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灯下黑
“对面的是不是屈王那老小子的禁卫军？”李春叫道，悄悄地从包里摸出“炸药包”。
空地上的乘广禁卫并不知危险，依旧嚣张：“我等就是屈王座前禁卫，奉屈王令捉拿尔等逆贼。尔等识相的话，便缴械投降，尚能留得全尸，否则必将碎尸万断，不得超生。”
“超你个姥姥！”李春怒骂道，随即将点燃的炸药包向空地扔去。空地上的禁卫军自以为掌控全局，竟然集中在一起，并没有丝毫防备，炸药包就在他们人群之中轰然爆炸，引发了巨大的冲击波。
硝烟中，十几个禁卫兵卒被巨大的冲击波掀翻到了空中，又重重地摔在地上，瞬间毙命。只有几个站在外围的兵卒侥幸活着，却也只能在地上不断翻滚哀嚎。
硝烟逐渐散去，眼见危险暂时稍稍解除，岩香立即冲上前去，帮助姬道玄拔出了他手臂上的羽箭，并进行消毒和包扎。随后奔往那些痛苦呻吟的兵卒身边，给予他们急救。
岩香默不作声地咬着嘴唇，专注地处理伤势，尽力缓解他们的痛苦。她是医生，她不愿放弃任何一个人。无论是敌是友，在她眼里都是鲜活的生命，她都会尽最大努力为他们提供救治。
李春看着满地的尸体，吸了一口凉气：“哥，咱们有心不管屈王他们，可他们却一门心思要咱的命，瞅这意思，这些人肯定不是最后一拨。”
瞿北野傻傻地愣在那里，看目前的局面，他相信李春的判断，屈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要置他们于死地。原本只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瞿北野，这时心里也开始动摇了。
他意识到，这就是他们所面临的现实，无论他是否如何选择，他们都会受到屈王的无穷无尽的追杀，或许在他们交出雷法之器开始的那一刻，他们已经被裹挟到丹邱的波谲云诡之中，已经无法袖手旁观。他忽然明白他们面临的是一个关乎生死的局面。
“或许……。”瞿北野忽然发声，“我们应该先去云梦。”
“书呆子，我也想痛痛快快杀回去给那个老小子一点颜色看看。但是就咱们这几号人，而且最能打的二傻子也伤了，你说去那儿干吗？送死去吗？”李春的确属于容易脑袋发热，但他不是傻瓜，能看清眼前的局势。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不希望看到张鲁一和岩香犯险，他想再寻找一个更加明智和安全的选择。
张鲁一沉吟着不置可否，如果说单纯躲避屈王的追杀，他们去丹郢似乎是最好的选择，因为那里不再是屈王的势力范围。但是他们因为帮助云梦攻击过丹郢，这让他们的身份在那里变得非常敏感，就算到了丹郢也未必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安全。而且姬道玄已经受伤，也急需寻找地方养伤。
再者即使丹郢方面并没有对他们产生敌对情绪，从地图上看云梦距离丹郢之间有九关七山的阻隔，估摸着应该有一段距离，随着屈王追杀力度越来越大，怕就怕他们还没赶到丹郢，就已经被追兵杀死在路上。
张鲁一始终犹豫着，下不了决断。就听到瞿北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想或许云梦才是躲藏的最佳地点。你们看屈王四处派兵追杀我们，他们的注意力应该都集中在云梦城寨外面。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反其道而行回到云梦。这恰恰使得云梦成为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至少他们不会轻易想到我们会有胆量选择回到那里。”
瞿北野的话让张鲁开始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原则，或许真的可以在云梦找到一处暂时能够的到喘息的地方，再考虑寻求更妥贴的解决方案。
