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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恰马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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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对世界的认知都是从敬畏开始的,这是源于相对于这个世界人类的渺小。另一方面人类又是个复杂的生物体,面对恐惧他又显示出傲慢,总是试图去控制这个世界,于是因为畏惧天地创造出了巫觋,因为畏惧苦难出现了宗教,因为畏惧饥饿开始饲养和耕种,无疑在与世界对抗的同时创造出了辉煌的文明。现在科学昌明,似乎已经可以人定胜天,人类逐渐失去了对世界的敬畏,纸醉金迷,肆无忌惮地挥霍我们所拥有的一切。或许当我们完全失去敬畏心得时候,就是这个世界反噬的时刻。某种意义上说,瞿北野可能就是个没有敬畏心的疯子。

    对于窥舆图上那些点位,尽管瞿北野只确认了勐腊的位置,其他的点位都没有确切实证,但他依旧坚定地认为那些就是光塔位置。对于三千年前摩亨佐达罗的爆炸遗址坐标在窥舆图上出现,让他更加确信这一点。目前科学界对摩亨佐达罗爆炸的猜想有很多,比如核爆,陨石撞击等等,有意思的是这些猜想虽然都有一定的理论支持,却没有一个能让人完全信服。瞿北野不是人云亦云的人,他有自己的思考,勐腊山里光塔爆炸威力类似于地下核试验,那么摩亨佐达罗的爆炸威力相当。当然三千年前史前文明不可能存在核爆炸,那么当地曾经发生过一次光塔爆炸事故也说得通。

    为了佐证自己的猜想,瞿北野找到另两次有明确历史记载的爆炸事件,一是发生于大明天启五年的北京城的王恭厂附近的大爆炸,二是1908年发生于俄罗斯西伯利亚通古斯河附近的大爆炸。这两件爆炸事件都有相同的记载,即是爆炸点见极其明亮的火球,继而出现黑色蘑菇云。通古斯大爆炸甚至波及到七十公里外。尤其是通古斯爆炸的遗迹残留与摩亨佐达罗有类似的情况,明显有核辐射的残留。

    令瞿北野兴奋的是,这两个坐标点真的就在窥舆图上找到了,这足以从侧面证明他的猜想。于是瞿北野又找到张鲁一,指手画脚地将发现告诉他。张鲁一心里倒吸口凉气,如果瞿北野说的是真的,那么幸而勐腊的光塔是在深深的地下,所以破坏并不大,否则他们岂不是把整个勐腊给夷为平地,那就闯了大祸了。

    虽然心有余悸,张鲁一还是故作镇静地说,这只是猜想,没有确凿证据,再说根据记载北京王恭厂爆炸事故从天启到崇祯发生过至少有十几次,那里有个火药局,不排除是火药殉爆事故。

    瞿北野轻轻摇头一笑:“你们学考古的,习惯引经据典,根据记载王恭厂爆炸发生于城南,瞬间有两万余人化作齑粉。据说当时有尸体被冲击波从城南甩到昌平。还有记载爆炸发生后一个时辰内,北京城下了一场尸块雨,可见爆炸威力有多大。”

    见张鲁一沉默不语,瞿北野接着说:“明朝的时候还没有tnt,用的还是黑火药,想用这种原始的黑火药达到核爆的威力,你想这需要多少量?”

    张鲁一的确无法反驳,这些都是有史可查的。有人曾经估算过天启王恭厂爆炸的威力,相当于两万吨tnt炸药的当量。明朝时期的确还是黑火药,如果要达到相同威力,那么吨数明显要大许多,小小火药局估计很难一下储备这么多火药。

    看到张鲁一被问住,瞿北野还是有些小得意,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他这次来不是要跟张鲁一说这些,而是来辞行的。他想在进入罗布泊之前,去石河子找一下当年地质队的孟建生了解一下情况,如果张鲁一想通了,就联系他在乌鲁木齐汇合。

    张鲁一知道瞿北野和自己一样执拗,一旦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于是从兜里掏了些钱给他备用,省得这家伙和上次一样又被当盲流给遣送回来。

