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
“两位同学是哪里不舒服？”校医很是和蔼地询问道，“需要我帮忙检查一下吗？”
“不用了。”陆晨靖抬手让两个纸人架着那个男生进来，对着校医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是这位同学，他打篮球的时候摔到地上了，受伤严重，还请您帮忙处理一下。”
校医这才把目光放到被陆晨靖他们带来的那个男生身上，镜片下来的眼睛看不清什么情绪，她指了指一个椅子：“先让这位同学坐下吧，我会好好看看的。”
陆晨靖点点头，让两个纸人扶着男生到椅子上坐下了，然后画了个诀，两个纸人又变成了两张白纸的模样。
因为这个动作，校医转头看了陆晨靖一眼，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很快就又转过了头。
“这位男同学，伤得很严重啊。”校医一边查看这男生的伤势一边说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们这些学生打篮球的时候要注意一点，运动有时候也是很危险的，你们偏偏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逐渐变得诡异阴森起来，皮肤也渐渐变得青白，还出现了一些死人斑。
说完后，校医重新站直了身，转过来面对着陆晨靖，再次露出了一个笑容。这笑容僵硬奇诡，她似乎是竭力想要表现出和蔼的表象，但是很显然失败了，她唇角的幅度要翘不翘，显现出非常典型的僵硬。
“大家都是同学，你也愿意尽力帮助一下有困难的同学，对吧？”校医的声音阴森森的，像一根细丝，牵动着听者的神经。
“不对。”陆晨靖摇了摇头，面上还是很乖的表情，却一口否定了校医的话。
在他话音落下之后，校医和男生都同时抬头看向了他，这一刻，他们的表情极其相似，像是极端愤怒，又像是喜悦。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明明、明明也没有要你做出什么。”男生嘶哑的声音响起，原本空洞的眼睛一点点变红，本来就狰狞的面相也更加狰狞，“明明、明明，只要一点点就好，一点点就好……”
陆晨靖并没有打断对方讲述，相反，他听得很认真，这个男生充满怨恨，根本不是可以和平解决的类型，但是如果知道困住他这么久的怨恨到底是什么的话，最后超度对方的时候，还可以帮对方存留一部分魂魄，留下一个投胎的可能。
“是啊，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同学爱呢？”校医也在旁边阴森地应和着，看着陆晨靖的眼神冷酷邪恶，“只需要同学你帮一点忙就好了，你放心，这绝对是你可以帮得上的忙。”
“不要。”陆晨靖继续拒绝，看着男生因为他再次拒绝而狂化得更加严重，等着对方失控后透露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而另一边的归鸿，因为他这种毫无执念的，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消散的“孱弱”的状态，被那两只厉鬼给直接忽视了，所以就算他在医务室里乱翻都没有人搭理。
四处都查看了一圈之后，归鸿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医务室是基于现实世界而衍生出来的一个里世界，里面发生的事情，应该不会影响到外面，外面的人甚至都有可能完全察觉不到这里地存在。
这个里世界的逼真程度很高，所有地东西都很齐全，他找到一个放着医用手套的盒子，反复确认这双手套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经历，手套和盒子都被仔细地消过毒之后，才取出来戴在手上，开始翻找房间里的物品。
根据对房间布局的基本了解，归鸿根据自己的推测找到放置医疗记录的地方。
当初做记录的时候，电脑喝打印机可能还没有流行起来，这些记录都是手写的，上面那专属医生的笔迹，足以让外行人看得痛苦不已。
不过归鸿却很淡定地看了下去，并且辨认出了大概的含义。他看得很快，每页瞄上几眼之后就翻到了下一页，一点都不像是看懂了的样子。
学生们能来医务室的原因大都差不多，要么是一些小感冒，要么是运动的时候磕碰到了，或者崴了脚，女生们可能还有特殊情况来拿一点布诺芬。
这样大量重复的信息之中，掩藏着那些不太常见的情况，很容易让人略过去，但足够仔细的画，这些信息其实也颇为明显。
一连翻了十多页之后，归鸿很轻易地就发现了那个特殊的病例。
档案记录上是没有照片的，归鸿也不是直接确认这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是上面所记录的信息和他观察到的结合在一起，基本吻合。
