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旧事重提
魏志勋送彦季文的翡翠，是葫芦状的，葫芦顶上还挂着一条红绳。
葫芦翡翠质地细腻，颜色绿得清淡纯柔，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通透。
“这是芙蓉种的翡翠，也是我年轻时的藏品，不过和我那颗龙石种的自然没法比。”
“你那只蠕虫不像406，看起来就有点傻。”魏志勋望向不远处的楼顶上正在下来的037蠕虫，对彦季文说道：“废墟上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翡翠了，用这芙蓉种的翡翠来控制你那只蠕虫，应该绰绰有余。”
“等往后进到废墟里能遇到更好的翡翠种，你就把手上的这块给蠕虫吃掉，多少能让你的蠕虫长聪明点。”
“这么贵的翡翠……喂给蠕虫吃？”彦季文望着手里的葫芦翡翠讷讷道。
让翡翠进037蠕虫嘴里，还不如试着给系统回收掉呢！
兴许还能换一大堆能量值……不对，其实037蠕虫吃了翡翠也是能给彦季文回收成能量值的，这样还能一举两得！
“翡翠这东西，也就在以前还能值点钱。”魏志勋又走到塑料桶那坐了下来。
他环顾废墟四周的环境，抬头瞧了瞧万米高空之上的征途庇护城，回忆道：“四十八年前，自从那批坚持保留人类高质量种群的人启动了移居计划，我们人类就有一大部分人被留在了陆地上。”
“他们为了高度集中军事管理力量，几乎把陆地上所有用以抵抗异兽入侵的军队调入到各个空中庇护城，留下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被各类异兽分食……”
“全球数百亿的人口在不足一年的时间，就剩下不到十万分之一。”魏志勋想起了自己三十岁的那年，全球各地统一陷入一片恐慌。
被抛弃在陆地上的人们，根本无法阻挡因环境污染和病毒感染产生变异，变得残暴凶悍又嗜血的动物们。
就连自家一向温顺乖巧的狗，突然一天也发起狂来，张牙咧嘴地试图扑咬他。
后来，年轻的魏志勋不舍得毁掉自己养了多年的狗，就把狗给关起来养，这一关最后却让他悔恨终生。
因为和他刚结婚不到两年的妻子，以及妻子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都被变异后不识人性的狗给害了。
那时候军队一撤离，无人阻拦蜂拥而至的变异兽将人类当成随地可享用的美食，街道上立即就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变异兽所吃剩的人类残肢断臂，和各个部位的器官碎片，遍布得满街都是。
人类社会生产断层，水电瘫痪，社会秩序崩塌，才三十岁的魏志勋为了给妻子寻找食物外出，等归来时，家里也如同大街上一片狼藉，布满血腥的气味。
他一打开家里的大门，就发觉情况不对。
等已经异变得和狮子老虎一般高大凶猛的狗朝魏志勋扑了上去，还是被隔壁的邻居一枪击毙后，他才捡回一条小命。
回到家以后，魏志勋自然也发现了自己妻子被狗啃得不成人形的尸体。
彦季文和小跃站着听老人讲话，等他讲到一半时就见他哽咽起来，不到一会又恢复了原态，只是眼眶微红，难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魏爷爷，你没事吧？”小跃关心地问道。
他大概知晓魏志勋哽咽和眼眶发红的原因。
“我没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再悲伤不也熬过来了吗？”
魏志勋吸了吸鼻子，嗓音厚重道：“那时候末世刚来临，一开始钱还管用，但后来所有在陆地上的东西都因为系统的出现发生了巨变。”
“空中庇护城的管理者们给出了进入庇护城的条件，他们提出只要拥有系统就能成为庇护城的合法居住公民。”
