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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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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兀鹫小心翼翼地靠近李春,伸出没几根毛的脑袋对着李春身体就是啄了一口后迅速后退。李春疼痛地呻吟了一声,努力地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体根本就不听使唤。他躺在地上,手电的光正好打在兀鹫的身上,他斜眼看到秃鹫正梗着脖子与他对视,他心里叹了口气,心想:“今儿就死在这畜生手里了。”

    就在这时,黑暗里忽然飞出一块石子,直直打在兀鹫的身上。兀鹫显然没有想到会被攻击,一个激灵后猛地回头,却再次被一块更大的石块砸中。兀鹫吃痛后退,又看了一看李春,才心有不甘地展翅再次飞向黑暗中。

    李春看向黑暗,忽然吼道:“张鲁一,是不是你?是你就给老子滚出来。”

    黑暗中一个黑影蹒跚而出走入手电光影中,李春看到了张鲁一惨白的脸。张鲁一衣衫褴褛,身上遍布抓痕和血污,鼻子与嘴角还残留着暗黑色的血痕。

    “哥,你怎么搞成这熊样?”李春笑了,虽然有些有气无力,虽然他依旧无法抬起自己的手臂,但他却感觉到无比的轻松。

    张鲁一拖着一条腿,艰难地移到李春身边蹲下,将李春扶着坐起:“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于是两人相视而笑。

    原来这个裂隙是白兀鹫的巢穴,张鲁一在寂静之塔中被那只白兀鹫背后偷袭,直接就被抓到这里。张鲁一自然不会甘心任这畜生宰割,趁兀鹫将他放下,随即拔出甩棍就与兀鹫缠斗。可惜他本就不是个孔武有力的人,几个回合下来就体力不支,甩棍也因手上力尽而脱手,左腿也被兀鹫的利爪抓住。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张鲁一猛地挣脱,腿上顿时被撕去一块皮肉,人却滚进了一个狭窄的裂缝中,兀鹫利爪和巨喙无法触及,这才幸运地捡回一条命,也因为疼痛昏迷。直到几声枪响把他惊醒,才看到李春已爬上裂隙。正因为李春成功地吸引了兀鹫的注意力,张鲁一这才有机会爬出来,眼见李春有危险,这才随手捡起石块对兀鹫发起攻击。原本他只是将兀鹫的注意力转移自己身上,没想到却意外地将兀鹫给吓走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活着就好。不过李春心里还是有疑问,他记得看过些兀鹫的纪录片,说是兀鹫是群居食腐动物,很少会主动攻击人类,这儿怎么就这么一只傻鸟还攻击人,难不成鸟也有心理变态?

    对于这个问题,张鲁一这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他捡起手电向裂隙深处照去,那里横七竖八地堆着些骨头,李青一眼便看出那都是些禽类的骨头,骨头堆里还能看到一些带血的兀鹫毛。张鲁一这才幽幽地说道:“我想它应该是这里最后一只兀鹫了吧。”

    不多时,李春缓过些气力,他生怕白兀鹫回来,所以他催促张鲁一跟他一起顺着攀岩绳直接下到洞底。到了洞底,张鲁一也被那座已经失去光辉的金属塔吓了一跳。瞿北野已经从塔上下来,遂搀扶着两个伤员从通道艰难地向回走。

    “书呆子,你哪来的枪?”李春忽然想起这事来,从瞿北野那生涩的枪法来看,这家伙根本就没玩过枪。瞿北野也不隐瞒,从腰间拔出手枪递给李春:“在营地被野狼袭击的时候,我顺手捡到的。”

    李春接过枪瞅了瞅,这是把仿制五四式手枪,估计是安大彪这伙亡命徒弄来的黑枪。“书呆子,你不会玩枪,放我这儿安全些。”说着还没等瞿北野回话,他就已经把枪插在自己腰带上。

    与姬道玄他们会合后,岩香见到两人这满身是伤,上手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不过他手也没闲着,好在看着挺严重的,却都是些皮外伤,岩香只需替他们简单地消毒上药包扎。

    因为李春和张鲁一都经过与兀鹫的搏斗,此时已经是筋疲力尽,所以岩香直接下了死命令,必须原地休息到她觉得可以了才能继续出发。李春想回到地面去休息,却被王老蔫制止,凭他的经验,沙漠的气候,白天地表温度可以达到七、八十摄氏度,到了晚上又可以低到零下二、三十摄氏度,无论那种气温,都突破了人体极限。而在地下洞穴里,可以隔绝极热和极寒,所以反而更加安全,大伙觉得有道理,于是各自休息。

    瞿北野则是若有所思地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对张鲁一说道:“张鲁一,你觉得这光塔到底是什么东西?”

