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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黑肥尾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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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这东西,周瞎子和我弟二蛋都死了。”随着月光的移动,黑暗中逐渐显露出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却是民宿的王老板。

    听到这两个名字,孙丁旺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清楚地记得在那个所谓的藏宝洞里,这两个人惨死的画面。回想起几十年前,孙丁旺他们四个还在山西的黑煤窑上打工,怎奈煤老板黑心,他们起早贪黑累死累活也挣不到几个钱。

    一次煤老板指派孙丁旺去他豪宅找他婆娘去拿些东西。拿好东西,孙丁旺发现老板婆娘手里拿着一块晶莹透亮的黄石头,于是就好奇地问了一句。也不知道老板婆娘是不是出于炫耀的目的,将石头在孙丁旺眼前晃了好几圈,说这东西是他爷们从外国给她淘回来的,叫什么欧珀,不过她总觉得这玩意儿没有玉石趁手。最后还给孙丁旺一个白眼:“这东西贵得紧,不是你们这帮穷汉玩得起的。”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孙丁旺也是个有心人,当天他就找到村里的教书先生。这教书先生原先是在县城里中学做老师的,在那个特殊年代被下放到农村接受再改造。等平反时,他已经在乡下结婚生子,安了家也就没再回去。这先生见多识广,孙丁旺一提欧珀,先生就告诉他这玩意儿是一种宝石,在欧美能卖出好价钱,现在黑市上还有人收原石,价格还挺高。孙丁旺还从先生那里得知这东西其实国内的大西北也有,只是因为大多都在戈壁沙漠深处,开采困难。

    谢过教书先生,孙丁旺又辗转了好几处玉石黑市,基本掌握了欧珀原石的甄别和采集。于是就跟王老蔫商量去罗布泊找石头。人总是这样,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那些失败的风险往往会成为视觉盲点,哪怕这些盲点甚至会要了他们的命,他们也会选择性忽略。所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两个方向或许都会死,但中国人更愿意选择撑死,因为黄泉路上谁也不愿被饿着吧。

    孙丁旺两人一拍即合,拉上王老蔫的弟弟二蛋当夜就乘绿皮火车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才到了罗布泊。那时候的罗布泊并没有什么所谓经典的旅游路线,所以除了一些科考队和军方人员,几乎就没有人迹。仅凭双脚和一个指南针进入罗布泊就等于找死。好在进入罗布泊前,他们遇到了一个诨名叫周瞎子的当地人。周瞎子并不是真瞎子,是个牌桌上的烂赌鬼,平日里也就靠着给科考队做向导挣些钱,一回来便全输在赌桌上,日子过得也是有上顿没下顿。孙丁旺他们当然没钱请向导,不过孙丁旺能忽悠,几句话就给周瞎子画了个大饼。听得周瞎子晕头转向,就仿佛看见这戈壁滩上矗立了一座金山,随手拿着就发财。

    周瞎子是个常年走戈壁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危险,只是被孙丁旺那种肯定能发财的愿景冲昏了头脑,加上自己常年沙漠闯荡的盲目自信,就如同一个睁眼瞎。可见当地人给他起瞎子的诨名是恰如其分的。

    进入罗布泊,孙丁旺才感受到戈壁无人区的残酷。就凭他道听途说的一点知识在偌大的戈壁找寻原石哪里有这么容易,疲劳及失望,加上戈壁极端的气候让几个人几近崩溃。在一次经历了黑风沙之后,他们意外发现了古城。可是在古城他们看到的不过就是一堆土墙和地基。眼看着孙丁旺画的大饼即将烟消云散,周瞎子再也不愿意走下去,并与王老蔫发生了激烈的摩擦,甚至取出铁锹要相互拼命。孙丁旺抢下铁锹,却拉不住两人已经扭打作一团,二蛋见哥哥被打,也很快加入到战团。孙丁旺跟在后面顾此失彼地喊着拉架,忽然听得一阵巨响,眼前翻滚着的三个人忽然消失了,地上只留下一个不规则的坑。孙丁旺赶紧上前查看,三人正坐在坑底,茫然地四处张望。

