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弟有八百个心眼
小孩的情绪总是善变。
明明上一秒还穷凶极恶地瞪人，下一秒就能把瞪着的人认作了哥哥。
“怎么？”小跃用脏兮兮的小手揉了揉自己仍有些发红的眼睛，不满道：“难道你想反悔？”
“没有。”彦季文摇了摇头。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回，小跃以后就是他放到心底的一份责任，也是亲情的寄托。
“037是真的死了吗？”六岁的孩子果然还是单纯，别人说的话总能相信七分，小跃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水，又有了涌现的迹象。
彦季文沉默了一阵，他也不敢保证037的死活，但还是如实告知了小跃关于自己穿越来时遇到的问题。
“这么说037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小跃哀怨地看了彦季文一眼，就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037再如何，那也是捡到他，还养育了他两年的“家人”，相比彦季文，小跃心里的天平当然更偏向037。
再者，小跃从小就在废墟里长大，对于废墟的生存法则是相当熟悉，为了生存下去，他曾依附过不同的人。
同意依附彦季文，做他口中的弟弟，算是无可奈何。
先前发生的不愉快，彦季文也不和小孩子计较。
他比小跃整整大了十三岁，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他唯一的兄长。
长兄如父，自己得先稳如老狗，才能给小跃做表率。
“那你刚才跑出去是没找着人帮忙，才又跑回来的？”
彦季文想到小跃对037的事情知道得太多，尤其是关于037在黑市兑换了系统与他穿越来的事情，想要拐弯抹角提醒他要对不能说的事情守口如瓶，便问了句没营养的问题做前缀。
“不是，我是找着人以后才跑回来的。”小跃如实回答道。
“你找着人帮忙了？”彦季文对一个六岁孩子的行动力感到惊诧，问道：“那人呢？”
“她说不急，等你差不多清醒了，她再过来。”
彦季文：“？？？”
他人都清醒了，还需要人来帮忙？那人是朵奇葩吧！
“你说的这人是男人女人？”彦季文追问道。
“女人。”小跃眼神古怪地瞟了彦季文一眼，随后说道：“这人037也认识。”
“037也认识，那她叫什么？”彦季文想提前知道对方的名字，好在记忆的画面里搜寻对方的模样，一会要是遇见了也不至于反应不过来。
“她叫857。”小跃回答道。
话音刚落，地洞的入口处就传来了声音：“哎哟，你们刚好聊到我呢！”
编号857人未到，声先到：“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037也醒了。”
女子婀娜多姿的身影出现在037的地洞前，连门都不需要敲，直接背光而进。
彦季文突然十分厌弃自己所住的地洞。
三面土泥墙，不到三十平方的空间，一个为了供蠕虫进出完全敞开的出入口，这样的居住环境，半点隐私都存不住！
“原来是你啊……”
等857走近，彦季文也从037的记忆中找到了与857相关的记忆。
他嫌弃地看向面前比自己年长了七岁，相貌顶多算得上是清秀的女人，说道：“我已经醒了，这里也不需要你的帮忙，你还是赶紧回隔壁去吧！”
857的房子就在037的隔壁，是同样结构的地洞。
在一条犹如蜂窝状排挤在一块的地洞里，编号037与编号857两人是邻居。
地洞的编排是无序的，谁住的地洞就是谁的编号，而伴生者的名字，取决于伴生兽蠕虫的编号。
彦季文一开始还纳闷，系统为什么要让他填写姓名等资料。
后来通过037的记忆播放才知道，能拥有自己名字的人，都是拥有系统的人，他们绝大部分都是各个空中庇护城的公民。
从记忆里彦季文就得知857平时喜欢不打招呼就跑来串门，还频频向037暗送秋波。
857对037安的什么心，昭然若揭。
彦季文灵魂穿越到037的身上，037从前就对857不喜，所以他对857的第一印象就自带反感。
“我来都来了，不如我们聊聊？”857也不管小跃还站着，直接走到了彦季文身旁坐下。
她伸手用手指甲轻轻滑过彦季文的后脖颈，眉眼盈盈道：“看来你的系统植入很成功，我在你脖子上已经找不到芯片的痕迹了。”
“你干什么！”因为857毫无顾忌的动作，彦季文惊得皮肤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急忙挡开她的手，屁股忙不迭往外挪了挪，坐得离857更远些。
是彦季文大意了。
他就不应该让857近身，彦季文感觉对方实在太能撩，稍有不慎，他就会被她拆吃入腹！
