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圣器
……
地宫的深深黑暗中,靖安君轻声而语。
武洵持剑的手在颤抖,但他却依旧没有任何要放下的迹象。
霎时, 他目光猛地一狠,手中长剑忽然猛地推出。
剑尖刺破华丽的锦袍,自靖安君的肩膀上无情穿过。
血光迸溅,了一朵幽红的血花在黑暗中绽放而出。
靖安君闷哼一声,他的目光缓缓移至肩膀上的伤口,再循着泛着冷芒的剑脊一路向上,最终和那道漠然的目光相触。
在武洵微凝的目光中,靖安君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慌乱或痛楚,他平静的极为的诡异,仿佛……武洵手中的剑刺穿的并不是他的肩膀。
“这一剑,也算是我的警告。”武洵压下心头的思绪,面无表情地厉声,“靖安君,你最好……不要再装神弄鬼!”
“此番言语攻伐,无论是诱惑……还是暗示,都拿捏的极好,也的确很是精彩。”武洵嘴角斜起,缓缓凑近正襟端坐的靖安君:“很可惜……我并不感兴趣。”
“不。”靖安君缓缓抬头,回之浅笑,“你会感兴趣的。”
“因为。”他唇间流露着残酷的话语,“这是你眼下唯一的路。”
“唯一的路。”他又重复了一遍,注视着眼前黑暗,然后轻声而语。
“你可知道……圣器?”
圣器!
“呵呵……”没有待武洵说话,靖安君便继续笑着说道:“我不应该多此一问的,毕竟……”
“你大武的镇国之剑,可便是圣器之一!”
武洵目前忽然恍惚了一瞬。
圣器……
断龙剑
镇龙鼎
恤龙刀
覆龙印
御龙玺
……
武洵的气息明显停滞了半刻,随后嘴角的笑容愈发冷冽,“难道这便是靖安君想的好法子吗?”
“圣器之说,大抵是七分虚妄,不足为提。”武洵淡笑道,手中的剑没有松开丝毫。
“虚妄?如果是别人这般评价,倒是还说得过去。”靖安君长声笑道,“可是若是你,却有些奇怪了。”
“七年之前……”靖安君目视着忽然眼目恍惚的武洵,轻声而语:“你便动用过一件圣器的力量。”
“如今……难道是忘了吗?”
武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呵呵呵……”
靖安君依旧在轻声诉说:“而你身负的龙运,亦是被“断龙剑”所封存。”
“如今……”靖安君眉目转过,目中分明流露着讶异之色:“你竟要告诉本侯,“圣器”竟是虚妄之说?”
“只怕……是有些不妥啊。”他呵呵笑道。
武洵目光骤凝,心思翻涌,但口中却依旧阴厉出声。
他抬步袖向前,紧步逼问:“你!为何知道的这般清楚?”
手中的长剑,闪烁着杀戮的寒芒。
“本侯如何知道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靖安君轻轻推开剑锋,然后将手指点出,“你的命,可是维系于圣物!”
武洵的眼目剧烈动荡。
“你的命元因龙运而生,故而与龙运结合,二者相存相依,同生共灭。”
“换言之,龙运,便是你的命魂之根!”靖安君冷酷无情的话语掷地有声,触在武洵的心魂深处。
“因而……你的命元,便是连属了天机。”
武洵双目眯起:“这……又有何干?”
靖安君斜目道:“呵呵呵……气运乃是天赐之物,若要修复“容器”,当今天下能做到的,也唯有圣器!”
“执掌五件圣器,执掌天下权柄。”靖安君微微而笑,幽幽言道:“这便是本侯所说……你唯一的路啊。”
“你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了什么?”武洵淡笑道,“就算我得到了圣器,那又如何呢?”
“执掌天下权柄?”武洵轻蔑道,“这般话,靖安君竟然也说的出口?”
“莫非……你竟然早早替我安排好了。”
“可笑。”他没有持剑的手掌攥紧,指尖狠狠刺入了掌心,“靖安君怕是忘了……你方才说过所谓的天命不过是狗屁罢了,如今这么快便改口了?”
“那只是对我而言。”靖安君摇头道:“你……又岂是凡人?”
“而告诉你这些,那自然是有本侯的道理。”靖安君面无表情。
“原因?”武洵冷声道。
地宫内的幽暗灯火中,靖安君注视着武洵手中闪熠的长剑,轻轻开口。
……
裕城。
雨夜过后,一时间繁华落尽,堆积的青翠落叶铺陈满城,尤为的静谧。
天边蒙蒙亮起,淡淡的晨光穿破将散的乌云,穿过楼海岸城,为之赋予了金黄的明艳色泽。
城中连绵的瓦浪翻涌而去,闪熠着金鳞般的璀光。
天气转凉,云雨方歇,大雨洗净尘寰,送去了难耐的湿热。河岸侧青翠的枝叶水光荡漾,青翠欲滴,由着树梢滑落倾洒着无数晶莹水珠。
客栈之外,传来了男孩清脆透亮的笑声。
“啪!”
