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祥平郡天罗地网
唐玉歆和慕云柒二人走出山谷,便顺着绿林道回到了祥平郡。
两人马不停蹄地赶路,累得筋疲力尽,整整一日,终于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鳞次栉比的屋舍,不由松了一口气。
唐玉歆手中的官印并未遗失,当下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二人只能找到四堂主的消息处拿消息,顺便换一些银两来用。
慕云柒百无聊赖地靠着墙提着石子等唐玉歆,有人噈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千千警惕的一把将匕首搭在了那人的脖颈,那人也不躲闪,而是微微笑道:“是我,云柒。”
慕云柒缩回手,轻笑着反问:“成了?”
唐玉歆笑得更加轻润:“成了。”
慕云柒松了口气:“可是放心了,这几日里来耗尽力气,现今真是心肝俱疲。七哥,你既然有了银子,总得请我吃一顿正经饭吧?这么多天风餐露宿,我可是饿死了!我们稍作休整,好好吃顿饭就回京,好么?”
唐玉歆脸上地笑一收,严肃道:“我们的困是解了,不过方才在四哥那里得到了上京发生变故的消息,云柒,上京的情形可不大好。”
慕云柒跟着心一紧,忙问道:“怎么,和我哥有关么?是我哥出事了?”
唐玉歆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解释道:“众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豪杰被生死阁下了蝶恋花的剧毒,你的兄长在为众人解毒之时也为奸人所害也中了毒。好在我的三哥为你的兄长解了毒,所有人内力大为损耗。武当派大弟子蒋霖为人所杀,武当派掌门缺席武林大会,而碧月山庄庄主陈笙被人重伤,就连我的师父无故失踪了!”
“云柒你知道吗,偌大的京城,已经无人能与生死阁抗衡了。”
唐玉歆一口气说完,慕云柒听得心惊肉跳,登时就坐不住了:“那我哥哥岂不是很危险?!七哥,你师父都失踪了,武林大会岂不是尽在生死阁的掌握?!不行!我们要赶紧回去!”
唐玉歆沉默了半晌,拽过慕云柒的手,将一摞交子放在慕云柒手中,又拽下一个荷包也放在慕云柒手中。
(交子:宋金时期的存款凭证,代替铜板流通。梅子酒虽然背景是架空的,可是世俗文化、官称职位等等,包括前文的皇宫神马的都偏向于北宋时期。)
“云柒,上京之事紧急,你一定要快快回去,阻止生死阁再为非作歹。这些银钱你拿着,一定要雇最好的马车,尽早回去,听见了吗?”
慕云柒心中一窒,低低地问道:“难道七哥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唐玉歆默了默,道:“我总觉得我遇袭这件事同容娴郡主和亲之事脱不了干系,我忧心有人从中作梗,破坏和亲。那个陷害我的夏简简身份有疑,我需要去查证一番。”
见慕云柒脸色担忧,只好拍拍她的肩道:“放心,待我查证此女子身份无可疑,就会折返归京,说不定还能追上云柒妹妹你呢!”
慕云柒咬咬唇,只能同意,毕竟上京之事重大。
在唐玉歆即将松开手时,慕云柒反抓住唐玉歆的手,将那把匕首交在了唐玉歆的手中,坚定道:“七哥,你要保护好自己!这把匕首你拿着,关键时刻或可以保你一命!”
“那你呢?”
慕云柒松开唐玉歆,扬了扬鞭子道:“我有它呀!”
两人都沉默了,慕云柒双唇张张合合,想要说千言万语,最后仅仅说了一句:“七哥,你武功不精,万事一定要小心!”
唐玉歆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像是陈诺,又像是宽慰慕云柒道:“放心吧!我一定小心谨慎,还有云柒妹妹,你也一样!”
两人暂时分开,唐玉歆目送慕云柒一步三回头地远去,这才转身向巷子深处而去。
那里,据说是晏茴为夏简简安排的住处,他倒要看看,这夏简简究竟是何身份!