顿了一会，老人继续道：“留在陆地上的人们为了系统抢破了头，最后却得知只有拥有一定贡献值的人才能兑换系统，连世界上流通的货币体系都被架空，由空中庇护城的流通货币所取代。”
“那时候，钱都不能算是钱了。”
“也就一些黄金珠宝之类的东西还有点价值，能用来兑换贡献值。就连我当初的系统，也是用家里仅存的一部分黄金珠宝兑换而来。”
听魏志勋说到这里，彦季文特意看了他身旁所显示的个人信息一眼，在系统等级那一栏，写着初始两个字。
意味着老人所拥有的系统等级，是最原始的，也是第一批出现的系统。
他所说的过往，基本能确定属实。
但魏志勋在觉醒异能的那一栏上，只写着一个无字。
依照老人在年轻的时候就能换来初始等级的系统来看，他以前的家庭环境并不差，或者能说是非富即贵。
但在身体机能上，魏志勋显然没有优势。
他无法觉醒出异能，看他所拥有的技能就能知道，几乎全是后期利用贡献点购买得来。
“听我爷爷那一辈人说起，自然灾害因环境污染变得日益严重。从我有记忆以来，正常的土地早就结不出粮食了。”
魏志勋回想自己小时候看到的田地，都是干旱龟裂的地皮。
就是播了种，种子也无法发芽。
真实的田地和教材上所展示的绿油油的梯田一对比，能说当时的田地已经毫无生机可言。
“空中庇护城的出现，带走了一批各个领域的科研人员。一些农业生产上的科研人员在自己研发的土质上，还是能种出粮食的。”
移居计划启动前，所有的科研人员都被集中起来保护着，魏志勋还记得当时的情况，接着说道：
“他们一走，陆地上的人们就断了粮食的生产，不止是粮食，就是各方面的生产都出现了断层。
社会秩序的崩塌，人们还要躲避来自异兽突然的袭击，城市没多久就成了只剩下空壳的废墟。”
废墟形成前，四处宛若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至今仍在魏志勋的脑海里徘徊，让他不敢有丝毫的遗忘。
“所以空中庇护城也就只存在了四十八年的时间？”
彦季文抬头就看到自己被征途庇护城的阴影所笼罩，向魏志勋问道：“这四十八年来，它一次都没有降下来过吗？”
“没有，庇护城自从升空，就一次都没有下降回到地面。”
老人摇了摇头，继续道：“末世来临后两年，陆地上的异兽不缺食物，繁殖速度还快，两年后的异兽总量比人还要多上数十倍。
为了防止异兽数量增长过快，陆地上的人类被异兽全面灭绝，各个空中庇护城的管理者才不时指派一些部队下到废墟里清理异兽。
而且他们来到废墟上，也不单单只有清理异兽的任务。他们还要寻找到可用的物资和能源，将找到的东西安全带回空中庇护城。”
“再到后来，连部队都不再下到废墟上清理异兽了。”魏志勋回想到那时候留在陆地上的人，已经是绝望到不能再绝望了。
每每想到生活在身边的人，一个个成天露出绝望又麻木的神色，再一个个因为离开地底防空洞去寻找食物，遭遇异兽后再也没有回来，他就感到痛心疾首。
如果没有迁移计划，没有空中庇护城，他们这些人是不是仍被保护着？
异兽的数量也就不会因为食物充足直线上升，陆地也就成不了废墟？
魏志勋在无数个日夜里，都在想着相同的问题。
说着说着，他一腔对空中庇护城所不满的情绪，只能朝彦季文发泄道：“臭小子，你以为空中庇护城里的那些人让普通老百姓拥有系统成为公民后，是让他们吃白饭的吗？”
“后来大部分拥有系统成为庇护城公民的人，在那上面都是做着最脏最累的活。
他们就是好不容易存上了贡献点，也只能成为猎人，再回到废墟上以猎杀异兽继续生存。”魏志勋指着头顶的征途庇护城，愤愤不平地说道。
“猎人就是给空中庇护城那些人卖命的工具，我们在废墟上狩猎异兽，稍不留神就会丢掉自己的小命。
你说我们这些猎人，凭啥要拿自己的命去给他们换安逸呢？”
魏志勋怀疑自己的脑子当时肯定是抽了，才会拼了命的想要换取系统进入空中庇护城。
等成了猎人以后，他才看清那些掌权者的真正目的。
但要是没有系统，说不定他也早就被异兽拆吃入腹了。
魏志勋没想过自己获得系统进入空中庇护城后，曾享受过一段不用担惊受怕的时光。
