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锋爪绽芒
“秦王的……死？”
武麟依旧跪于地上，他的眼瞳在剧烈瑟缩，“你……你是怎么杀了秦王？”
“哦？”武桓淡淡道，“很惊讶吗？”
“本王在泗池上没有杀他，不代表本王不会杀他”他幽幽道，“不然效果可就不一样了啊。”
“至于过程如何，那已经不重要了。”
“果然。”武麟淡淡闭目，“就连秦王，也是个上乘的‘工具’。”
“死！便是他徐钧，在本王手中最大的作用。”武桓依旧轻声而言，“作为本王铺开幕布前的一颗垫脚石，他在地府，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如此完美的‘引信’，本王岂有弃之不用的道理？”武桓目含幽色，
“秦王忽然暴死，对于陷入深渊的徐稷便是唯一一线曙光，也是再度出现的机会。”
“在对王位渴望的驱使下，他此前所遭受的一切，都会化作骤生的急迫危机感。”
“本王所为的一切，则是让他自己明白这一点。”武桓的声音越来越慢，“一切都是循序渐进，潜移默变的，纵是再是如何堆积心防，也终会卸下。”
“所以在自己意识到这一点时，他自然是无比的确信。”
武桓负手踱步，继续接近武麟，王袍拖地，发出沙沙之声。
“那么。”脚步忽然止住，他此时与武麟仅有一步之隔，“在秦王这个顾虑的消失后，没有了压制，待回想起这个在泗池上“才胆兼负”，亦是“越来越大”的威胁后，
“他若是彻底无法忍受，并毫无犹豫地动手，来亲手打消这个隐患，本王不会有一丝意外。”
“至于徐翊。”武桓淡淡而言，“他纵是稍有心智，有所觉察。亦是无妨。”
“本王对他说的话，虽然在别人耳中像是无意，但在他这里定是像在刻意而为，别有图谋。”
“可本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武桓缓缓吐言，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形的震撼。
“因为这般，他便会猜忌本王。”他的声音很轻，似是天上的飘云般，“从而思虑本王究竟……意欲为何？”
“他便会回想本王的每一句话，哪一步才是本王的目的？”
“而你也为之设下……”武麟声音不再平静，目光中亦起了动荡，“供他猜测这些【谜障】。”
“也难怪……也难怪……”武麟闭上了眼，“你会向秦王索要泗池之地。”
“当然。”武桓目光一斜，声音直接将他压下，“本王给了他大出风头的机会。还有一点原因。”
“……”
“很好猜吧。”武桓随手执起一只玉盏，轻轻地呷着。
“哎。”武桓放下酒杯，随手搁置在一旁的桌案上，发出一声不明意义的叹息，“他尚是年轻气盛，当发现了本王似乎别有他意，从小就在无数吹捧和赞扬中成长的他，得到包括自己在内的肯定后，就会以看透一切的“智者”自居。”
“而这……”武桓在武麟愈发凝视的目光中轻声而语，“亦是无形之间，为自己披上一层枷锁。
“所以啊，得了一个自认为聪明的“结论”后，纵是再是心有疑虑，在这种情绪的作祟下，也不肯再将之推翻。”武桓呵呵笑着，似是叹惋般摇晃着杯中之酒。
“本王引诱他自己跳出第一层，便可在无形的第二层中，令他困入其中而浑然不觉。
“利用这一点，他便会很大可能忽略一个最为关键的点。”
“本王的棋子虽然很多，但也唯有他二人才是主棋。”他的手指轻轻敲动着桌案。
“他们？”武麟眉头一皱，“他们能有什么用？”但他道出这一句后，便是忽然沉默。
“本王紧随其后的“造势”与言语攻伐，虽也是为施加些小小的暗示。但单纯如此，依旧不够。”
“所以……本王用到了断龙剑。在那无上的凶威之下，趁势而言，将一句话深深刻印。”
“‘合适’之时，当他看透了徐稷的狼子野心，还有简直是触手可及的王座。纵然是稍有顾虑，他也会跳入。”
当所有的疑虑，嫉恨，还有猜忌一齐爆发……”他娓娓而言，“如此，还不够吗？”
