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交易
次日。
老谢正嘴里叼着烟坐在集装箱门口的小板凳上，手拿着几个从旁边废品堆里翻出来的小零件，一边眯着眼一边焊接。
电焊一头连着一根超长的排插，排插则是从集装箱的太阳能面板上接下来的。
基地里供电有限，他就自己搞了面板和大型蓄电池。
平常找他修东西做东西的不少，所以很多报废要被销毁的东西都到了他这里。
大家都知道，那堆废品山就是老谢的宝物山。
今天难得紫外线弱了一些，老谢在外面还能不戴墨镜待得住，只是他脖子上露出的皮肤还是在几个小时内迅速地变红。
还没到落日，正是日中太阳辐射最强的时候，只见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堆的东西，远远地朝着这边走来。
“噢哟！”老谢放下手里的工具，手扶在额前遮挡着阳光眯起眼睛看远处的人影。
昨天晚上那个女人还真的来了，带了满手的东西！
还没等女人走到屋子面前，老谢按下了集装箱门口的按钮。
房间里面响起了细小的铃声，同时那辆破旧的老年面包车里也响起了细小的铃声。
凌成周手里磨着一根细长的尖头木棍，从面包车里走了出来——
正好女人已经走到了二人面前，怀里满满的，见了凌成周二话不说，直接把东西塞到了他的手上。
凌成周装着样子皱着眉头颠了颠，“这么轻？”
嘴上虽然这样问，但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两斤提起来应该多重。
“肯定一两都没少！”女人低着头咬着牙关说道。
凌成周瘪了瘪嘴，把东西放在一旁。
女人看起来有点气喘吁吁，凌成周仔细端详她的脸，似乎她脸上多了一点昨晚上没见过的伤痕和淤青。
她的衣服袖子也包得严严实实的，衣服下摆却好像破得更厉害了。
居然还真的被她搞来了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她昨晚是在哪里过的夜。
凌成周打开袋子，几大块肉被好好地放在了里面，有的白有的红，应该是鸡肉还有猪肉，他提起来闻了一闻——
嗯，有一些些酸骚味，已经在变质的边缘，但是这年头，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东西了。
最饿的时候跟蛆抢肉的事他都干过，下场大不了是一顿吐加拉肚子。
只要抹上盐好好晒成肉干，这玩意够吃一阵子了，他心想。
“还真给你搞到了，d区的补给现在都是碎肉和肉罐头了，而且还都不便宜，你哪里搞来这么大块的肉？”
而且连米也不是碎米和发黄发潮了的那种劣质物资。
“这你不用管这个。”女人避开凌成周的视线，把头撇向一侧。
片刻后，女人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小袋皱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是十几根自卷的烟，没有滤嘴的那种。
“喏，给！”
旧世界流通的那种精制盒装烟已经很少能见到了，即使有也不是轻易能交换得到的。
这种自制卷烟已经是市面上的硬通货了，懂得种烟草做烟丝的人，在这废土上从不愁这一斤二斤肉的。
凌成周朝着身后老谢的方向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去接，老谢立马喜笑颜开，一瘸一拐屁颠屁颠跑过来。
“你答应我的，会做到的吧？”女人问道。
凌成周点了点头，说：
“答应你的，我会沿着55国道这条路，到k市那边帮你找找，不过再北不往17号基地那边去了，那边太远了会有点危险。”
“找不找得到我保证不了，但是我会尽力。”
女人表示同意，她接着说道：“我儿子穿着灰色上衣，然后黑灰色裤子，快8岁了，看起来大概这样高。”
说着她用手在自己腰边比了比。
“你叫他小宇应该会有反应，何宇，他叫何宇。”
“好，我知道了，如果找到人，我就给你把人带回来，找到尸体，我只能就地把他埋了。”
“如果找到他已经感染了的话，你知道规矩的，我只能把他解决了。”
“解决”两字听起来像是在说一件麻烦事，不痛不痒。
听到这话，女人手有些颤抖，她开始用手指掐进自己的手心，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冷静一点。
“好，如果如果真的只找到了尸体，你能不能帮我给小宇唱个歌”
“唱歌？”凌成周不解。
女人哽咽了一下，声音开始嘶哑：“我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天了，但是这个月应该到他的生日了。”
凌成周心里咯噔一下，他几乎能想象到一个瘦小的8岁孩子在这片废土上究竟能有多少种死法。
凶多吉少，就像他妹妹一样。
但是他只得平静地回答她：
“好。”
d区内，基地北门的门口。
几个男子此时聚在一团等待着城门的开放。
凌成周在原本的衣服外面加上了一个破旧的拉链帽衫，两层衣服中间背了一个轻便但内容物不简单的背包。
背包藏在衣服里面，远远看去像是他背上一颗巨大的瘤子。
门口不远处一个扛着一把长枪的微胖男人，朝着他的方向走了朝他点了点头，一边从兜里掏了什么东西出来。
“给，今天的活稍微多点，多给你一张。”徐胖子舔了舔手指沾了口水，开始数刚刚从兜里掏出来的那叠彩色的纸。
凌成周一边看他数着基地里的专用钱，开口问道：“最近死人这么多了吗？”
徐胖子抽出几张钱往凌成周手里一塞，说道：
“嗯，基地外面多了好多流民，饿死感染死的都有，应该是北方基地那边过来的，也有别的民间庇护所过来的。”
凌成周把钱往屁股后口袋一塞，又问：“那基地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暂时没什么，不过前几天a区病死了两个，不是感染，是皮肤癌死的，也可能是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癌吧，反正都是些老头老太太了，差不多也可以死了，这年头能得癌死真是很幸福了。”
“你这几天是不是又带了人进来了？”
“嗯，带了个女的进来，她去找老谢了吗？”
“来了，想找我们办事，怎么的，这人给你多少啊，看上去不是什么有钱人的样子。”
徐胖子眼神飘忽，答道：
“害，是个老朋友吧，随便给了点好处，就当帮她个忙了。”
“她昨晚上还要我帮她问问里面的人有没有用的上她的地方，她想赶紧搞点钱，这我不就正好带她去了b区，有人想消遣消遣。”
听到这里，凌成周立刻明白了，那女人是怎么搞到他要求的那些东西。
但他不想再说关于她的事。
“听说北方那边这些人南下找庇护，是因为那边有基地完蛋了，是感染源又有变化了吗？”
“有人这么说，不过还没遇到过，现在死的这些看症状都还是感染的原来的e型病毒，不过好像感染后发作没有那么快了，我们见到几个应该是过了五六天才开始有肢体变化的。”
“我劝你不要再带人进来了，万一有感染的，大家全都完蛋，之前又不是没有过这种事情，你知道什么代价。”
凌成周沉着声音说。
徐胖子挠了挠头回答：“行了我知道，马上基地就要开始严防了，之前所有人进城还只要脱光了检查，现在已经准备在门外建立隔离站了，估计你这次回来就得在里面住上个几天。”
隔离站？
凌成周心里一沉，事情应该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开始有点后悔接了这个女人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