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疯狂的野狼
古河道在一处高大的沙丘后面豁然开朗,估计这里过去应该是个挺大的湖区,这条河道可能就是这片湖区的支流。岩香眼尖,远远地就看到沙丘和古湖层叠的粘土岩交界处,斜靠着一个人,一把军用铲插在沙丘上,边上明显有挖掘的痕迹。
两人急忙赶过去,果然就是瞿北野。此时的瞿北野脸色煞白,满脸冷汗,呼吸急促,岩香知道瞿北野这是体力不支,虚脱了。
找到瞿北野,张鲁一心里稍许放心,但看向天际,那里已经能看到黄沙翻滚,远远的能听到隆隆的声响。周围的风逐渐在增大,夹杂着细沙打在脸上有些生疼,张鲁一知道,他们已经没法避开了。
岩香对瞿北野做了些处置,瞿北野终于醒来。看到张鲁一,虚弱笑了一下:“应该……就在这附近。”
张鲁一看着越来越近的风沙,已经没有心情对瞿北野擅自行动表达什么不满,他环视四周,似乎只有这座高大的沙丘可以作为暂时的避风港。迅速拿起工兵铲在沙丘背风面铲出一个截面,与岩香奋力将瞿北野拉过去。解下自己的围巾,交给给岩香。“用这个遮住口鼻!”张鲁一嘶吼着,帮岩香系上蒙住脸,然后双手用力抱紧岩香。
耳边只剩下狂风的呼号,飞沙走石腾空而起,瞬间遮蔽了天日,身置其中犹如置身地狱。此时张鲁一已经感觉呼吸有些困难,而且风吹得睁不开眼,即使能睁开眼其实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黑风沙短的可能一天就过去了,有时却可以长达数天,时间越长意味着被沙石活埋的机会越大,生存希望就越小,在沙漠中的人都知道,遇到黑风沙没有庇护所,哪就只能各安天命,这种无助感只能祈祷菩萨保佑了。
张鲁一拉紧衣领努力遮蔽口鼻,黑暗中他只能蜷缩成一团,尽量减少受力面,避免被风刮走。他并不知道岩香和瞿北野的情况,但他能感受到胸前岩香温润的体温。他担心岩香害怕,可是狂风让他说不出话来,他只能将轻抚岩香的背部,希望岩香能感受到来自他的抚慰。他不知道他们将面临什么样的绝望,但岩香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无论如何他都要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狂风带来的空气强对流,让他们能够呼吸的空气更加稀薄,呼吸也逐渐困难起来,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最后一刻,张鲁一感觉到岩香的手臂也将他紧紧环抱住,死死的。
黑风沙足足吹了两天,营地因为有孙丁旺的提前警告,提前做了像加固帐篷这些防范措施。风沙过后,还是损失了些物资,只是营地的人员除了几人受了些轻伤,这也算万幸了。风沙期间李春几次想冲出去营救张鲁一,却连帐篷都走不出去,只能心里干着急。风沙稍微变弱,他便带着人开车向古河道一路寻觅。终于在古河道入湖口找寻到已经被沙石埋得只剩头部的张鲁一他们。
将三人从黄沙中刨出来时,三人都毫无意识,李春分别探了他们的鼻息,好在都还有生命迹象,只是暂时昏迷。
回到营地,李春将岩香与张鲁一抬进帐篷,只将瞿北野丢在帐篷外,顺便狠狠地对着瞿北野的屁股来了一脚,最后想想还是将瞿北野拖进帐篷。
李春看着眼前躺着的三个人,他不知道怎么办,一个劲地薅头发,如果不是孙丁旺出来说话,估计他即刻就成秃子了。
孙丁旺心里清楚,这时候无论如何想要把岩香给弄醒,毕竟这群人里岩香是唯一的医生。他又是掐人中,又是按太阳穴,又是喂水,只是因为李春边上看着没敢去撸胸口。一阵瞎捣鼓后,岩香竟然幽幽地醒过来,让孙丁旺有些小得意。
岩香睁开眼,先是迷茫地看了看周围,突然起身叫道:“鲁一锅?”
