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麻子馄饨似乎从扬州城消失了, 再也没有人瞧见过那对麻子姑娘。
可神奇的是,向来著名的纨绔迟映寒竟然一改往日浪荡,在扬州城开了一家饭馆。
他父亲母亲私下倒是笑:“这回不知能开几日?”
迟夫人给夫君摁摁肩膀:“映寒喜欢怎样, 便都随他去,这孩子可怜, 我见不得老爷骂他一句。”
迟老爷摇头:“你啊,凡事都喜欢顺着他, 倒是对咱们的小儿子那般严厉, 谁不道你偏心?有空还是多关心下文州,他也巴望着你对他好些。”
迟夫人笑笑:“老爷, 文州是老爷的希望,迟家是决计拿出来个功名的,到时候也好光宗耀祖, 妾身心里有老爷, 再有迟家, 此后是姐姐的嘱托映寒, 最后才是文州。”
瞧着女人温柔小意的样子, 迟老爷分外满意,他捋了一把胡须:“夫人, 我这辈子有你真是上天恩赐的福气哪!”
迟映寒的饭馆起初就是个笑话。
谁不知道他吊儿郎当不务正业?迟家都没把成指望, 他开饭馆迟早要倒闭!
可谁知道, 迟映寒格外认真,他每日里都会去雪音所居的小院子里同雪音商议饭馆一事。
两人就布局, 菜色等等做了详尽的计划。
饭馆名叫“扶摇饭馆”,这名字倒是很符合迟映寒的性格,也很符合两人的所求。
好厨子不好找,迟映寒为了找合适的厨子, 周边各地不知道跑了多少回,一个个地带回到雪音那里,与她同品尝味道再决定不留用。
扶摇饭馆开张之后,人人惊奇于这家饭馆的菜肴,那味道简直就是美味至极!
就连一道普通的香菇菜心,都比旁人家做的好吃。
说起来这其中雪音与翠莺的功不可没,两人为了研究出更多的新奇菜色,翻遍了美食书籍。
雪音负责一遍遍的试菜,翠莺就负责吃,品尝味道,不知不觉,脸圆了一圈,等她发觉时哭丧着脸道:“阿姐,我,我不干了!”
雪音捏捏她的脸,的确肉乎乎的,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每次试菜我都劝你吃一口知道味道便是了,你呢,每次都吃半碗,你不胖谁胖?”
翠莺气哼哼的:“可是……阿姐你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我忍不住嘛!”
她抱着雪音的胳膊摇了摇,脸上都是笑,半晌,又抬头鼓着圆圆的腮帮子,满足地说道:“阿姐,我跟了你十几年,觉得自打来了扬州之后,你比从前任何一日都开心。从前在齐府,虽然人人都喜欢你,可那喜欢之下都透着算计,没有触碰他们利益之处,他们喜欢你,可一旦触碰利益,那些喜欢便一下子消散了。后来……日子也都是苦的,阿姐就好似泡在了泪罐子里。还好,我们逃了出来,阿姐若是往后都能像现下这般快活就好了。翠莺一辈子不嫁,陪着阿姐!”
雪音笑着听她说完,靠在她肩上,声音都是舒适:“是啊,这跟那边比起来自在了许多,我也觉得非常高兴。可是,你还是要嫁人的,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努力挣钱干么用的?”
她附耳说道:“我在给你攒嫁妆呢!”
翠莺羞得脸都红了:“哎呀阿姐!”