……
次日午时,巷子口出现了五辆马车,还有两位御马的男人。
唐玉歆蹲守了一夜也没有任何发现,第二日一早便使了银钱,买了一身马夫穿的衣衫,还买了一顶宽檐帽子,脸上抹了一层香灰。又使钱租了马厩老李的五辆马车,给了老李一大把碎银,两人便在巷子口糕饼铺旁边候着,等着租马的客官上门。
一切准备完毕,唐玉歆这才斜坐在其中一辆马车上,压低帽檐,看着来来往往的行商走贩,如果不仔细看谁也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马夫就是当朝大理寺卿唐玉歆。
巷子深处那户人家大门紧闭,似乎是没有人一样。
唐玉歆忍不住递给马厩李一锭银子,问道:“李大哥,小弟请教您,您做马夫这一行多长时间了?”
马夫确实是没什么地位,不过能出租马车的人面对的都是些达官显贵,惯会看人脸色,知道这文质彬彬的少年有话问他,当下也不推辞,笑呵呵地收下银子。
马夫捋着自己那半长不短的黑须,憨厚地笑了笑,半眯着眼道:“我做了快十五年了!这位客爷,老汉我一看您就不是一个普通人,想来您要和老汉一起赶马车也是无奈之举。客爷您若是想知道什么,只管问老汉就是了!”
唐玉歆愣了愣,摇了摇手中的马鞭,不好意思道:“李大哥爽快!小弟我本是邻镇唐员外的幼子,只因家父嫌我身弱体娇,小弟我这才偷跑出府,想要看一看这世间百态,顺便增强体健,倒让李大哥笑话了。”
马厩李走南闯北的十五年多,这样的事早就司空见惯了,笑呵呵的捋着胡须,朗声道:“年轻人多出去走一走也是应该的,你们读书人不是有句话说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笑着笑着,马厩李声音顿了顿,疑惑地问道:“邻镇唐员外?莫不是天长县城西唐员外吧?”
还真是不该提自己的姓啊!
唐玉歆后悔,没想到这偏远地方的一个小小马夫竟然这般精,他才提了个唐员外,就被老李猜出了叔叔的身份,唐玉歆不由地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天长县唐员外,是唐玉歆二爷爷的长子,去年这位叔叔失怙,依据礼朝国法需守孝三年,故而这位堂叔至此便在天长县住下了。他是当地的大人物,被人尊称为唐老太爷,他大张旗鼓的说是唐员外,也难怪这马厩李人了出来。
唐玉歆硬着头皮拱手道:“家父乃天长县唐国韬唐员外,却不知与李大哥所说系同一人也?”
当下,也只有借着堂弟的身份蒙混过关了。
好在马厩李没有就此话题多追究,点点头笑呵呵道:“是也是也,唐家公子果然都是一表人才。”
唐玉歆并不想就此身份问题过多纠缠,便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
“李大哥,我们二人在这巷子可等了大半个日头了,都没见有人租马,是为什么?来时我听说,这巷子就是跑马走贩出名的,怎么现在生意如此惨淡?”
马厩李叹了口气道:“唐老弟虽有才,却不明其中还有变数。也不知什么缘故,四天前,郡守大人突然下令,让官兵严守此处。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想惹这是非,所以惹这些官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唐玉歆听罢,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看来这满巷子的官兵,就是晏茴布给自己的天罗地网了!但凡他暴露了身份,晏茴一定会让上百的官兵将自己捉住。
两人正说着话,那巷子口一直紧闭的大门打开,走出来两位官爷,径直走到马厩李和唐玉歆面前。
其中一位官爷恶声恶气道:“喂!马厩李,租车!”
马厩李立即跳下马车,双手交叠在腹部殷勤的趋步上前,谄媚的笑道:“几位官爷去哪里?要驭吗?来回全包吗?”
(要不要驭的意思是要不要驾车的人。)
那两位官爷瞥了他一眼,很是不屑,调转目光去瞧马车,才瞧见马车上坐着的唐玉歆,其中高一点的官爷纳闷道:“嘿,老李!这后生是谁?瞧着可面生!”
