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陪伴
“嘀嘀——”
一辆自行车从两人身旁擦身而过，刺耳的喇叭声掩盖了那句不该出口的问话。
林旬鹤微微转身：“……咦？周大哥，你说什么？”
韩炽的视线从林旬鹤脖颈上的金羽收回，顿了顿，淡笑道：“没什么，是说你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就是，别怕麻烦。”
那句问话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事到如今，他是最没有资格问林旬鹤这个问题的人。
林旬鹤想了想：“唔……你刚刚是说眼睛，这个有一些日子了，两个多月了吧。医生说是因为宝宝太强壮了……”
说到这里，他不由地笑起来，眼眉格外温柔：“宝宝很健康，但我的身体不太好，所以才会不适应，医生说等宝宝出生后眼睛就能恢复了。”
两个多月，那岂不是没来这里之前就出现了症状，但韩炽完全不知道，林旬鹤也从未提起过，或者说，林旬鹤有意隐瞒了。
关于林旬鹤的眼睛，韩炽咨询过国内顶尖的医生，低等级omega和高等级alpha结合的情况下，的确会出现孕体不适应的状况。
基因过于强壮的孩子会争夺孕体的身体养分，从而omega会变得虚弱，或者出现其他的不适症状。
林旬鹤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那么他的不适应则反应在了眼睛上面。
虽然等孩子出生后，视力会逐渐恢复，但这几个月仍然会非常不方便。
韩炽眉头紧蹙，看着提起孩子无比恬静幸福的林旬鹤，心口闷闷的，说不出话来。
而在林旬鹤回忆过往的言语之中，丝毫没有宝宝父亲的踪迹。
韩炽更加不敢问，生怕听到更戳刺内心的话语。
“那就好，那这几个月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就在隔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两人都刻意忽略孩子父亲的存在，好像这个宝宝根本就没有父亲似的。
林旬鹤体型纤瘦，穿上薄外套根本看不出怀有身孕的样子，但他总会下意识地抚摸肚子，走路时也会小心翼翼地用手轻轻环住，生怕肚子里的宝宝受到半点伤害。
两人回到居民楼，林旬鹤摸着扶手慢慢上楼，刚走了几步，猛地脚步一顿，轻轻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韩炽赶忙扶住他，紧张地问。
林旬鹤那双失焦的清亮眸子映出些微羞涩：“好像是……宝宝踢我了。”
韩炽：“！”
要用极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拥抱面前柔软omega的冲动，韩炽抬起手又放下，直勾勾盯着林旬鹤的肚子，那里面的小家伙动了。
韩炽眼圈发热，几乎快要落下泪来：“是个……好动的宝宝……”他能忍住拥抱林旬鹤的冲动，但控住不住发颤的声音，“怀孕……很辛苦吧。”
林旬鹤歇了两口气，继续慢慢爬楼梯，嘴角挂着浅浅笑意：“一开始确实有点辛苦，但最近身体好了很多，也能够感觉到宝宝活动的动静，就渐渐不觉得累了。”
“宝宝越来越活泼……小生命成长的体验真是特别奇妙，他还没有出生，我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韩炽垂下目光，静静地聆听着关于孕育孩子的奇特感受，而这些，之前的林旬鹤从来没有向他倾诉过。
那段时间，其实林旬鹤一直在刻意疏远他，因为不安，或者因为对他的不信任。他不会像怀孕的普通omega那样，向自己的丈夫倾吐怀孕时的种种感受，好的不好的，全都自己咽下。
想起这些，韩炽不知何时扶在林旬鹤肩膀上的手不由地紧了紧，这也引起了林旬鹤的注意。
“……周大哥？”
韩炽状似无意地松开手，看了看周围不足两平米的狭小过道：“到家了，我帮你开门。”
说着主动取下林旬鹤套在手腕上的钥匙，打开了门，又把买的蔬菜肉放进厨房，顺道打量着这间不足五十平米的老式公寓。
进门有一个两平米不到的玄关，一个木质鞋柜，再进来就是厨房和客厅，客厅里摆着一张三人座的绿色皮质沙发，上面的皮都开了裂口，露出下面灰黑色的棉絮。
沙发对面是一台同样款式老旧的小电视机，破旧程度就连收废品的人都会嫌弃。中间的长方茶几还缺了个角，龇牙咧嘴地张着口子，一根根木屑头往外刺着。
韩炽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房子比隔壁周奕的公寓还要简陋，这些家具估计也是房东留下的，又经过了不少租客的糟践，就成了这副破烂不堪的模样。
林旬鹤就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住了整整一个月。