扶摇饭馆开张短短两个月内,直接打破了所有人的偏见,每日饭馆内都是爆满,那些普通菜式倒也罢了,吃着是不错,但实在吃不到也没什么,但扶摇饭馆有一位厨子艺一绝,每日菜式都是限量的,且每日做么菜全看她心情。
但神奇的是,无论她做么都好吃。
因此日日都有人等在饭馆里头,就为了抢购这位神仙厨子所做的菜肴。
雪音压力越发地大,她一早坐着马车来到饭馆内,在后厨思考了好一会今日做么菜肴比较好。
原本她只是想把菜式弄得好吃一点,让饭馆生意更好,可谁知道竟被人捧成了神仙厨子,这下子若是不做的好吃点,实在对不起这个诨号。
原本她就喜欢做饭,也有点天赋,苦心看了那么多书,又下劲儿练习着,做菜越发得心应。
从前陆靖言就是个极其挑食的,她为了迎合他的胃不知道开发了多少新的食物。
陆靖言?雪音眸子里一淡,忙碌的时候她会完全忘记了这个人,可偶尔却还是会想起来,也许是因为他毕竟曾经是她最看重的人吧。
不知道他现下如何了?他那通房说不准已经怀上了孩子,侯夫人也很开心吧。
雪音自嘲一笑,外头迟映寒带着几个下人抬着一只桶进来了。
他喜气洋洋的:“舒姑娘!我带人去城外的河里抓了许多野生的鱼,你瞧瞧用得上吗?”
野生鱼的滋味比人工饲养的香许多,雪音瞬间开心起来,嘱咐人把鱼洗干净,打算今日做几道糖醋鱼。
她做的糖醋鱼与寻常做法不同,而是沿用了一道更古老更复杂的做法。
新鲜鲫鱼洗好腌制一番,晾干之后下油锅炸好,出锅之后热油炒香蒜末姜片,倒入红糖与酱油醋调好的料汁,煮开之后放入炸好的鲫鱼,闷煮一刻钟,而后出锅。
但这并不是完成了,此后还在鱼的表面包上一层大白菜菜叶放入锅中的篦子上蒸上小半日功夫。
因此这鱼做好,都到了下午了,外头的食客也都走了大半。
不少人都道:“今儿这神仙厨子莫不是休假?怎的到下午了还没来呢?”
可有人鼻子很尖,闻到了那丝丝缕缕酸酸甜甜带着鱼香味的鲜美气息,却只是屏住呼吸,不肯告诉旁人。
那些人走了正好,等这神仙厨子做好了今日的菜肴,他们还可以独享呢!
今儿雪音累得不行,她忙活了这么久,头发都有些乱了,而迟映寒怕旁人控制不住火候一直都亲自守在灶台后面。
迟映寒坐在那发呆,想起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为了这个饭馆他每日都很忙,原本父母不屑一顾,只觉得他是在胡闹,可后来不少人通过迟老爷要来迟映寒这里托关系买神仙厨子做的菜肴,迟老爷才对自己这个儿子刮目相看。
可那位温柔体贴的迟夫人总算坐不住了,她提出来让迟映寒尽快成亲。
“映寒是家中长子,不若早些成婚,为迟家诞下长孙。”迟夫人笑意盈盈。
从前不想让迟映寒玩弄女人,就是怕迟映寒太早生下来长孙,可如今瞧着迟映寒跟变了个人似的,她又害怕起来。
若是迟映寒真的干出了一番事业,文州只知道读书,家中这么大的产业岂不是便宜了迟映寒?
不如,让他沉迷于女色,不仅娶妻还给他安排几个通房,他就是生十个儿子,也都是废物罢了。
只要是废物,就没有本事能同文州争家产。
可,迟映寒笑着拒绝了。
“母亲,孩儿年纪还小,不急于娶妻,只想好好地干一番事业。”
迟老爷笑呵呵的:“饭馆算么大事业?就算做得再好吃,也都是小打小闹,家里的生意才紧,你这回表现得不错,爹还打算教你做生意呢。”
迟夫人脸色一变,迟映寒却笑笑:“我对爹您的生意不兴趣,我就喜欢开饭馆。”
他都答应舒心姑娘了,陪她一起做出来世上最好吃的饭菜,把扶摇饭馆开遍天下!