“去云梦吧。”张鲁一看向李春，寻求他的意见。
李春摸着下巴，点头道：“无所谓，在这鬼地方，去哪儿我听你的。”
几人匆匆将那些尸体掩埋，所谓死者为大，无论对方与自己有多大仇怨，终究是人死百事休，张鲁一也不忍心让他们暴尸荒野，任由野兽啃食。
对于那些受伤的屈王乘广，根据岩香的判断都伤的不轻，经过岩香的救治已无生命危险，只是需要静养。张鲁一让李春沿途寻了一间小木屋，将这些人安置在里面，还留了些食物和水，这才准备上路，却又出意外。
或许是箭上有毒，岩香忽然发现姬道玄的伤口上出现了黑紫色的溃烂，并且从纱条包裹的伤口中渗出了腥臭的黑色血水。岩香仔细检查了伤口后，表情坚定地表示必须及时挖除溃烂的肉组织，否则姬道玄的手臂可能难以保住。
张鲁一当然相信岩香的判断，回头看了一眼姬道玄征求意见。姬道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牙关紧咬，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但做无妨。”姬道玄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说道。
张鲁一在附近寻找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以便岩香能为姬道玄进行伤口处理。他与李春远远地守着，保持着警惕。
没有专业的手术设备，岩香直接用战术匕首在炭火上高温灭菌后当作手术刀。因为没有麻药，岩香取来一块毛巾让姬道玄咬住，姬道玄看了一眼已经发黄的毛巾，实在不敢张口咬进嘴里，于是摇摇手，情愿硬挺。好在岩香的手势稳定而熟练，她先用止血带捆扎上臂的近心段减少手术中的出血，随后剔除溃烂组织，止血，上药，包扎动作一气呵成。整个过程中，姬道玄几近晕厥，却也并没发出一丝声响。
“伤口处理好了，不过鲁一锅，我们需要尽快找到庇护所，姬大锅需要静养。”岩香对张鲁一说道。张鲁一点头表示了解，但他们必须先赶到云梦在从长计议。
折腾了一晚上，到达云梦城寨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一晚上的折腾让他们疲惫不堪。
张鲁一躲在暗处观察云梦，云梦寨被投石机破坏的寨门已经修复，寨门前的防备森严，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从寨门进入云梦。看着云梦城寨，张鲁一竟然心中涌起一股让他难以名状的伤感。他们曾经在这里被奉为上宾，却转眼竟然成了他们的逃犯，这种转折实在让他体会到了世态炎凉。
李春在张鲁一身边伸着脖子察看地形，不由得赞叹云梦寨的建造者简直是个天才，城寨的墙壁沿着山势起伏，巧妙地利用了山势的高低，形成了自然的屏障。而水流则环绕着城寨，增加了一道天然的护卫线。建造者将这些天然地貌与城寨的布局完美地结合起来，充分发挥了地形的天险作用。而城墙上的垛口和望楼相互交错，形成了犄角相连的布局，这样一来，城墙上就没有死角，可以充分避免射击盲区，使得防御效果最大化。
“怪不得丹郢打了云梦这么些年都拿不下来，果然是个天才。”李春赞叹道。
张鲁一斜眼看向李春：“你说屈王？”
李春转头李春转过头，嘴角挑起一抹不屑的笑容，答道：“屈王那个狗屁老东西只会搞内斗，根本不懂得攻城略地。我是说云梦寨的设计者。”
对于这点，张鲁一也深有同感。然而正是云梦寨建造者精心设计的防御工事，只要他们走到吊桥附近便无可遁形，根本无法进入寨内，这令他着实头疼。他想着如何能在这种戒备森严的情况下混入寨子。
正在这时，张鲁一就听到背后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云梦寨是我爷爷与昭缇叔叔一起设计的。有他们在，云梦就固若金汤。”
张鲁一和李春听出这是项雪儿的声音，李春回头看向项雪儿，似乎有些惊喜：“小丫头，你没冲进去救你爷爷啊。”