他只记得是因为移居计划，才导致无数的人从异兽的口中消失。
“他们那些掌权者，居然还指望等我们猎人都把异兽解决掉，哪天他们就又能回到地面生活……我呸！”
老人说得气愤时，也不顾面前站着的彦季文，直接就吐出一口唾液。
莫名被魏志勋吐出的唾液溅到脸上，彦季文也只是笑笑，任由他继续道：
“当初抛弃我们的人是他们那些掌权的，现在想借我们猎人的手回来的还是他们！
我就猜到空中庇护城也没法在空中坚持多久，回到地面是迟早的事。”
魏志勋说得激动，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还指着头顶上的征途庇护城骂道：
“他们那些人的脸都快大得没边了！以为我非得呆在庇护城里呢？我呸！
我老头子就是死，也不会赖在他们庇护城里，我死也要死在废墟上，我要落叶归根！”
落叶归根这四个字被魏志勋说得很重，等他骂完心里爽快了，他又回头向彦季文说道：
“你现在也是拥有系统的人了，我就实话告诉你，所有空中庇护城的原住民对从废墟上来的人，都是带着有色眼镜来看人的。
他们瞧不起我们，自认为高人一等，有点学识就不把我们当人看。
我们就算拥有系统，也只不过是他们眼里的一样工具。所以我才受不了空中庇护城的生活，又跑回了废墟上。”
等魏志勋再回到废墟上时，他已经有能力独自在废墟生存，也就再没回过空中庇护城。
一次机缘巧合下，魏志勋还意外发现了蠕虫能被操控的秘密。
他甚至避开了系统排查，成功混进大土坑里生活，日子过得还算逍遥自在。
“魏爷爷，这样的话你都已经对我说过十几二十次了，怎么还说啊！”小跃皱起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掏了掏自己的小耳朵。
和魏志勋相处后，他就时不时能从对方口中听到抱怨空中庇护城管理者的话。
魏志勋还总喜欢向小跃提起自己过往发生的琐碎事，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讲给他听。
老人总喜欢反复提起旧事，小跃听的次数多了，耳朵都觉得快起茧子了。
“你这小家伙，是听的次数多了听烦了是吧？”
魏志勋指着小跃的额头，假装生气道：“我这不是看你哥还不知道废墟上的事，讲给他听的嘛！
你要是不想听，就自己把耳朵捂上。”
“好的，您老请继续。”小跃把话说完，就拎起盆跑一边去继续清理积雪的工作。
比起听老人重复唠叨以前就听过十几二十遍的事，他更愿意在附近找点活来干。
“那……魏爷爷，你还有什么是要继续对我说的？”别说是小跃了，就是彦季文站着听久了，也想跑一边去清理积雪。
但奈何魏志勋讲的都是废墟上的历史，彦季文听了以后，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能更深刻些，就没有选择跑开。
就是累，他也得继续站着听完。
被小跃一打岔，魏志勋本来还想说多一些，却一时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了。
他只能自己绷着脸，睨了彦季文一眼，没好气道：“没有了！你跟我来，我教你怎么利用翡翠训练蠕虫的服从性。”
小跃一见魏志勋不再讲些陈年往事，反而带着彦季文往037蠕虫所在的位置走去，他立马就捡起他们遗忘的塑料桶，跟着追了过去。
406蠕虫也不紧不慢地跟在魏志勋的身后，活脱脱的一只巨型跟屁虫。
“哥，要不你先把这些东西收回空间？”小跃不到一米二的身高，戴着大大的手套提着快有他半人高的塑料桶和一个盆，追在他们两人身后跑，显得有些吃力。
“抱歉，我居然都忘了这些东西。”彦季文反应过来后，立即就从小跃手中接过塑料桶和盆，还把脱下的两双手套一起收入系统空间。
系统空间也就一立方米的空间，放了一个双人户外睡袋，再加上桶、盆和橡胶手套这些东西，就显得非常拥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