可那迟夫人不是简单角色,竟然提出来可以不成家,但最好先把亲事下来,又安排了两个贴身丫鬟“伺候”迟映寒。
迟映寒面色如霜,一人一脚把那俩丫鬟踢了出去,时真想揭掉迟夫人那张虚伪的脸皮!
娶妻,他从未想过娶妻,世间女子是多,可哪一个会明白他的心痛?
哪一个会与他并肩作战,对付家里那些虚伪的想要弄废他的人呢?
迟映寒眼神如一片波澜不惊的湖面,他静静地看着雪音素净的面孔,她如今时常都不上妆,穿着简单的素白衣衫,乌黑的发上只系了一根红丝带,因为日日养在屋子里,皮肤更是白得若雪一般。
这样冰清玉洁的女孩儿,即便在都是油烟味的厨房里,却清冷得不染凡尘,眉眼之中都是温柔俏丽。
自从遇见她,自己的人生竟然如翻转了似的。
明明两人毫无关联,却就那般轻易地走到了一起,成为了伙伴。
她说,会陪他一起对抗命运的不公。
每当他有些烦躁或者失意之时,她都会温柔地笑着说:“迟老板,饭馆能到如今,全靠你的聪明才智,你可不放弃啊,不然我怎么办?”
只要她一这样说,迟映寒就莫名觉得自己厉害的很,仿佛世界离开他都要灭亡了,浑身充满了斗志。
若是娶妻……他很愿意娶舒心姑娘呢。
但他看着雪音忙碌的样子,捏紧了里的一把稻草。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若是扬州城旁人知道她的美貌,知道她就是那位神秘的神仙厨子,不知道多少人会求娶。
迟映寒低下头,在心里轻轻念叨,等他再多赚点钱,靠着自己的实力把饭馆做大做强,就向她说明自己的心意。
心里下这个念头,迟映寒眸子里难掩喜悦,时不时看雪音一眼,又怕露出什么,赶紧别过头去。
一眨眼,秋日到了,扶摇饭馆生意愈发火爆,有一位钦差大臣到了扬州品尝过一次扶摇饭馆做的酱香茄子,竟然念念不忘,命人快马加鞭到扬州求秘方,自然,雪音没有给他。
那大臣想得抓心挠肺,这事儿甚至被皇上知道了,皇上觉得好笑极了。
“难道御膳房的艺都满足不了你?”
那大臣惭愧至极:“皇上,老臣实在不该如此嘴馋。可那茄子,入口软滑,茄肉香嫩,既有大骨头的鲜美,又有茄子的清甜,仔细一尝,酱香之下还藏着鱼香呢!含在嘴里抿一抿便化了,老臣……”
他咕咚咽了下口水,惶恐至极。
皇上一愣,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皇家之人严禁暴露出自己的各种喜好,但食色性也,谁不爱美食呢?
被那老臣一说,皇上亦想尝尝那茄子到底是何滋味,但扬州离京城极远,皇上如何吃得到呢?
这事儿暗自流传开来,不少人都悄悄地找厨子做各种茄子,林若幽原本没有打算掺和此事,自从齐雪音消失之后,齐府上下渐渐沉寂下来,找不到齐雪音便无人再找。
除了那陆靖言再不敢搭理她之外,一切都朝着更好的方向进行着。
如今陆靖言接二连三被皇上训斥,她倒是也不想与他有么关联,原本之前也只是想借着他的打压齐雪音罢了。
虽说太子前男女关系混乱,可近日皇上又开始器重太子,而太子对林若幽也好了些,两人关系很是不错。
她躺在榻上,闲闲地吃着樱桃,想到从前自己根本不敢想象过这样奢侈的日子,唇边忍不住带着笑意。
胸口所佩戴的贝壳项链蓦地又发出了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
“主人,如今您与太子的婚事只怕尚有阻碍,皇上心中不太看重齐侍郎,若想顺利成为太子妃,还需拿下皇上。”
林若幽蓦地坐起来,用声音在心里问道:“我该如何去做?”