    送走瞿北野,李春正巧从外面进来,跟瞿北野打了个照面。

    “书呆子当自己大爷呢,啥事都不做。要不看哥面子上,李爷今儿就揍他个满地找牙。”李春冲着瞿北野的背影啐了一口。

    他实在太了解李春,就是标准的嘴硬心软,只要嘴上不痛不痒地对他说几句体己话,顺毛再撸几回,这货立马屁颠屁颠跟打了鸡血似的。考古是一份寂寞的工作,或许是长期沉浸在这种寂寞的氛围里,张鲁一并不擅长与人交往,更喜欢通过文物与古人神交,在生活上更加是丢三落四。李春吐槽张鲁一基本属于生活不能自理。所以在前期物资准备和联络工作,李春直接排除了张鲁一,自己亲历亲为地忙前忙后,只是他还不知道至今张鲁一还是处于一个犹豫不决的状态。至于瞿北野,李春却是一肚子气,在他看来这货就是在偷懒,一直耿耿于怀。或许这就是李春的双标吧。对于李春的忙碌,张鲁一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所以也没觉得做个甩手掌柜而不好意思。

    吃罢午饭,张鲁一准备出门溜溜弯,顺便消消食。刚走到院子,就见姬道玄斜靠在花坛边正闭目养神地打坐。张鲁一知道他这是在养气,所以也不想惊扰他,于是轻手轻脚地绕过去,却听到身后姬道玄幽幽的声音。

    “是否再要勘察?”

    张鲁一停下脚步,回头看姬道玄依旧毫无表情地闭目打坐,感觉这声音根本就不是他那里发出来的,张鲁一只能尴尬地回道:“没想好。”

    “如去,我也去。我欲寻回过去。”

    “好。”

    街角的春意楼门口七嘴八舌地围着一群人,中国人天生爱凑热闹,喜好围观,看来这儿必定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瞧了。

    张鲁一背着手,悠闲地踱过去。在人群外踮了几回脚都瞧不见里面。问了几个吃瓜群众,才知道里面有个老道在替人算命。

    听到里面是个算命的老道,张鲁一顿时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致,他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俗话说十个道士九个假,尤其那些满嘴麻衣神相的全不可信。说起来释教和道教都讲究修行,往往会选择遁世远离红尘,就没见过没事满大街溜达的和尚道士。或许有人会说也见过佛门弟子谙熟俗世的诱惑,还乐此不疲。这个也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宗教的根本是一种信仰,修行实际上是通过修心和修身让自己更加靠近信仰的奥义。挂块度牒,剃个光头,会念几句经文,动不动就阿弥陀佛的未必都是出家人,真正的修行不在于形,而在于心。这是题外话了。

    走出去没几步,就听到有人叫他,回头瞧却是春意楼的于大旺站在二楼窗户那儿笑盈盈地打招呼。想想有段时间没见到,于大旺似乎又胖了些。自从上次被揍以后,于大旺明显老实许多。最近还听说于大旺从老板手里将春意楼盘下自己做了老板,看来还是有些春风得意。

    “张哥,有些日子没见了,上来整两杯?”于大旺举着茅台瓶招呼张鲁一。

    张鲁一一向不喜欢交际,摇摇手说了句谢谢,就准备离开。于大旺见张鲁一要走,着急忙慌地喊着等等,跌跌撞撞地蹦下楼冲到张鲁一面前,拉着张鲁一的袖子陪着笑脸:“张哥,您是大忙人,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儿好容易遇上,怎么也得给小弟我一个面子,让我请你喝一回。”

    “于……,应该叫于老板了吧。”张鲁一被于大旺缠着一时脱不开身,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能随口应付着。