    孙丁旺确认三人没什么事后,又查看了下坑里情况。这个坑洞四壁规整光滑,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天坑。坑顶原来是块木制的盖板,因为厚厚细沙的覆盖所以很难察觉,只是木制盖板因为年代久远早已干朽,禁不住三人折腾直接就断裂了。

    孙丁旺跳进坑里,打开手电照了照坑里的情况,发现他们待的地方只是个小平台,内部竟然还有土质的台阶直通地下。

    四人摸索着走下土阶,在那里他们发现一具干尸,脸朝下趴着,双臂向前屈曲着,从他前方土阶上那些淆乱的抓痕和深深插入泥土里的指骨,可见这人死前是极其痛苦。孙丁旺猜这人像是困在地窖里活活被闷死的。对于干尸孙丁旺没兴趣,于是四人继续往下探索。

    里面是个不大的空间,堆着一个有明显西域风格的藤编箱子,因为年代久远,箱子有部分朽毁的地方,在手电光柱的照射下,里面反射出耀眼的金属光泽。

    “是金子。”孙丁旺叫了声。

    四人随即兴奋地冲过去打开藤箱,里面凌乱地堆砌着几个金制酒杯,两个银制的酒壶,还有一些散落的宝石。看这样子这里的主人或许是某种原因慌乱地将财富丢进去掩藏,并没有仔细地整理。

    周瞎子一阵狂喜,已然忘记前面的不快:“老天开眼,该着老子发财。”

    箱子里的东西虽然贵重但数量并不多,可能因为这小地方的富户与中原腹地的那些地主老财就是小巫见大巫。出了地窖,孙丁旺觉得这些东西不够几个人分的,想着这地方不可能就一家富户,或许再找找还能有所收获。

    人的贪欲有时候是可怕的,千年前的哲人庄子说“贪财而取危”,的确如此。如果他们及时收手,或许就不会有后面的遭遇,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又有几个人会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及时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呢?

    孙丁旺的提议很快得到所有人的响应,将那些宝贝放在骆驼上后,几人又开始行动。这回他们学聪明了,专门寻那些看上去像是房屋基址的地方,用木棍轻砸,听是否有空洞的回声。让他们失望的是,这么折腾了一天,却依旧一无所得。

    贪婪的本性让他们欲罢不能,第二天,终于在靠近最高的土楼不远的一处庭院里发现了一个类似于地道的人工坑道。这里通向那里,他们并不知道,但从坑道的墙壁装饰壁画极尽奢华的情况来看,里面的东西必定不会少。这让四人精神也为之振奋。

    随着地道的深入,孙丁旺感觉逐渐闷湿起来,浑浊的空气带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让他们感觉胸口发闷。但宝藏的诱惑已经让他们对这些不详的感觉完全麻木。

    周瞎子走在最前面,不知道绕了几个弯,就听他在那里叫道:“到了。”

    从周瞎子声音的回声判断,他已经处在一个很大的空间里。只是里面身手不见五指,只有周瞎子的手电射出的昏暗的光柱在胡乱地晃悠。

    周瞎子的手电照到的地方看到一排排列整齐的木制船形的木头箱子。二蛋叫道:“看,那些是不是宝箱?”

    周瞎子嘿嘿笑了一声,是不是的打开看不就行了。于是二话不说就扛着铁锹直奔箱子边直接用力插入箱盖的边缘。箱盖很薄,加上年代的侵蚀,已经酥脆不堪,没几下就被周瞎子撬得稀烂。周瞎子将几块较大的木块丢在一边,用手挥了挥浮起的灰尘,用手电往里看。

    “妈的,这是个棺材。”

    几人也凑上去看,里面果然躺着一具衣冠华丽的干尸,已经分辨不出男女,从服饰看应该属于本地贵族。周瞎子用手在棺材里胡乱划拉着,那些华服锦被瞬间化为飞灰,再也不见原来的形状。摸了半天,周瞎子仅仅摸出几个品相并算好的玉珠子和一块金项饰。

    周瞎子将这些东西在手里颠了几下:“就这么点?”

