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白蚁

    虽然暂时逃过一劫，但面对这些蚂蚁他那种束手无策的无奈感让他有些泄气，叹了口气：“看来今儿，李爷要死在你们这些吃人的小畜生手里了。”

    岩香忽然回他：“大春锅，这个世界上是莫有会吃人的蚂蚁的哦。”

    李春当然不服气，于是就问他在书上就看到过行军蚁，食人蚁又怎么说。一时间岩香竟然被问住了。瞿北野接口说道：“李春你怕不是看的盗版书吧，食人蚁是被人臆造出来的蚂蚁品种。至于行军蚁，虽然凶猛，但到目前为止全世界也没有他们吃过人的记录。”

    岩香见瞿北野帮腔，笑眯眯地继续说：“蚂蚁是很温顺可爱的小动物，它们有很强的领地意识。除非是人类去招惹它们，侵犯了它们的领地，一般它们是不会主动伤害人类……。”说到这儿，岩香忽然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你们是不是有人招惹了这些小蚂蚁，或者被蜇了？”

    李春无奈地举起自己已经麻木的手掌，他的拇指已经足足肿了一圈，被蛰的部位有一个水泡。岩香立刻上去查看，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从背囊里取了些药粉用水化了，小心翼翼地给他冲洗起伤口，随后又取了些药粉撒在伤口上用纱布缠绕包好：“大春锅，蚂蚁的眼睛是看不到东西的，它是靠味道传递信息，你被蛰的伤口残留有蚂蚁的信息素，它们就会循着气味来追击入侵者。现在给你清理过伤口，同时也就清除了信息素，它们应该就会退走了。”

    岩香说的头头是道，李春不由得赞叹岩香这小丫头懂的可真心不少。不过岩香倒也谦虚，说是这都是王老蔫之前告诉她的，她只是恰巧有驱离蚂蚁和治疗蚂蚁蛰伤的药粉而已。

    王老蔫多年在沙漠生活，熟悉沙漠中的一切。在陪同各种探险队深入荒漠的过程中，他也遇到过蚁群的攻击，当他闻到混有蚁酸的浑浊气味，就瞬间明白这是有人扰动了蚂蚁窝。大部分情况下，蚂蚁对于入侵者会先进行喷射蚁酸攻击，然后才会近身用蛰刺。这一过程就相当于古代冷兵器时代，先用弓箭远程消耗敌军有生力量，再进行步兵近身作战一样。但是这次王老蔫嗅到的蚁酸浓度高，只能说明这里的蚂蚁数量极大，所以他担心李春他们出危险，这才领着岩香进来营救。至于蚂蚁的习性，还有信息素什么的，王老蔫也没读过什么书，所以也是一知半解，都是从之前跟过的探险队里的生物学家那里听来的。虽然是道听途说，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还真管用。听了岩香把功劳记在自己身上，王老蔫也是有些得意。

    原本以为做完这一切，蚂蚁应该失去了目标而渐渐退去。他们却发现这些蚂蚁根本就没有退却的迹象，反而有突破阻隔圈的趋势。

    “咋地，这些畜生是把我当唐僧肉了是吧，看老子不拍死你！”李春瞪起眼，举起工兵铲就要去拍蚂蚁群。好在姬道玄出手将他拉住，姬道玄是听懂了岩香的话的。他虽然失忆但不是失智，他可不想李春再去激惹这群蚂蚁。

    王老蔫和岩香也觉得诧异，互相对望了一眼，也有些手足无措。正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瞿北野忽然叹了口气，拉起左腿的裤脚，露出一串水泡。李春这才明白，原来瞿北野也被白蚂蚁攻击了，怪不得他们逃命遇到瞿北野时，这家伙做着攻击姿态，这就合理了。

    岩香立刻给瞿北野的伤口清洗包扎，却闻到瞿北野腿上有一股花露水的气味，只是疑惑地问了瞿北野一句，手上却没有停下动作。瞿北野则是一脸的尴尬，关于蚂蚁信息素的问题他当然是清楚的，所以他想当然地想利用花露水的味道掩盖掉信息素的气味。可是他忘记了他并不是个生物学家，对于信息素的知识仅仅只停留在理论水平上，他没想到蚂蚁对信息素追随根本就不会被其他气味所干扰，除非把它清除干净。