彦季文没穿越前，就一直和彦德盛拾废品为生。
家里的废品堆积如山，上学的时候因为他身上自带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女同学见了彦季文都是嫌恶地忙着躲避，他对女生自然也生不出好感。
对于像857这般主动的女生，彦季文总觉得对方像是给鸡拜年的黄鼠狼，根本没安好心。
为了避免857再继续对自己动手动脚，彦季文手指着两人之间的地面，转头就向小跃说道：“小跃，你快过来坐这。”
小男孩闻言，左右看了看857与彦季文，最后还是选择走到两人中间，坐了下来。
“好了，现在你想聊什么都可以大方聊，就是别对我动手动脚的……我不习惯！”
小跃挡住了857让彦季文感到炙热的视线，他立马就觉得身心都舒畅了。
857见状，也不生气。
她勾唇笑了笑说道：“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怕我，你不习惯我碰你，那我就不碰你。干嘛还离我这么远，这样你让我和你怎么联络感情嘛！”
彦季文听了857的话，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
他直言道：“我和你没什么感情需要联络，你有事就直说，别东拉西扯的。”
彦季文是疯了才会想和857联络感情，在037的记忆画面里，857的形象大多是负面的。
和她联络感情，还不如对着蠕虫谈情说爱呢！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直说。”857准备单刀直入说明来意。
“我积存的贡献点，再过段时间就能兑换系统了，你……愿不愿意继续留在废墟上等等我？”把话说完，857立马就低下了头。
她还有些羞涩地拉了拉身上灰扑扑的衣衫，紧张地等着彦季文的答复。
面前的青年，是她很久以前就看上了。
037身材高大壮实，长相比废墟上一般的男人都要来得英俊帅气。
要不是对方身边总带着个拖油瓶，857相信自己早就能把他得手，如今也不必规规矩矩地坐在地上询问他的意愿。
“他就算继续留在废墟，那也不会是为了等你！”
小跃见彦季文听了857的说话后没出息地傻愣在原地，直接出声替他拒绝了857，还说道：“我哥是看不上你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小跃！”857猛地抬起头颅。
她瞪着面前这个自己早就看不顺眼的野种，咬牙才克制住恼羞成怒的情绪，“这是我和你哥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道。”
“小跃说的没错，他说的就是我想说的。”彦季文出言维护小跃。
857刚才说的话也算是表白了，他对她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能尽早斩断她对自己的念想，以后能省去不少麻烦。
“037……不对，你现在已经拥有系统了，肯定也有了新的名字。”
857后知后觉，也没开口询问彦季文的新名字，而是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已经照顾小跃两年了，难不成你还准备照顾他一辈子？”
“你如今已经成为征途庇护城的合法居民了，自然是要搬到三号城去居住的，不然你呆在废墟，难保哪天不会成为异兽的腹中餐。”
说着，857开始推销起自己：“而我，也要不了几天就能兑换到基础系统，到时候我们两人能一起搬到三号城去住，再也不用担心自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吃掉了！”
“你我二人从认识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大家知根知底，去了三号城好好打打散工，等技能点上去了，日后连异兽都能猎杀，还能担心日子过不下去？”
857一副我才是你良配的模样，想要怂恿彦季文抛下小跃这个拖油瓶，日后与自己双宿双飞。
小跃听到857的说话后，自己都心动了。
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瞧了彦季文一眼，看他一脸正经，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857说动心。
“你说的我自然都能理解，但很抱歉，就算我以后有可能会搬进庇护城居住，也不会和你一起。”彦季文瞧857已经陷入爱情的迷湾，为了避免她吊死在自己这棵树上，只能趁早说明他的想法。