“主人,皇上最近想要尝一尝扬州扶摇饭馆的茄子,您可以前往扬州亲自学来,然后做给皇上吃,此番必能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
这让林若幽有些烦躁,上次去苏州探亲也是因为系统告诉她太子喜欢苏州的一种宝剑,她亲自去了一趟苏州为太子寻求宝剑,顺手散布消息让人误会陆靖言为了护送她才去的苏州,果然差点气死了齐雪音。
那次她的确打动了太子,太子动情地许诺将来一会娶她。
但路上的劳碌与辛苦林若幽一想起来就想吐,可是为了大计,她不得不顺从。
她把中的樱桃烦躁地扔到碟子里:“那行吧。”
系统再次提醒:“主人,您切记,执行任务时莫延伸出其他支线,否则产生么后果我也说不清楚。”
林若幽哼了一声:“我很闲吗?只要没有迫害我的人,我才懒得搭理!”
她很快就同父母说了一声,只说自己头疼得厉害,前路过扬州看过一位大夫很是有用,如今还想去看。
齐家父母倒是也心疼她,立即就让老二齐鸿儒亲自送她,齐鸿儒对这个妹妹感情不深,有些抗拒,林若幽在内心翻了个白眼,甜甜地笑道:“爹娘,不用麻烦二哥,我带上几个仆人便是了。我自小在外历练得多,不怕的。”
最终,齐家父母也答应了。
五月下旬,扬州进入黄梅天,时不时地下雨,天气不好,就导致饭馆生意没那么好了,但一如既往地盈利不错,毕竟味道的确是好。
雪音不喜欢下雨天出门,那小院子被她买了下来,庭院中栽了芭蕉,就在她窗下,一到下雨的日子雨滴打到芭蕉叶上,滴答滴答,她听着这声音就睡得极香。
如今翠莺也学会了好几道拿手菜,雪音不去饭馆的时候她便过去烧菜。
翠莺原本没有么太大的天赋,可勤学苦练之下,也做得很不错。
这一日一大早翠莺就嘱咐雪音多睡一会,今日她去饭馆。
雪音一觉睡到都快晌午了,这才觉得浑身放松,外头雨倒是停了,植物被雨水冲刷过后,整个庭院都是一股清香意味。
她起来之后,拿竹扫把扫干净院子里被风吹乱的落叶,打算去煮一碗热汤面吃。
可人还没转身,就听到了一声极轻的敲门声。
雪音以为是翠莺回来了,过去一打开门却吓了一跳,门口的地上竟然躺着个血人!
他浑身都是干涸了的血迹,衣裳似乎是淋了雨,都湿透了,满脸的胡子,瞧着落魄极了。
这人岁数瞧着也不小了,他费力地睁开眼,几近哀求:“姑娘,救救我……”
他闭着眼,声音里都是悲痛和绝望:“我还不能死……”
可才说完,他就支撑不住,费力地倒了下去。
雪音心中惊恐,但看着一条人命摆在自己跟前,还是费力地把他弄到了家里厢房内,心跳得极快,她知道自己孤身一人或许根本不该让他进来。
可是,这人都快死了,她做不到不管。
炉子上有翠莺早上留的热水,雪音赶紧给这老伯洗了脸,咬牙撕开他的上衣,发现他胸膛和后背都被刀剑砍伤过,新伤旧伤交叠在一起,异常可怕。
她颤抖着,帮他清理了伤口的血污,找出来止血的药倒上去,再给他包扎伤口。
但这只是初步处理,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去找大夫。
瞧见这人唇上干得厉害,她又用小勺子喂了点水进去,恰好,迟映寒来了。
他中提着食盒:“舒姑娘!怎的不关大门?你一个人在家,不关门多危险!”
