擦肩而过的时机，他成功的将对方的钱包收为己有，随即便转身逃离。

    不过男子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加上在繁华中心地带夜天云乞丐一般的打扮实在是引人注目，男子便一路追着夜天云。

    “抓贼啊！”一边追赶，男子一边大喊。

    周围的人群虽然没有帮助堵截夜天云，但是也纷纷让开了道路，使得夜天云没有藏身之地，见状，夜天云心里暗暗咒骂，但脚下却越发迅速，尽向偏远的地带跑去，就这样，夜天云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中，但男子依旧紧紧的跟在他后面。

    一个是健壮的成年男子，一个是已经饥肠辘辘，身染微疾的少年，这场追逐的结果早已注定，夜天云奔跑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被男子一把按倒在地。

    虽然见到对方是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男子并没有丝毫的恻隐之心，见到对方衣衫褴褛的打扮，男子更是心生厌恶，将夜天云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臭乞丐，敢偷我的东西，年纪不大胆子不小，一看就是父母死光了吧！！”男子的拳头不停的打在夜天云的面部胸口，口中参杂着污言秽语，辱骂着夜天云和他的父母。

    夜天云的脸颊已经青肿，嘴角也流出血液，胸口剧痛仿佛肋骨断掉了一般，但真正痛苦的则是面对对方对家人的侮辱，夜天云无法还嘴，无法反抗，只得默默的承受着。回想起两年前的悲剧，两年的地狱生活，两年的屈辱，夜天云泪水溢满了眼瞳，流在了脸上。

    “装可怜是么？！啊，还带着刀，你还想要干什么？”经过剧烈的挣扎，藏在夜天云裤腿中的太刀掉露出来，男子看到对方竟然携带了武器，先是一惊，之后化为满腔怒火，一把将刀夺了回来，用刀鞘不停的抽打着夜天云。

    “还，还给我。”夜天云断断续续的shenyin，声音虚弱。

    “还给你，干什么？！”长时间的抽打让男子也有些气喘吁吁，紧了紧衣领，抽出太刀端详了一番。

    “墨色的！”青年吃惊了一下，太刀通体墨黑，刀刃则泛着银白色，做工精美细腻，通体刀身雕有古典花纹，，似幽兰花般清新典雅，却又隐隐透出王者之风。

    “好刀！！”青年可以依稀预见此刀不是凡品，虽然有些奇怪一个乞丐会有这种东西，不过没有怀疑，看着精良的刀，心中顿时升起了歹意。

    “看来应该值些钱吧。”男子并没有理会趴在地上的夜天云，在他心中对方只是个乞丐，下九流的人物，即便拿了他的东西也是理所应当，想到此处，男子转身离开。

    蓦地，青年的腿上一沉，像是绊到了什么，下一刻双腿竟然失去了控制，栽倒在地上，回眼望去，只见夜天云双手死死拖住自己的双腿，眼中仿若露出了凶残的红光，如同失去了幼崽的雄狮。

    “还给我。”低沉的声音从嗓中发出，其中蕴藏的愤怒让男子赶到心悸。慌乱之下男子拼命的甩动着双腿想要挣脱对方的双手。但是，夜天云的双臂如同铁箍一般紧紧的扣在对方的膝盖处，让其无法挣脱。

    随着男子激烈的挣扎，夜天云的凶悍之气也被完全的激发了出来，竟然扑在了男子的身上，双手卡住了男子的手腕，与之争夺起手中的刀来，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怒极爆发出的力量超越了夜天云本身的极限，两人厮打了几分钟，男子始终无法挣脱。

    “混蛋，给老子滚！”男子又惊又怒，喝骂起来，动作也越来越大，两人中间的火药味愈演愈浓。

    夜天云已经完全疯狂，身染疾病而且身受重伤的他意识早已模糊，竟然一口咬在了男子的手掌上，双颚用尽气力，咬合的力量又大又狠，牙齿陷入到了男子的手背中，鲜血如泉涌般喷在了夜天云的脸上。受到了血腥味的刺激，夜天云更加用力，男子的手背几乎被撕下一块肉来。

    “啊啊！！！”男子凄厉的叫声传了出去，在寂静的小巷中让人听之而色变，如同深夜幽鬼的哀嚎。

    男子的手背剧痛，放声哀嚎，不过剧痛将他的恐惧驱散的一干二净，丝毫不畏手上的疼痛，动作也愈发狂暴，两人之间的战斗也由激烈的撕扯变成了生死相搏。

    夜天云的意识依旧浑浑噩噩，脑海中的回忆如电影片段一般闪过，与父母的欢乐时光，灾祸突然降临是的绝望，贫民窟内的地狱生活，疯狂之中，夜天云竟然涌起了杀意，如长江大河一般在内心涌动不已，充斥着全身。

    “刷“的一声，夜天云竟然将刀鞘抽下撇在一边，狠狠的推着男子的手向对方的脖颈抹去，眼中充斥着血红的疯狂。

    “嗯？什么事情？”一个身影在巷口停住，看来一眼惨叫发生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