他伸手摸了摸小跃那都快黏到一块去的头发，强忍着要甩手的冲动，一副慈爱的模样继续说道：“小跃已经是我的弟弟，我就有义务要照顾他直到他成年，我是不会和他分开的。”
相信说到这，857也该知难而退了，彦季文朝小跃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慈爱的微笑，便拿开了安放在他头顶上的大手。
彦季文把摸过小跃头顶的手背到身后，拇指与食指相互摩擦，感受到手上的黏腻，他突然很想洗手，但不知道哪里才有水。
037的记忆画面里，根本就没有水的存在。
“戏精。”小跃在心里嘀咕道。
要不是看见彦季文藏起的手，可能他就信了他的说话。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先回去。”气氛都烘托到这了，857也知道自己再不走，就是不知趣了。
但她心里并没有放弃彦季文这个人，只要他还留在废墟一天，她就还有机会！
857站起身来欲往外走，却停顿了一下，她向彦季文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新名字了吗？”
“彦季文。”
等857走出了地洞，彦季文转过头看向小跃，一脸真诚地问道：“你知不知道哪里有水？”
小跃：“……”
废墟上几乎找不到不受污染的水源，彦季文问的这句话就像在脱裤子放屁。
小跃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旁一直睡得香甜的蠕虫。
他没说话，径自走到了地洞最里面，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便躺下，背对着彦季文把身体蜷缩起来休息。
“还这么早你就要睡了吗？”彦季文伸头朝角落里喊了一句，没得到回应，自讨没趣地站了起来。
地洞外的光线还十分明亮，他看时间应该还不晚。
彦季文抬脚就想走出地洞，想去看看地洞外是怎样的一副景象，是否如037记忆中那般让人惊奇。
“我劝你不想死的话，最好还是呆在山洞里。”彦季文身后传来小跃淡淡的声音。
他提醒道：“你没发现今天蠕虫也只是出去溜达了一圈，就自己回来了吗？”
废墟的气候变化，蠕虫是最先能感知到的。
如果天明，蠕虫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地洞，前往未清理的废墟工作，那就证明当天不适合外出。
今天早上，蠕虫如往常一样在六点半就起来梳洗自己的口器，等到了七点，它就准时出门前往未清理的废墟开始工作。
但还没到中午，所有在废墟里工作的蠕虫像是集体感应到什么，全开始往地洞的方向赶。
想来是天气即将要发生巨变，人们也跟在蠕虫的身边回到了地洞。
彦季文大致能想起，是在蠕虫回了地洞后，037才向小跃交代了“后事。”
随后，037便毫不犹豫地用芯片注射器在自己后脖子处，注射了从黑市人手里买来的系统芯片。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也全知道了。
“我就随便看看而已……”彦季文讷讷道。
他的思维还停留在自己以前生活的和平年代，人完全没有代入到如今已经是稍不留神就会送命的废墟环境。
彦季文走回地洞，一个人在地洞里转了转，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家”。
还有身上一套已经穿着有半年时间，都能闻到味的灰衣泥裤。
彦季文脸色黑到不行，他似乎把穿越想得太简单了些。
过了一会，地洞外开始传来重物频繁坠落到地面摔得粉碎的声响。
一些细碎的飞溅物，四分五裂地弹进了地洞。
“别捡！”小跃想到什么立即从地上翻转起身，想要制止彦季文即将可能会做出的事情，等看到对方手上的冰雹时，他就知道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是冰雹。”彦季文随手捡起一颗弹到自己面前来的冰块，毫不介意地将其抛了抛，问道：“为什么让我别捡？”
“看来是037的记忆没能让你长记性。”小男孩看着被抛起的冰雹碎块，缓慢陈述道：“因为……冰雹……化了……的……水……会……腐蚀你的皮肤。”
“嘶……”等小跃把话缓缓说完，彦季文手掌上的皮肤立马就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感。
他急忙把手上的冰块给抛了出去，皱着眉头道：“你怎么不说快点！”
“既然037没能让你长长记性，我就想让你好好长点记性。”小男孩淡然自若道。
彦季文：“？？？”
这说的是人话？
他这个新弟弟的心眼怎么这么多？
怕是有八百个心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