    还没等张鲁一回答,他就接着说道:“你发现没有,我们见过的三个光塔,形制都几乎一致,而塔身的金属材质密度极高。无论是屈狩,危须还是这里拜火教遗址,这几个时代的人类科技都绝对没达到可以制造出如此精密的设施。所以我肯定他们可能只是光塔的发现者,而不是制造者。”

    “那你认为制造者会是谁?不会是外星人吧?”张鲁一对于瞿北野的想法并没有什么异议,在他看来似乎只有外星文明才可能有这种技术。

    瞿北野摇了摇头,他当然也不清楚,如果这些光塔真的是外星人在地球上留下高科技的遗存,那么他们去了哪里?就如费米悖论提出的问题一样,如果真的存在地外文明,他们又在哪里呢?

    不过很快瞿北野就决定搁置这个问题,他觉得这些光塔是否属于地外文明并没有实际证据,最多就是个猜想,就此妄谈外星人明显有些扯淡,不如拉回来实际分析一下这些光塔的问题。

    根据他的观察,他总结了三处光塔的共同特征,其一,这些光塔都建造在拥有地下暗河的洞穴中,而光塔上方的光球稳定性似乎与暗河水势相关,勐腊溶洞里的暗河水源充足,所以那里的光球高亮稳定。危须古城下的暗河水势明显涓细,光球稳定性差而亮度弱。而这里的暗河已经干涸,所以光塔也不再能够产生光球。根据这些,他猜测这些光塔所用的能源可能就是这些暗河的水。其二,根据仪器测量,这些光塔周围都有一定的磁场干扰,或许正是这些强场的影响,才导致周围一些生物发生了异变,比如勐腊的巨蚺,巨型曼陀罗,危须古城的巨型死亡蠕虫,还有这里的白色巨蚁。也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强磁场的因素这些光塔才被有意建于地下,避免影响地表生物。其三,刚刚他曾经爬山光塔塔柱,观察过塔尖,看样子更像是某种粒子发射器。所以那些光球应该不是一个实性的球体,更像是高能粒子束对撞。

    “书呆子,说了这么多你有证据吗?”瞿北野滔滔不绝地讲得唾沫乱飞,却被李春一句话就给怼得闭了嘴。的确他的分析就和讨论外星文明一样没有任何直接证据,不过他知道很多科学发现最初都是建立在猜想假说基础上再经过科学论证的,不过这些东西跟李春这种他眼里的文盲说了也白说,他也不想白费力气。

    李春见瞿北野不再说话,以为他这是怂了,于是嘟囔了一句:“妈的,就知道显摆,也不说个人话,老子一句也没听懂。”随后转头闭眼开始假寐。

    张鲁一对瞿北野所谓的科学猜想并没有什么反感,但是在他的知识范围内用水作为能源的例子他只能想到三峡大坝这类水力发电设施,相对于三峡大坝,眼前的光塔似乎规模太小,是否能够提供生成粒子束足够的能量和距离,他还是生存怀疑的。不过,至少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失去了对光塔继续追查的兴趣。他不愿意再看到为了追寻光塔的秘密而让更多的人失去生命。当年随着张卫东探险而死去的人已然无法复活,而幸存下来的张卫东已经重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或许将那段丢失的记忆就此封存才是最佳的方式。