    瞿北野低着头一言不发，李春却似乎想到什么，猛地揪起瞿北野的脖领：“我说书呆子，搅和蚁窝的就是你吧！”的确，王老蔫说过蚂蚁不会主动攻击，除非是有人入侵他们的领地，他李春进了围墙开始就没遇见过蚂蚁窝。他敢确认正是瞿北野惊扰了蚂蚁群，这才让李春被蛰反而成了替罪羊。李春本就看着瞿北野不顺眼，这么一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打。

    他们还被蚂蚁群包围着，危险还没消除，而且岩香还在清理伤口，于是岩香厉声叫道：“大春锅，快松手。”才让李春恢复些理智。瞿北野见李春有些迟疑，挥手将李春的手打开，整理了一下衣襟，就地坐下，让岩香继续帮他处理。果然不久，原本骚动的蚁群渐渐平静下来，随后便很快变得稀疏直至如潮水一般全部退去。这会儿大伙儿心里才长舒了口气，各自瘫倒在地上久久不愿起来。

    危险消除，心里也落了听，李春又开始不依不饶找起瞿北野的麻烦来，起身就照着瞿北野的屁股踹了一脚：“瞅你个操性，老子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你。赶紧老实交代，否则他妈弄死你。”

    岩香忽然护在瞿北野身前：“大春锅，你们两锅伤还莫好，能不能都消停一点。”

    看到岩香略带怒气的脸，李春也只能暂时压住火气。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岩香的心情会有所顾忌，之前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张鲁一身上。虽然看在岩香面子上，他可以姑且忍了不动手，但嘴上的气势可不能输，于是又对着瞿北野嚎了几嗓子才坐到一边休息。

    瞿北野不屑地瞅着李春，喃喃地说了一句“粗鲁”，不过就算李春不那么咄咄逼人，他本就没想过对他的经历要隐瞒什么。

    其实瞿北野在这次进入罗布泊考察前确认巫皋簋提供的古城坐标点时，就已经发现了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同样有坐标标记点位。当时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罗布泊中古城，所以并没有过多关注。

    这次探索古城他们在地下河道内虽然发现了光塔踪迹，但瞿北野敏锐地发觉这座光塔已处于不稳定状态，针对性的研究价值并不高。再加上有沙漠死亡蠕虫的威胁，也失去了进一步探索的可行性。所以在古城与张鲁一分开后，他果断地选择了这个坐标点进行考察。

    他根据卫星定位，几乎是以直线前进，与张鲁一他们从古河道下游过来不同，瞿北野是沿着古河道上游过来的，所以并未经过张鲁一他们待过的绿洲，而是直接抵达了土丘陵。他很顺利地就发现了丘陵底部有个暗洞与环绕土丘的古河道相连，根据干涸的河底水流冲刷的痕迹判断这里过去应该是个暗河的出水口。

    瞿北野并没有去探查丘陵的地上建筑，因为前两次发现光塔都是在地下暗河河道中，他判断如果真的存在光塔也应该在地下，所以他并不想去浪费时间，而直接进入暗洞。因为单枪匹马，鉴于前两次遇到了巨蚺，蝎子之类的危险，为了安全起见，他还特意用啤酒瓶做了几个汽油燃烧瓶以备不测。

    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干涸的暗河洞里错综复杂，有极多的岔路，兜兜转转不仅没发现光塔，还迷失了方向。在慌乱中，他无意间踏入了蚁窝，迅速就被这些大号的蚂蚁给蜇了好几下，他只能丢下一个燃烧瓶阻隔蚂蚁群的袭击，忍痛慌不择路地逃跑。好在他命不该绝，误打误撞地发现一个土台阶，攀上台阶才发现台阶尽头位于头顶的石板可以被推动，这才逃出生天。却没想到迎面就撞见狼狈逃窜的姬道玄和李春。

    “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不需要我再唠叨了吧。”瞿北野说完，长出一口气，直接选择躺平。前面的事发生的太过紧凑，让他没空去感觉恐惧，现在回忆起来，才觉得有些后怕不已。