雪音立即回头,走到门口:“是发生了一点急事,我没来得及关门。”
迟映寒把门关上,提起手里的食盒给她看:“你才起来吧?莫要自己做饭了,我给你带了一碗粥并两个小菜,还有一碟子三丁烧麦呢。你快些趁热吃。”
素日里他对雪音诸多照拂,总怕她吃不好睡不好,这会儿店里忙得死,却还是特意来给她送饭。
雪音赶紧拉着他把屋子里老伯的事儿说了,迟映寒吓了一跳:“我说你怎这般胆大?!就不怕害了自己?”
“哎呀你这不是来了吗?”雪音也有些心虚。
迟映寒立即走进屋一看,也觉得床上的老伯有些可怜,他想了想道:“你若是可怜他,我把他带去饭馆后头那个小屋子里暂时住着,总之不能让他在你这。”
雪音忙不迭点头。
那老伯被迟映寒背到饭馆里的小屋子中,又找了大夫,换了干爽的衣裳,他到了晚间才悠悠转醒来。
这人一醒就要从床上爬下来下跪:“多谢你们……”
他负伤冒雨逃离那些人的追杀,钻到小巷子里一户一户地敲门,却无人敢救他,一个个地赶他走。
最终,他以为自己一撑不住了,却被眼前的姑娘给救了。
雪音连忙扶住他:“老伯,您先休息吧。”
老伯躺到床上,眼神浑浊:“来日……在下一报答两位的救命之恩!”
迟映寒静静地看着他:“你是何人?身上的伤痕是怎的回事?”
那么多的伤口,实在是可疑!
老伯苦恼地摇摇头:“我……曾被人伤了脑袋,许多事情记不起来了,实在是抱歉。”
他掀开自己的头发,后脑勺的确是被重击过的样子,好长一道狰狞的疤痕,雪音心里一顿:“老伯,您只管住下休养,等身体好了再想其他的。”
老伯感激不尽,虽然迟映寒不大情愿留着他,可还是住了下来。
但很快,这老伯给了他们一个意外惊喜。
扬州知府的妾氏酷爱吃扶摇饭馆的酱香茄子,着人来要求雪音每日里都做了送去。
雪音自然不情愿,那妾氏仗着得宠,便让人来威胁他们。
“我们娘子愿意吃你们家的茄子那是看得起你们!若是你们不肯做了送去,我们便砸了你们的店!知府大人断然也不会放过你们!”
迟映寒立即护在雪音跟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知府就可以欺辱百姓了?”
那妾氏派来的人嚣张至极,说着就要砸店,原本只是出来找水喝的老伯听到这话忽然爆喝一声:“大胆!”
他才好了一点,粗粝的铁砂掌往桌上一拍,声线低沉有力:“扬州知府可还是那个叫裴明礼的?裴知府现如今也这般不成体统么?如今皇上的暗哨遍布天下,裴知府若是还不安分,哪一日乌纱帽掉了都未为可知!”
那几个下人瞬间怂了,回去禀报一番,那妾氏倒是消停了。
迟映寒对这老伯更是生疑,他背着雪音冷冷地看着老伯:“你到底是何人?舒姑娘救了你,你若是敢生出半分不轨心思,我必不会饶恕你!”
他看得出来老伯不简单,老伯坐下来喝了一口水,抹抹嘴:“不瞒你说,我都对自己是何人感到好奇,但是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老伯指指自己的脑袋,那双眼睛浑浊却又含着几分锐利与狡猾。
“有时候我脑子里会浮现出许多的事情,乱七八糟的,外头似乎也有很多人在追着我迫害,此次若不是你你们搭救,我想必已经没命了。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恩怨分明,你那小娘子救了我我必会报答……”
迟映寒脸上竟然闪现一丝不自在:“么小娘子你莫要乱说!”
老伯哈哈一笑:“我来第一日便瞧得出你很想喜欢她,处处替她着想。但是你这小身板要保护她可不太行。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便表示一番自己的诚意吧,我教你一些基本的招式,你往后可用来保护那丫头。也算是我报恩了。”
迟映寒非常别扭,心中却有些欢喜,嘴里说道:“可你不是受伤了?”