    既然这些棺材属于本地贵族,肯定陪葬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孙丁旺曾经听说有的古墓会建有耳室,大部分陪葬品会放在耳室内。于是示意几人分头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耳室的暗门。墓室里昏暗,四人只有两只手电,分别在孙丁旺和周瞎子手里,王老蔫和二蛋只能在黑暗里摸索。

    孙丁旺用手电照着一面墙,墙上同样绘制着精美的壁画。他对壁画并不感兴趣,对他来说那些金银玉器才是值钱货。随意用手摩挲墙壁,不断用力推敲墙壁,希望能找到暗门。这些年代久远的壁画和矿物颜料哪里经得起他这样的折腾。他经过之处,壁画纷纷剥脱破损,如果被张鲁一这些搞考古的看到,估计会心疼得骂上他八辈祖宗。

    “这里好像有水声。”老蔫的喊声很快吸引了孙丁旺的注意。用手电照向老蔫的方向,只见老蔫正侧耳趴在墙上。他立刻跟过去,贴耳细听,果然隐隐从墙后听到有哗哗的流水声,水声缠绵冗长,还伴有硿硿的回声。这时周瞎子也凑过来仔细听,凭他的经验判断这墙后必定是条地下暗河,而且存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

    “看来东西就藏在墙后面。”周瞎子说着用手电照整个墙面寻找暗门。壁画上繁复的线条和色块,就算真的有暗门也会被有效隐藏,所以周瞎子也是徒劳无功。

    他们已经没有耐心再去寻找,周瞎子更是心急,举起镐头就开始砸墙。墙面是人工夯土堆砌的,历经岁月后原本坚韧的土质已经变得松软,每一镐头下去,都带出大量的灰土,将几人呛得不行。不过砸了墙就能拿到宝贝的想法,让他们已经完全顾及不了这些了。

    “哎呦。”忽然二蛋发出一声惨叫,接着在地上痛苦翻滚起来。王老蔫迅速奔过去,将二蛋紧紧抱住:“二蛋,怎么了?”

    二蛋在王老蔫的怀里大声嘶吼,捂着右手,拼命挣扎:“痛,痛……。”

    这是周瞎子也停下与孙丁旺凑过来,在两支手电的照射下,这才看清二蛋的右手背已经明显青紫肿胀,王老蔫与孙丁旺瞬间慌了神,不知所措。周瞎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默不做声地用手电在地上寻找了一会儿,忽然一个跨步,用力向地面跺了一脚,随后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丢在王老蔫面前。

    王老蔫低头看,眼前是一只被踩扁了的通体漆黑的蝎子,个头要比中原地区的大许多,尤其尾部尤其粗壮。

    “赶紧用刀划开挤毒血,沙漠里的蝎子可比蛇还毒,晚了就没救了。”周瞎子拍了拍手上的土,扛起镐头继续用力砸墙。

    王老蔫听罢,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拔出用铁片磨制成的小刀,剌开二蛋肿胀的伤口,孙丁旺则是在边上帮着用手电照亮。一股腥臭的黑血从二蛋手背的伤口涌出。

    “哥,我嘴巴子麻了,捯不过来气。”随着毒血的流出,二蛋平静了些,可是声音却越发微弱了。

    老蔫低头看着怀里的二蛋,抬头时已经满脸泪痕。

    “弟,你可不能死啊。”老蔫带着哭腔嚎着,双手用力挤着二蛋伤口,然而伤口里已经挤不出什么东西了。眼见二蛋的呼吸越发微弱,老蔫呜咽着不管不顾抓起弟弟的手,直接用嘴吸上去。

    孙丁旺也傻了,他从小被蝎子蛰过,不过也就是肿疼一下子,隔夜就好了。他不知道的是这种蝎子被称为沙漠黑肥尾蝎,据说毒性堪比眼镜蛇。

    虽说他们这一行本身就是准备拿命换钱,但王老蔫和二蛋是自己带出来的,真要折在这儿,他也不好受。他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这哥俩,猛然间用种异常的压迫感袭来,迅速用手电四处照了一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但这让他警觉起来,再仔细听,空荡的墓室里除了周瞎子砸墙和老蔫的呜咽声,似乎还有奇怪的悉悉索索声。孙丁旺鼻子尤其灵敏,虽然因为周瞎子砸墙扬起的灰尘呛人,但他还是闻到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这让他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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