项雪儿脸上依旧带着落寞：“我还没傻到自投罗网，我的力量太弱，只能等待时机出手救下爷爷。”
李春忽然对这小丫头有了些佩服，遇事冷静理智，这是大部分成年人都做不到的，果然不愧是将门之后。
说着话，项雪儿似乎想起什么，继续说道，“这儿是观察云梦的最佳位置，亏得你们也能找到。不过这块地方每两个时辰都会有逻卒巡查，最好不要待得过久。”
项雪儿终究是大司马的孙女，对云梦的布防情况了如指掌。张鲁一和李春互相看了一眼，无奈起身，感谢项雪儿的提醒后，准备返身离开。
“你们要去哪儿？”项雪儿忽然问道。
张鲁一还没说话，李春却叹道：“我们一直被屈王追杀，所以想进入云梦潜藏，玩一招灯下黑。现在看来我们连门都进不去，只能先溜了，省得招来更大的麻烦。”
项雪儿沉默片刻，然后表情坚定地说道：“既然你们想进云梦，我便带你们进去便是。只是你们要答应我，进去后在寨子里不可妄动，必须听我指挥，帮我救下我爷爷。”
听到项雪儿这话，张鲁一还有些犹豫，毕竟要在屈王甲士的手里抢夺项营，就凭他们这几个人简直有些不切实际。李春却不这么想，他觉着先找块安全地地方避祸休整最重要，至于能不能救出项营那就另说了，于是他张口就答应下来。
李春和张鲁一带领项雪儿来到姬道玄等人的藏身之处，确保她的安全后，众人便开始跟随项雪儿穿过林间小径和隐蔽的山道。从这些路上的杂草情况看，应该平时走的人不多，更像是一条密道。
项雪儿解释说，这条小道在云梦寨建设之初是没有的，后来昭缇发现屈王沉迷淫乐，不思进取，担心有朝一日云梦被丹郢攻陷。于是特意开辟出来这条隐秘的通道，以便到时云梦可以保存反抗的有生力量。
因为屈王猜忌，昭缇害怕被戴上通敌的帽子，并没有公开过这条密道的存在，知道的人极少。因为项雪儿是昭缇的关门弟子，也被昭缇寄予复兴丹邱的重望，所以项雪儿是迄今为止唯一被昭缇告知通道秘密的人。恐怕连昭缇自己也没想到，当初他开辟的密道，竟然给张鲁一他们提供了便利。
小径的最终通到一座被茂密植被覆盖的小山洞里，山洞深处的地上有一块活动木板，下方就是一个地道。地道的出口便是温汤，隔着温汤还能看到张鲁一与圣女见面的“思楚亭”。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成功进入了云梦寨内。
到了地道口，项雪儿让张鲁一他们暂时等候，她先伸出头查看情况，思楚亭周围时常会有逻卒巡逻，所以出来时需要格外小心。眼见没什么危险，项雪儿挥手招呼众人跟着她出了地道，但脚步并未停下，转过山脊，他们重新走进密林深处。
密林里有一座废弃了的木屋，不算大却十分隐蔽。张鲁一看见木屋边遗留着残缺而且锈迹斑斑的铁斧和木锯的断茬，估计这儿原先应该是云梦的伐木场。李春倒觉得奇怪，按理说丹邱的文明应该还属于青铜时代，怎么会有铁制工具。张鲁一倒觉得没什么可奇怪的，一来可能是外来的冶铁技术自光塔传入，二来如果在丹邱有铁矿石被广泛发现，自然而然就会出现冶铁业，地球上的技术史也是通过类似的发展路径发展的。
进了小屋，众人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岩香忙着给姬道玄继续换药，瞿北野则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直接睡了，他平时就缺乏运动，这几天的折腾几乎耗尽了他的能量。
项雪儿给他们取来些食物，因为伐木小屋在云梦寨内，为了避免暴露，所以不能生火起烟，他们只能吃些冷食。
不久，伐木小屋的门被人轻轻敲响，听起来有些规律，应该是项雪儿与外面沟通的暗号。项雪儿起身开门，一个士卒打扮的人转身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布包。士卒进屋瞅见满满一屋子人也是一愣，项雪儿告诉他是自己人，这小子才放松下来，将布包交给项雪儿：“靳将军让小人告知小姐，项老司马目前安好，请小姐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