“这有么?我身上的伤太多,若是每次受伤都休养十天半月的,人生苦短,哪里还有时间做其他事?来把,去院中!”
他随意操起来一根木棍,就利落地展示了一把,惊得迟映寒目瞪口呆,摩拳擦掌地跟着学了起来。
雪音端着煮好的药站在院子门口,瞧见那老伯矫健的身影,电光火石之间,竟然想起来陆靖言 !
有个不成熟的念头在她脑海之后渐渐成型。
瞧见老伯那高大的身形,再想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又想起来他提到裴知府时那不屑一顾的语气,以及此时此刻他带着伤却生龙活虎舞剑的样子……
难道……她心里一惊,里的药碗一下子抖落在地,黑色的药汁在地上成了溪流,急速地淌着。
迟映寒几乎是立即停住了动作,飞奔过来:“心儿!有没有烫着?”
他目光焦急,拉着雪音的去看,雪音怔怔地还想着脑海里的事情。
倒是老伯哈哈大笑:“你们两个啊,早日成婚吧!生个大胖小子,好!好!”
雪音心情复杂,迟映寒收回咳嗽一声:“老伯,您莫浑说了。”
那老伯留在扶摇酒馆之中,不只是教迟映寒舞剑,还会到后面院子里帮着洗碗。
他虽然年纪大,可洗碗速度极快,一个人顶的上三个人。
雪音时常忧愁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撵走他。
留着,总觉得是祸患,可让他走,却觉得更危险。
毕竟曾经她听说过许许多多关于他的事情,没有这个人,绝无如今的天下太平。
她反复纠结着,不知不觉到了六月初。
这一日雪音下决心,过两天就给老伯些银钱劝他去更安全些的地方躲着,莫要待在扬州了。
可未曾等她去做这些,一切就都变了。
梅雨季节的扬州,雨滴撒到青石板上,丁香花开得缀满枝头,墙根处栽种的栀子花也抽出许多花骨朵,散着诱人的香气。
有洁白的栀子花被风雨打落滚到路中央,一队人马经过,马蹄轮番踩过去,那花碎了一地。
陆靖言身着一件竹青色绣云纹的长袍骑马一路护送太子到了扬州。
裴知府战战兢兢地等着他们,虽然是深夜到来,却还是备足了好酒好菜。
太子打着呵欠疲惫至极,很快回屋睡觉去了。
陆靖言到了裴知府给自己安排的房间里,却怎么都睡不着。
二月下旬到如今,已经快四个月了。
他大病过一场,勉强好了之后,患上了咳疾,迟迟未能痊愈。
从挑食变成了厌食,入睡极其困难,日日回到府中开口就是:“找到她了么?”
若非是皇上忌惮他,疑心他,他早已亲自出城去找。
可他不能弃自己母亲与兄弟不顾。
只要他一离开京城,皇帝必然疑心他行动是与兵符有关,势必让母亲与弟弟牺牲一个来威胁他。
可这般待在京城,他一闭上眼就看到雪音的泪眼。
她委屈而又失望地看着他:“你从来都不曾喜欢过我吧……”
每次他都惊醒,瞧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疼得如被刀割。
他护着母亲与弟弟,寻找父亲的下落,找到她……
此次,是皇上的人在扬州发现了他父亲旧部的踪迹,勒令他陪着太子一道来围剿那旧部。
按照皇上的说法,便是那旧部掳走了父亲身上的兵符,若是抓到,必一举而诛之,讨回兵符。
扬州的雨季在每个人的立场看来都不一样,陆靖言只觉得厌烦。
那滴答了一夜的雨声搅得他夜不能寐,加之又咳嗽得厉害,第二日天才刚亮就起身了。
太子贪睡,这个时间是决计不会起床的。
陆靖言便独自一个人出去走走,然,他知道暗中肯定还是有人盯着自己的。
扬州的建筑风格与京城很不相同,此时正值夏日,一夜的雨,此时天地之间都是一种清冽的气息。
他背着慢慢地踩着青石板路面往前走,时不时咳嗽几声,身子像是坏透了一般。
没走一会儿,陆靖言就发现了一片池塘,里头挤挤攘攘的荷叶与荷花,碧色与粉白忽然衬托,秀丽别致。
他有些烦躁,挥手让张三李四退下:“你们到远一点的地方站着等,莫要打扰我。本世子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荷花的清香传到鼻息之中,他漠然无声,瞧着那乘小木舟在湖中采莲的一对男女,心内竟然泛起淡淡的羡慕。
曾经他也有过这样一段短暂的幸福,是他不懂珍惜。
但若将来有一日他寻回了她,必然能再续前缘。
湖中女子带着斗篷,那男子似乎很紧张她,一边划船一边道:“我说我来采摘便可,你非亲自来,可酸了?”