他踩入了门前深浅不一的水坑中,四散蹦起的水汽将他的短衫染湿了少许。
睁开了纯净的眼眸,张大了小小的手臂,似是拥抱向外面流溢的阳光雨露。
“我们要出发了吗?”白景羽看向楼阁内,
客栈之外,车马皆已是备好,
白正亭自,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一切总还算是顺利。”
他将白景羽揽在怀中抱起,笑着对他说道:“准备下吧。”
楼阁之中,白景笙亦是缓步走出,她抬手遮了遮了户外洒下的明媚阳光,心情似是很好。
“姐姐。”白景羽兴奋地跑了过去。
少女没好气地将他推开,严厉道:“浑身搞得脏兮兮的,还不快去换件干净的衣裳。”
男孩嘻嘻一笑,然后欢快跑开。
趁着男孩离开的功夫,少女走至白正亭的身旁,轻声问道:“父亲,他们……”
白正亭面色沉下,很是释然地叹了一下:“还好,总归……还是放我们走了。”
“楚洵,莫非真的应下了靖安君的邀请?”少女迟疑半刻,随后道。
二人陷入沉默。
“哎……其实……”白正亭道,“我倒觉得,靖安君对他的态度很是奇怪……”
“倒像是……本就认识他一样。”
白景笙明眸微转,唇瓣轻轻张开:“他们……又何来认识一说?”
“不知。”白正亭摇头。“只是……为父有这种感觉罢了。”
“眼下之事,还是当属景羽的“仪式”。”白正亭道,“我们耽搁了一日,应该还不算要紧。”
少女轻轻点首。
……
客栈门口,积水的青石大道上,数台车马载着厢货缁重,在白正亭的指挥下整齐列好。
拉车的马匹发出着疲惫沉重的嘶鸣,有些烦躁地刨着蹄子。
“来。”白景笙微笑向着一旁的男孩,“快和姐姐上车吧。”
就在这时,男孩轻轻拉了拉少女的衣裙。
“怎么了,景羽?”白景笙微笑地俯下身,看着忽然变得低落了的男孩。
“景羽……景羽忽然想到……”男孩唇瓣开张了数次,方是出声。
“大哥哥呢?”他满怀希冀的问道,“他有没有……”
白景羽轻轻拉住少女的手,星亮的眼目中明显带着期盼:“他有没有来啊。”
少女明显一怔,随后敛目柔声道:“景羽……快点上车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男孩的目光忽然停止了璀璨。
“我们……不等他了吗?”男孩茫然地看着他们,口中喃喃自语。
“哎。”一旁的白正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不……不……”见到二人的沉默以对,男孩用力的摇了摇头,眼泪汪汪道:“大哥哥答应了我,他会来的。”
“他不会……骗我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变为了断断续续的嗫嚅。
少女沉默半晌,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抬起小手轻轻安抚情绪悸动的男孩。
面色沉郁的白景羽上了车。
白正亭望着身后的车队,长长吐气,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的面色也快愉了许多。
他跨上为首的骏马,向着身后的车队招手,口中亦是高喝:“出发。”
“驾!”
随着马夫扬鞭呵斥,身下的马迈开蹄子,拉着车马碾过街道,震开清脆的蹄响。
车马经由盘查,越过城门楼关,踏过大大小小的水坑,在飞溅的水花中奔腾望西而去。
“怎么了,景羽?”车厢之内,少女看着缩在床褥中,明显闷闷不乐的白景羽,柔声问道。
“那天,是不是被吓到了。”白景笙声音清柔。“姐姐以后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意外了。”
说到最后,他眼目微红,有些心软地握住了男孩的小手。
她外冷内热,虽然常对外人冷若冰霜,但面对最亲近的人,总会情不自禁地释放柔情。
“景羽不怕。”白景羽摇了摇头,他重新仰头看向少女,略有黯淡的小脸瓜上又恢复了昔日的调皮活泼。
“如果……如果大哥哥来了……”白景羽咬着小嘴,道:“那……”
少女一声轻叹,水袖低垂:“那日他既然救了你,那就算是我们的恩人,如果他无处可去,那我们自然愿意……”
她将目光移向窗外,注视着略过的模糊光影。
身后的城池渐渐变远。
那名男子的面容在她眼前恍惚闪过。
他的身影,似乎永远蒙着一层神秘的薄纱。
而他……又究竟是什么人?
……
不知过了多久,白家车队车马的喧嚣已是消失许久,
广袤了平原上,忽然间尘土飞扬,弥漫的尘土之中,现出一个挥鞭策马的男子身影。
烟尘散去,来者止住身下蹄息,眺望着远处的山川江流。
斗笠之下,露出一双俊朗的深邃眼眸。
“驾!”武洵口中一声轻喝,御着身下的快马望着前方而去。
他的方向……
梵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