他笑道：“有了足够的旧怨，本王也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你引他二人内伐。”武麟忽然呵笑道，“看来也不只是为了稳坐钓鱼台吧。”
武桓仍是笑眼眯眯，“本王亲赴泗池，他二人是其一，显威又是其二。”
“短时间，以绝对的强势镇服，”他仰面望着殿外的灿红天空，“这样虽有他国窥伺，终是要好好掂量，但断不敢轻举妄动。”
“虽是如此，但依旧不够。因为这块肉，实在是太肥了。”
他目光深邃，“我大武再是如何强势，亦断不可以一敌多。”
“云秦只是第一个，待震慑散去后，亦皆定会因贪婪接踵而至。”
他闭目，用一种幽冷地语气道，“若长受他国侵扰，形成合围之势，那便是终年疲于应付，再难生息。”
“所以本王急需破局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便是……”他手指点出，有金红之芒刹那明灭，“第二块肉的出现。”
话音缓缓落下，如一滴自杯沿滑落的水珠。而武麟一直平静的眼目最深处，终于有了轻微的动荡，一抹异芒刹那闪过。
“但此时云秦却陷入内乱动荡，这样相比，”他笑意森然，“同样是块肉，哪一块，更容易吞下呢。”
“如果是这样，那此次我大武震出的‘威’，与之相配可就变得有用多了。”
“这世上能助我快速镇下这些隐患的，”他手掌向前猛地一抓，“便是他云秦了！”
“所以说，他二人才是本王的主棋，哈哈哈哈哈！”
“为了不让这块肉消失的太早。”他笑道，“可让本王又是一阵忙活。”
“这种程度的煽动下，虽有足够的积怨。”他轻声道。“但爆发的虽然猛烈，但亦会很短暂。”
“若想要维系。”他目光一转，悠悠淡淡道，“尚还需要一物。”
“你说，是什么呢。”
武麟的瞳眸如针刺般缩小。眼目亦起了波澜。
“是铺满身上的……”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武桓手掌收紧，缓声而言：“沾染的罪恶之血。”
“唯有这样，”他笑意柔和，口中之言却令人不寒而栗，“才能源源不断地提供【仇恨】。”
“而这些，就需要本王稍稍推一把了。”
“我想我们说话的功夫。”他低头俯视，笑声吟吟，“本王的人，应该都出动了。”
“武王！”武麟阴沉挣扎，目光依旧倔强迎着他的冷厉面容，“为何不杀了我？”
“为何？”武桓淡淡注视着身下的武麟，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作为这么好用的利器，在你失尽所有光芒前，又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本王可很是期待你带来的下一份惊喜。”
……
随着秦王的暴死，王位空悬，而秦王又子嗣众多，夺嫡之争几乎是一触即发。
而这其中，以长子徐稷，十三子徐翊的势力最为庞大，呼声亦是最高。朝中重臣亦是因而分为了两派。
任是常人亦可预见，酝酿许久的厚重雨云，终会随着一道雷霆泄下天威，翻海动世。
果然不出数日，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徐稷便悍然发动宫变，只一夕之内，诸多倒向徐翊的官员被尽数诛杀，一时间血满宫廷，朝堂大骇，群起惊怒。
与此同时，徐翊亦是不甘示弱，在诸多老臣的支持下，手持谕令号命诸臣勤王，以覆乱臣之名讨伐徐稷，双方于永城爆发大战，
最后的结果，则是徐翊大获全胜，永城一战，斩得乱党无数。铁蹄踏过，却也留下了一座座残破的城池。
但不知为何，徐稷虽然大败，但仍得率残党侥幸逃脱。
经历第一次失败后，徐稷只得退缩封地，集结旧部，倚靠这些残存力量，与镇于王城的徐翊遥遥相峙，
一时间，云秦大乱，境内更是兵荒马乱，民不聊生。而诸多目光也被这场内伐所吸引了大半。
至于方是重挫云秦的大武，却出乎意料地退守关隘，严整边防，一直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