两间小卧室的门紧闭着，估计里面的情况也不会太好。韩炽静默地站了站，看着林旬鹤摸着灰白墙壁慢慢进屋，接着习以为常地坐在那张裂口子的皮沙发上。
拳头攥得死紧。
“周大哥，谢谢你。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喝口水吧……”林旬鹤伸手去摸茶几上的茶壶。
眼看那张牙舞爪的木屑条子就要扎人，韩炽赶紧上前一把握住林旬鹤的手：“别动！”
这一握就放不开了。
韩炽知道自己此时的行为非常不妥，但就是怎么都松不开手，柔软的触感一路从掌心传到心上，弄得人失了魂。
直到林旬鹤不好意思地抽抽手，韩炽这才惊觉过来：“……抱歉，茶几角有个木刺，你差点被扎到。”
他念念不舍地松开手，将烂茶几推开一些，自个倒了一杯凉茶下肚。
冰凉凉的茶水冲淡了几分激荡的心绪，人也理智了一些。
“你这个茶几不能用了，又缺角又断腿的，我店里正好有个闲置不用的，一会我给你搬来。”
“不用了，这个可以将就用的，又麻烦你……”林旬鹤特别过意不去，尽力拒绝着，然而还没说上两句，面前的大高个竟然一把扛起了茶几。
林旬鹤起身惊道：“周大哥！”
韩炽充耳不闻，大步出了大门，站在过道里特别潇洒地扭回头，朗声说：“你等会，我马上就来。”
……
韩炽说到做到，把烂茶几扛下楼不说，还让收废品的人来把那些破破烂烂的家具全收走了。
林旬鹤站在一旁，虽然视线模糊看不清，但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劲说不用不要搬，韩炽则用高大的身躯把人挡着护着，他根本无法上前阻止。
这还没完，林旬鹤正生闷气的时候，送家具的人来了。五个肌肉壮硕的汉子扛着沙发、茶几、电视机，还有一张床垫子，风风火火进了这间小公寓。
三两下收拾好，五人依次离开。
“周哥，那我先回去了。”
“老板我先去忙，有什么事再叫我啊。”
“周哥，晚上陈哥请吃烧烤你来不？哦哦，你这有事，我先走了！”
这几人都是汽修店里的伙计。
前天汽修店换了新老板，这些人很快在新副店长陈哥的介绍下认识了新老板，和前老板一样姓周，叫周毅，不仅名字像声音也像，竟然还是周奕的表弟。
至于周奕那边，两天前其中一个伙计收到一条周奕发的信息，说是要去城里发展，把店转给了表弟，还让大伙跟着表弟好好干。
起初大伙有些疑虑，这当老板的怎么说走就走了，但新老板来了后，又是添设备搞装修，又是给他们涨工资加福利，这几把火烧得大家心头火热，跟着谁干不是干，很快就认了新老板。
短短两天时间，喊得那叫一个顺口和亲热，就跟拜过把子的兄弟似的。
不仅如此，跟周老板一起的那个朋友，也就是现在的副店长陈哥，更是个有意思的人。虽然说话文绉绉的，看起来人也斯文，但听他说了几句话，大伙就知道这人做生意的经验可不少。
几人一边吃烧烤一边听副店长“上课”，竟觉得他们这间小汽修店明儿就要上市了。
简直玄乎，大家还真敢信。
店里的伙计由夏衍稳住，就不怕这些人揭韩炽的底，当然他也不会给这些人和林旬鹤接触的机会，只要不喊错名字就行。
几个伙计走后，韩炽才让开挡路的身体，林旬鹤气冲冲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新沙发上。
好软。
比起又硬又凉的皮沙发，布艺沙发坐起来舒服很多，林旬鹤的腰后还正好有个软绵绵的靠枕，身体稍微陷入沙发里，凶巴巴的气势顿时软去了三分。
拒绝的话，他先前说了不知多少句，这下空闲坐下来，反倒不晓得该从哪里说起。
盯着他嘟起的脸，韩炽忍俊不禁，压住嘴角的笑意，趁机钻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传来一阵水流哗啦、咚咚咚切菜的声音。
“周大哥，你……”林旬鹤快没脾气了，从软沙发里猛地站起来，“你该回去了！怎么还在我家做起饭了！”
“这不就近嘛，忙活这一阵懒得回去了，借你厨房用用……”韩炽边切萝卜边说，“在哪里做不是做，反正咱们两家离得近，一会我做好端回去就是。”
这人怎么如此无赖！
林旬鹤动动唇，想说点反驳这些歪理的话，蓦地手里塞进个冰凉凉的东西。
“这萝卜好甜，那菜农果然没骗人，刚摘的就是不一样，你尝尝。”
原来是萝卜。
这小镇上有很多当地老爷爷老奶奶会把自家种的蔬菜拿到菜市去卖，当天摘当天卖，都很新鲜。
林旬鹤刚来小镇的时候，就很喜欢吃这些农家蔬菜，有时也会买根白萝卜削了皮，一半用来炒菜，一半直接吃。
他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拿起咬了一口。
“咔嗤——”，很脆，入口有一点微辣，稍微咀嚼，就会有清甜的汁水溢满口腔。
果然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