档案上记录着，有个名叫常野的男生，在某年某月某日来医务室就医，原因是跌下楼梯，双腿骨折，且就医过晚，会产生不可能逆的永久性损伤，像篮球这种剧烈运动更是不可以再接触
多余的，这里也不会有记录了。
在归鸿看完这些之后，陆晨靖也成功刺激到了常野，让常野吐出了更多的信息：“你们……都不……帮我……上次、上次没有帮我，这次也不愿意……帮我……明明、明明只是小忙”
上一次？归鸿又看了眼档案上面记录的“就医过晚”四个字，大致猜出了一些发生过的事情。
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这个男生摔倒之后，一直都没有人愿意帮他，把他带到医务室，等到他终于就医之后，一切都已经晚了。
不过就这些，应该也不至于死亡才对。
归鸿垂眸沉思，忽然听到了一些颇为明显的响动，他微微偏头，躲过了一个直直朝着他这个方向飞来的镊子，很明显这是误伤。
转头向着陆晨靖的方向看过去，归鸿就看到对方一个侧翻躲过了一些明显更有攻击力的东西，比如手术刀一类的。
看样子那两只鬼怪是已经和陆晨靖彻底谈崩，决定动手了。
归鸿捡起了刚刚擦着他的面颊飞过的镊子，向着陆晨靖背后扔了归去，打掉了那把想要偷袭陆晨靖的手术刀。
被背后传来的铿锵之声惊动，陆晨靖转身看到背后落到了地上的镊子和手术刀，对归鸿说了一声谢谢。
校医很明显是这个地方掌控者，他可以轻松控制校医室中的所有物品，让它们攻击陆晨靖和归鸿两人。
因为归鸿刚刚那个帮忙的举动，两只鬼那边存在感极低的他终于被注意到了，所以这次的攻击校医也特意分了一些攻击给他。
归鸿本来可以轻松躲开迎面飞来的凳子，但是他看陆晨靖在太密集的物体的攻击之下，显得有些狼狈，于是就过去拉了对方一把，于是就错过了躲开凳子的机会。
不过这也不可能伤到归鸿，他抬脚就要踹上那个凳子，但是那个凳子却穿过了他的身体，直直地砸到了墙上。
归鸿：“。”
校医：“？”
陆晨靖：“……噗嗤。”
刚刚正在悄悄画符的陆晨靖被归鸿拉了一下后，画到一半符就这么画失败了，不过这次画的符本来就比较复杂，他是打算冒着受点轻伤的想法，把这些东西彻底解决掉的，在被归鸿这么拉了一下后，计划虽然被打乱了，但是也避免了手上，也不是一件坏事。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背景，陆晨靖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画符，他打算先观察一下情况，再来决定接下来画什么符。
然后他就看到了凳子穿过归鸿身体的这一幕。
于是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接收到归鸿冷漠的目光之后，陆晨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应该才变成鬼没有多久，没有改掉人类时候的习惯是很正常的，而你执念不深，碰不到现实里的东西也很正常。”
“现实里的东西？”归鸿并没有因为刚刚的情况而感到尴尬，他很平静地听完陆晨靖的讲述，并且抓到了重点，“我以为这里是一个类似于里世界的地方。”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陆晨靖点点头，继续给归鸿科普到，“我们道上的人，一般都把这种地方称为鬼蜮。啊，不对，是我们道门中人。鬼蜮是鬼怪通过自己的精神构建出来的，被鬼怪掌控的，和鬼怪自身经历有关的小世界。
“这学校的环境挺特殊的，鬼怪在这里修炼事半功倍，不过就算这位校医才十几年的鬼龄，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拥有一个完整的鬼蜮，这只是个半成品，一部分是她用精神力构造出来的，一部分却是现实世界里面的东西。
“比如说那些和现实完全不符合的装修，就是她构造的，而凳子这种变化不大的东西，她就直接从现实世界里装了进来。这些东西从现实里被装进来之后，就会从现实里消失，普通人只会以为自己是遇到了小偷。”
归鸿点点头，失忆自己听懂了。所以说，之前他可以碰到东西，并不是因为他自己变强了，而是因为那些东西不属于现实，是校医用自己的精神力构造出来的。
这种不受他掌控的情况，让归鸿轻轻皱眉，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思绪，开始思考另外的一件事情。
既然同样都是鬼魂了，那位校医可以控制现实中的东西，指使它们的行动，那他为什么不可以？
思考间，归鸿的目光扫过因为校医的动作而变得混乱一片的医务室，落到了砸到墙上之后，摔落在地的那把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