    “张哥您抬举我,我就是个做小买卖的,哪敢在您老面前冒充老板。”于大旺也不等张鲁一反应过来,连哄带架,张鲁一就这么稀里糊涂上了春意楼。

    宾主落座,于大旺赶紧给张鲁一斟了一杯,嘴里尽是些不着调的恭维话。咱们老祖宗一直教育我们做事要拿捏分寸,过犹不及。马屁话虽然人人都爱听,但拍过了头就显得虚假了。张鲁一坐在那儿也不动杯子,微笑着看着点头哈腰的于大旺:“于老板,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于大旺楞了一下,有些尴尬:“张哥,的确有点小事想让你帮个忙。最近手里有几样开门货,找了个主顾也愿给好价钱。可人主顾说了,这东西必须请张卫东老爷子当面鉴过,才肯纳了。张哥,您说老爷子已经隐退了,这让我上哪儿请去?好在,主顾说了,如果请不出老爷子,就请您出山掌个眼……,当然,如果张哥肯帮这忙,这鉴定费自然好商量。”

    张鲁一就知道于大旺无事献殷勤,必定没很么好事,于是压低声音说道:“于大脑袋,你应该知道贩卖文物可是违法的。”

    于大旺讪笑着:“张哥,您看您说的,我于大旺也不是什么好人,违法乱纪的事咱也是不敢做的。”

    张鲁一听了心里稍安,说是叫于大旺请那主顾一起过来,顺便看看货。于大旺如释重负,于是屁颠屁颠地去了。

    于大旺这么一走,张鲁一觉得耳根子清静许多。透过窗户向下望,正看见下面看热闹的人群,被人群围着的是一位中年道士。道士背对着楼上,看不清面目,只是身材魁梧,皮肤黝黑,道士头顶这混元巾,身上穿得却是一件紫色的法衣,这是道家得道高功在做道场时穿的礼服,寓意“紫气东来”。道士平时的常服就是青色“大褂”或者“中褂”,哪有穿着这么正式出来摆摊的。看来这道士十之八九就是个冒牌的。道士身前地上铺着一方绸布,上面摆放着几本卦书和命签,还有龟甲和牛肩胛骨,东西倒是蛮全的,甚至边上还有一本星座命理。张鲁一心里觉得好笑,这道士倒是博学,就连西方星相也有研究,看来就差再弄个吉普赛水晶球和塔罗牌了。

    老道士给人算了几卦后,收拾起地摊似乎准备离开。于大旺也没回来,张鲁一觉得有些无聊,低头看楼下,却看见那道士正抬头看着他。这道士年纪大概四十左右,两腮青耿耿的全是胡子茬,没留髭须,全然没有道士该有的仙风道骨,看上去更像是杀猪的。

    出于礼貌张鲁一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道士也伸手示意,然后朗声说道:“楼上的檀越,可否请道士我上楼喝一杯?”

    张鲁一心里好笑,檀越是施主的梵音音译,道教是国产货当然不会用梵语来称呼俗家人,而且道士不需要化缘,自然也不会称呼俗家人为施主。客气一点称呼善信或者大德或许才有些道理。张鲁一并不在乎这位是不是假道士,如果平日里,人家讨口酒也就给了,但这里毕竟是于大旺的场子,自己也不好做主,于是也就不理他了。

    那假道士见张鲁一不理,倒也没觉得尴尬,只是伸手指了指楼上的张鲁一,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转身离去。张鲁一隐隐觉得这假道士似乎认识自己,但他很快就确认这道士他肯定没见过。不过经过在冷山堂的那次鉴宝,他在鉴古界也是名声鹊起,有陌生人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不到一会儿,于大旺领着一个人回到楼上。这人身材不高,皮肤黝黑,大蒜鼻子,厚嘴唇,一头黑色卷发,很明显带有南亚次大陆达罗毗荼人的特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个印度人。

    于大旺煞有介事地将来人介绍给张鲁一,来人名叫阿里·恰马尔,是一位美籍印度人。恰马尔曾经在中国待过一段时间,能说一点半生不熟的中文,再借用些肢体动作,交流还是不成问题。

    当于大旺介绍张鲁一时,恰马尔很有风度地弯腰致敬。

    张鲁一回了礼,笑着说:“恰马尔先生,鉴古一般收取百分之十的佣金,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得了这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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