    “慢着，你刚刚是不是说有可以活动的石板，难不成是机关？”李春听着瞿北野的描述直就没插话，这会儿才想起问话。

    “我感觉不想机关，更像是个暗门。”瞿北野努力回忆了一下，因为慌乱他根本就没注意太多细节。在他的印象里，那块石板并没有什么复制的机关装置。他推动石板时，石板是以两侧中心为支点掀开的，他出来后，石板也迅速翻回，应该就是个简单的杆杆原理。

    一个类似跷跷板的暗门，那不就跟陷阱一样？李春忽然想起前面在浅井边上听到石板滑动的声响，接着玉清子这个老道就不见了，那一切就讲得通了，老道士八成是踩了陷阱掉进洞里去了。那么张鲁一是不是也遭遇了一样的情况呢？

    蚂蚁退走后的围墙，恢复了以往的寂静，李春想立刻再去浅井周围寻找张鲁一和玉清子。无奈瞿北野体力差，在正午炙热里狂奔后几乎竭力，已经不能起身。李春有心丢下他，瞿北野则是被那些蚂蚁给追怕了，再也没有单枪匹马探索的勇气。眼看李春指望不上，只能苦着脸看向岩香，好在岩香这丫头心软，央着李春带上瞿北野，李春也只能答应再休整一会儿。岩香小心地将洒在地上的药粉收集起来装回陶瓶，在沙漠里草药几乎得不到补充，这些药粉就显得尤为珍贵。

    李春并没有给瞿北野过多的休息时间，他当兵时参与过多次抗震救灾的行动，他知道搜救是有个黄金期的，前面被蚁群追击已浪费了好些时间，他感觉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因为惊慌的原因，瞿北野已记不清他出来的出口在哪里。李春想着玉清子消失的地方在浅井周围，决定以浅井为中心放射性地开始搜寻。

    寂静之塔的地面都是长条石铺就，如果下方是空心的话通过敲击听声很容易判断出来。几人分头行动很快就发现了那块可以翻动的条石板。翻开条石，就可以发现下面是一个有土阶梯的地道，地道口是由四根细石条工工整整地嵌合，明显是固定条石板用的。条石板的长边中心点的确有设计出来的石制支撑杆，但并不是瞿北野描述的那么简单地作为进行翻转支点。两侧支撑杆分别插在两个石制的圆盘圆弧形卡槽内，这个设计保证了条石板只能从内向外打开，这说明条石板在设计之初就不是陷阱，仅仅是地道的暗门而已。可能因为时间久远，地道口一侧细石条有些已经朽坏，从而失去了支撑石板的作用，导致条石板一旦一侧受力出现向内翻转的情况。

    这样看也合理，张鲁一曾经说过这里可能是拜火教的寂静之塔，也就是教徒举行天葬的圣地，完全没有设计陷阱的必要。

    李春首当其冲下了地道，地道的台阶修整得很工整，可能过往经常有人走动，所以台阶的土质被踩踏得十分坚硬。玉清子头朝下一动不动地趴在台阶得尽头，感觉像是已经没了气息。因为地道口狭窄，李春只能抓住玉清子的腿使劲向前推开，就听玉清子哇哇大叫起来：“疼啊，玉清的腿怕是断了。”

    “你个臭老道命够硬的，咋就没摔死你？”李春虽然嘴上这么说，却也不敢再动他，只能十分勉强地从玉清子身边斜着身爬过，再用力将玉清子从地道口拉了出来。

    玉清子被李春这么折腾，只是哼哼了几声便没再有什么动静。李春用手电查看，只见玉清子手扶着右侧膝盖，脸色惨白，牙关紧闭，满脸冷汗，看来的确是伤得很重。好在岩香也很快进来。

    “髌骨脱位。” 岩香检查后确认没有发生骨折的情况，但是岩香也说髌骨复位最好在麻醉下进行，否则这种疼痛是一般人无法忍受的。

    玉清子听罢，自然知道这里条件有限哪里去搞什么麻醉药，于是对着岩香紧咬牙关，惨笑道：“女善人，动手吧，这点痛玉清还是忍得的。”

    王老蔫从包里取出一块黄腻的毛巾递过去：“大师父，咬着这个会好些。”

    玉清子抬眼瞅了瞅那块黄腻的毛巾，随即皱了皱眉，伸手轻轻挡开：“感谢，老善人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