    瞿北野跟张鲁一说这些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希望张鲁一能够跟他一起继续探寻光塔的秘密,但张鲁一婉言谢绝了。瞿北野顿时冷了脸,起身就向土台阶走去,没走几步他忽然转身对张鲁一说道:“如果光塔的确是用水作为能源的话,很多地方的水系都会因为地质变化而干涸或者改道,所以我猜想很多光塔都会如同这里的一样,失去作用。能够数万年没有变化而且源源不断存在水资源的地方只有雪山或者冰川,我会独自去那里寻找线索。”

    随后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张纸,随手写了一个坐标丢给张鲁一:“根据巫皋簋的坐标提示,我下一步准备去这里。如果你什么时候改变想法,到时候可以来找我,我还是希望能和你一起去完成这一科学壮举。”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台阶尽头的黑暗里。

    张鲁一从地上捡起纸条,并没有打开看一眼,直接折好塞进上衣口袋。他很佩服瞿北野,收起那张纸是对瞿北野执着精神的尊敬,而不去看纸上的内容则是他对自己内心的尊重。

    队伍里有三个伤员和一个大病初愈的老人,真的让岩香又是熬药又是换药忙活了好一阵。姬道玄是个武夫,这会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就干脆坐到一边打坐去了。也亏得岩香得了温依家的傣医真传,休整了大半天的光景,李春和张鲁一已经恢复了大部分体力,而玉清子这个老道士似乎也能够拄着拐杖缓慢地起身活动。拐杖是姬道玄出动伐了些胡杨树枝帮着做的,说实在的这家伙打架斗狠可以,手工活实在是难以言喻。不过玉清子也不介意,毕竟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好看不好看了。

    张鲁一出洞的时候,天色还有些昏暗,因为围墙的阻隔他们看不到周围的环境状况,不过从东边围墙外的天空有一抹红色,应该是日头在天际线上刚刚露个头,算起来也就是九点来钟吧。这时候的沙漠还带有一丝寒意,不过空气却是十分舒朗,张鲁一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又狠狠地吐出来,感觉到了一阵无比的轻松。

    姬道玄是最后一个,刚刚出来,他便眉头紧锁紧盯着浅井的方向:“有人!”

    张鲁一转脸看向浅井,果然那里有一团黑影,像是一个人匍匐在地上。于是一众人小心地靠近,逐渐看清那件熟悉的白袍子和白腰带。白袍人对着浅井双膝跪地,双手伏地,头埋在双手之间一动不动。

    “死了吗?”李春忽然伸手想扒拉白袍人的身体,确认死活。

    张鲁一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看见白袍子的身体因为呼吸而规律地浮动,证明他还活着,可能是在做某种宗教祷告。现代人因为失去了信仰而不再有虔诚的信念,张鲁一敬佩那些拥有虔诚执念的人,就如他敬佩瞿北野的执着一样。所以即使并没有眼前白袍人同样的信仰,他不愿意也不能惊扰眼前这位信徒的虔诚祷告,这也是他对人或者宗教最基本的尊重。或许他们在白袍子祷告完毕前悄悄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正当他们转身准备走的时候,白袍子忽然动了一下,随即缓缓起身,嘴里说了几句张鲁一完全听不懂的话。白袍子见张鲁一他们没有反应,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是切换了语言系统又说了几句,张鲁一还是听不懂。

    忽然王老蔫回了一句什么,白袍人随即微笑起来,与王老蔫交谈了几句后,王老蔫这才回头跟张鲁一说道:“他这会儿说的是维语,我还能将就听懂些。”

    “他说的啥?”李春性子急,等不得王老蔫再说些废话。

    “他说这里是静塔圣域,异教徒是不能进来的。”王老蔫沉吟了一会,估计是在组织词语,显然他的维吾尔语并不是很顺溜,“他还说,好像啊,说是很高兴我们能来到他的葬礼。”

    “王老蔫,这说的什么玩意儿,他到底是欢迎还是不欢迎我们?还有这家伙不是好好活着呢吗,这葬礼又怎么论?”李春被王老蔫几句话弄得有些丈二和尚,的确王老蔫的翻译完全属于碎片化信息,不仅李春觉得莫名,除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得姬道玄,其他人也都是听得一头雾水。

    王老蔫摇了摇手:“各位别急,让我再跟他聊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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