众人立刻散开位置,岩香转脸看到还在昏迷的张鲁一,咬着牙支撑着下床,右手轻轻按在张鲁一的脉搏上,有点了点头。众人安静地看着岩香,岩香让李春给端一碗清水,自腰间的布兜里去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化进水。叫李春撬开张鲁一的牙关给灌进去,不一会儿,张鲁一也缓缓醒过来,岩香这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香汗淋漓。
然后又取出一颗药丸,指了指边上的瞿北野。李春会意,接了药丸,骂骂咧咧地用力掰开瞿北野的嘴,硬生生塞进去,拿了瓶水就往里灌,直接把瞿北野给呛醒。李春赶紧帮着瞿北野拍了几下背,又歪头看向岩香,笑道:“我说岩香,你这整个就是神药。”
李春见三人已经醒来,但仍旧虚弱需要静养,于是将人都赶出去,拉着姬道玄守在帐篷外,不准别人再来打扰。
直到第二天中午,张鲁一和岩香恢复些体力走出帐篷,瞿北野因为体弱,依旧无法起身,不过他还是用虚弱的声音告诉张鲁一,他在古河道入湖口巨大沙丘的发现。根据他的局部勘察,在沙丘底部有明显人工夯土存在的痕迹,那里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古城遗址。
张鲁一一出帐篷,便惊醒了正在打盹的李春。李春用手胡乱擦了把脸,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张鲁一心里明白这家伙在这儿守了一夜,感觉有些愧疚。
“进去猫会儿。”张鲁一手搭在李春肩上,轻柔地说道。
李春嘿嘿一笑:“没事,咱可是侦察兵出身。”
张鲁一回给他一个微笑:“过几天还要你出力,给我好好休息去。”
把李春赶回帐篷,让岩香留在营地继续照顾瞿北野。然后带上姬道玄和孙丁旺,张鲁一想开车去瞿北野讲的地方再去看看,瞿北野这人看上去有些书呆子的倔强,但在业务上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张鲁一一行人打点了些装备刚要上车,却见安大彪早已在车上等着了,张鲁一只能心里叹气。
当张鲁一再次来到古河道尽头,这里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番景象。在他眼前的不再是一座,而是两座沙丘。孙丁旺说沙漠的黑风沙对戈壁的地表外貌会有很大的影响,可能就是所谓的移动的沙漠吧。原先那座高大的沙丘的顶部已经被削去一部分,露出一些岩土,可以看见上面有一道道深浅不一的风蚀痕迹。登上沙丘,近距离观察这些岩土,果然如瞿北野所说是人工夯土,至少可以初步判断这是城墙或者某个建筑的一部分,看来还需要进一步进行勘测和发掘。
张鲁一又在沙丘周围转了转,心里基本有了一个初步的勘察计划。于是决定先回营地与李春,瞿北野敲定一下,以便分配任务。
可是当他们四人回到营地,看到的却是一副被洗劫后的场面,几顶帐篷已经撕裂倾覆,篝火的灰烬边躺着几个安大彪的手下,有的在痛苦呻吟翻滚,有的一动不动,看上去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地上可见随意丢弃的枪支和一些野狼的尸体。岩香在他们中间穿梭救护。不远处李春斜靠在皮卡的轮子上喘着粗气,身上脸上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不过都已经被包扎妥当。
这副场景让张鲁一和安大彪他们有些意外,他们这才出去几个小时,营地竟然就被袭击了。安大彪飞奔着去看自己手下的情况。
张鲁一疾步走到李春面前蹲下:“大春子,怎么了,没事吧。”
“死不了。”李春咧着嘴笑。