女子轻轻一笑:“哪里就那般娇贵了?”
男人叹气:“晨起清冷,略微采上些便回去吧。”
女子笑得更欢:“你呀,怎么越来越唠叨了?你闻闻这两支荷花,香味根本就不同,若是你来摘,粗粗脚的然弄错了。更何况徜徉在荷花之间,也是一种难得的趣味。”
两人说话声隐约传来,陆靖言忽然眯起眼睛往那女子的背影看过去。
这声音,他有些熟悉,但听得并不真切。
正在他想着该如何去看清楚她的脸时,女子忽然侧头拿掉了斗篷,皱眉说道:“这斗篷戴着头疼。”
那熟悉的侧脸让他心中大震,宛如梦中,那一刻他陷入巨大的欢喜之中,第一次觉得命运待他不薄,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想也不想就纵身跳入水中!
雪音和迟映寒听到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就发现有人正朝他们游来。
这人是位男子,一边朝着他们游过来,一边直直地盯着雪音在看,那眼神执着而又深邃,似乎有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强势。
雪音完全没有想到,会在此瞧见陆靖言。
千里之外早已一刀两断之人,竟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愕然地看着那水中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心跳乱得一塌糊涂,半晌,她抓住迟映寒的胳膊:“你看,那个人,那个人是歹徒!你快把他打入水里,我们赶紧逃走!”
迟映寒自然是无比相信雪音,他抡起木棍就对着陆靖言的背部一击,接着迅速把船划走。
说来也巧,陆靖言被打了一下,痛得两脚一蹬,想起来却发现他的脚被湖底的水草给缠住了。
整个人不停地往下坠,他本就病未好全,挣扎几下腿又开始抽筋,只得用尽全力地喊:“雪音!”
那声音焦急又悲痛,似乎是拿命在唤。
雪音拉着迟映寒的袖子,背着一箩筐的荷花没命地跑,听到那一声喊叫,回头一看发现湖里的人往下沉得越发厉害。
就好似当初她往河里沉下去一般,他一也很绝望吧。
她在最崩溃的时候也曾喊过他的名字啊,那时候她哭着喊,陆靖言你在哪,陆靖言求你救救我。
可那个时候他在哪里呢?
如今会救他的人自然很多,陆靖言一向会水,又阴险狡诈,这样浅的水他又怎会沉下去?
她再未回头,与迟映寒一起一路跑回到了小院子里,把门紧紧地栓上了。
陆靖言曾经游过很深的河水,游刃自如令人赞叹,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想过,有一日会被困在小池塘里。
水草越缠越紧,他腹中进了不少水,意识都逐渐模糊了。
可在最后一刻,他还在想,如今是夏日落水都这般痛,初她大冬日掉入河中,该有多怕?
所以,她是彻底地绝望了,喜欢上了旁人吗?
方才那个男人是谁?与她同乘一艘木舟,瞧着那般熟稔,是她如今喜欢的人吗?
想到这,陆靖言痛苦地闭上眼。
他想,他不如死了,倒是来得痛快些!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受过的罪,陆狗要全部受一遍,并且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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