张鲁一看李春像是没有什么大碍,心也定了些,但对他们走后营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依旧疑惑。狼,李春说。原来在他们走后不久,李春在帐篷里就听到营地里一片大乱伴有杂乱无章的枪声,于是他急忙拾起枪冲到帐篷外,就见一群灰黑色的野狼在营地里飞窜。瞬间安大彪的几个手下被野狼扑到,面对野狼肆意的撕咬,倒地的人发出声声哀嚎。
李春也不犹豫,直接举枪干倒了几匹野狼,却吸引了狼群的注意,这群野狼似乎完全不惧怕枪声,发疯一样向李春飞扑而来。李春打光子弹,依旧无法逼退狼群,只能将自己手里的ak当作武器挥舞着防御。好在岩香及时持着黎刀过来帮忙保护。这时安大彪的手下才缓过神,纷纷举枪射击将狼群全部击毙。
听着李春的描述,孙丁旺有些难以理解。沙漠的野狼都是在夜里活动,大白天这么热,如果说遇到独狼也许有,遇到狼群几乎不太可能。而且沙漠狼嗅觉和听觉十分灵敏,很惧怕枪声,就李春所说都把子弹打完了,这些狼依旧在不断攻击,除非这群狼全是得了狂犬病的。
李春当然知道孙丁旺说的话没错,但是事实摆在那儿,又有什么道理可言呢。
安大彪手下又折了两个,活着的也都不同程度受了伤,好在有岩香积极处理后看上去也没什么大碍。不过从他手下嘴里获得一个信息,就是在狼群攻击前他们曾经听到有刺耳的声音,感觉像是口哨声,只是听得不是很真切。他找到张鲁一,说是不是这口哨声与这群野狼的攻击有关。
张鲁一觉得这样的联系有些荒诞。这让他想到一个出自《格林童话》“花衣魔笛手”的故事,说的是1284年,欧洲鼠疫横行,一位花衣男子到了德国哈默尔恩,自称只要付够酬金就能帮忙解决鼠患。乡民答应后他就吹起了笛子,笛声引着城里所有的老鼠跟着他走到附近的威悉河中悉数淹死。完成任务后,乡民却反悔拒绝支付酬劳。男子也没说什么,在当年的6月26日,男子回到哈默尔恩,他扮成猎人的模样再次吹起了笛子。城里的孩子们被笛声吸引,纷纷跟着魔笛手,一起走到了山里并消失了。虽然后人煞有介事地论证这个故事的真伪,但没有证据的论证就是一场作秀而已。
“我也听到那种刺耳的声音。”这时瞿北野缓缓地走出帐篷。之前他一直睡在帐篷里,因为李春及时吸引了狼群的注意,他并未受到波及。
他环视了一圈营地里混乱的场面,继续说道:“也许你们觉得可笑,但是从理论上说是可行的。大自然环境里的各种声音都有自己特定的频率,有种频率小于二十赫兹的声波,被称为次声波。这种声波轻的可以扰乱生物的神经系统,重的可能因为与内脏组织发生共振,直接导致生物的死亡。”
安大彪听不懂瞿北野在说些什么,直接让他说重点,瞿北野却不理他:“就比如1890年,‘马尔波罗号’帆船失踪,直到20年后在火地岛海岸边出现。当时发现船上的东西完好如初,那些死去的船员虽已成白骨,也依旧保持着当年在岗时的样子。这就是因为大海波涛产生的次声波引发的。”
然后瞿北野转脸看像张鲁一,接着说道:“诚如你所说的花衣魔笛手的故事,虽然是个童话传说,但是如果这位笛手能够熟练掌握吹奏的频率,完全可以做到扰乱老鼠或者孩子的神智,让他们做出疯狂的事情。”
李春似乎听明白了些,于是插嘴说道:“说了半天,就是一句话,这群狼是被人用那个什么声波的鬼玩意儿控制了,才向我们发起袭击。”
瞿北野点头道:“是的,不过我认为狼群并不是被人控制。野狼的听觉比人类灵敏,比我们更容易受到声波的刺激,或许这个人只是利用声波刺激了野狼的神经系统,激惹了狼群对我们发起攻击而已。”
“那你说这个人是谁?这戈壁无人区有谁跟我们有这么大仇?”李春听不懂瞿北野说的理论,所以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不知道。”
李春一摊手:“你个书呆子,说了半天就跟没说一样。散了散了”
张鲁一若有所思,待众人散开,他拉住李春:“大春子,我记得你说黄四喜是被人扭断脖子,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