马厩李笑呵呵道:“他是我远方表亲,家中老爹嫌他平日里贪玩胡闹,送我这里历练哩,两位官爷多担待,多担待。”
说着,便示意唐玉歆下车见礼,唐玉歆无法,只能也跳下马车,上前抱拳作揖。
那矮一些的官兵哦了一声道:“怪不得,看着细皮嫩肉的,不像是一个会驾车的!”
唐玉歆暗嗤一声,礼乐射御书数中,数御马他最为擅长,这两位官兵只观其表,那可大错特错了!
心中虽然恼怒,但唐玉歆也不说一句话,默不作声的压了压帽檐。
那两位官兵似乎并不把唐玉歆放在眼里,转身问马厩李:“老李,我们去天长县,带一位驾车驭,多少钱?”
马厩李满脸堆笑,谄媚道:“呦呵!老李谢两位官爷送来一笔大买卖啊!这天长县往返需一天一夜哩!算上二两文银,行吗爷?”
那两位官兵倒也爽快,高一些地道:“行!看在熟人的份上,我们给你三两银子,找一个好一些的御马师傅,这往返的吃住我们也给包了!”
马厩李高兴极了,忙道:“好好好,两位官爷随我到马厩里挑一辆马车,咱们再挑一位御者。我那马厩啥不说,御马师傅可多,包您二位满意!”
那矮一些的官兵摆摆手,指着唐玉歆坐着的马车道:“欸~何必麻烦呢!我看这驾马车就不错!老李,你再挑一个马夫不就行了?”
这时,唐玉歆跳下马车,站在马厩李的旁边,对老李道:“李家二哥,家父要我历练,要不这次让我去吧!”
那两位官兵听唐玉歆如此说,十分不信,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
老李却突然道:“也是,正好两位官爷要去……”
话说了一半,唐玉歆猛地抓住他的手用力攥紧,老李只觉得钻心的疼痛。
没有想到这少年看着身体单薄,出手却如此有力。同时心里也明白过来,这少年恐怕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家中的事,便改口道:“正好,我这老弟马赶得好,两位官爷跟着,一定不会吃亏的。”
两位军官似信非信,道:“真的?”
马厩李拍了拍自己精瘦的胸脯,跟着竖起自己的拇指自我夸口道:“可不咋地?这么多年了,在这祥平郡谁不知马厩老李,最为识人观色?二位爷放心,我这老弟,御马功夫了得,保准将二位爷安全送到天长县!”
那高一点的军官瞥一眼唐玉歆,问道:“这位后生,当真本事过人吗?”
唐玉歆也不解释,只是问道:“天长县,两位爷去哪里?”
“天长县,城西,唐家!俊后生,你可知道路吗?”
两位军官将信将疑,相互搀扶着上了马车。
唐玉歆嘴角牵了牵,心道我可太知道了!
“两位军爷可就宽心吧!”
说着,一双锐目死死地盯着马车,一勒缰绳,笑道:“天长县,二位爷可坐好了!”
唯余马厩李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马车,满面的担忧之色。
随着一声“驾!”,这辆马车便压着青石板,扬起一层薄薄的沙尘,向天长县的方向而去了。
两位官爷本来见这架势吓了一跳,双手紧紧的抓住轿内的布围,想要出声改换主意。没想到面前的布帘开开合合,轿身竟然连晃都没晃一下,就已经疾驰向前飞奔了。
唐玉歆手中的缰绳一收一松,两匹马儿前蹄一蹬,随着骏马一声长嘶,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官道上。
两位军官不由得心中惊骇,这少年看着年纪不大,没想到御马之术如此好,果然人不可貌相!二人态度大转变,心中不由得对这少年竖起了大拇指。
倘若日后他们得知当日给他们赶马之人乃是当今大理寺卿唐玉歆,不知道作何感想!
疾驰一路,唐玉歆都在犹豫,这两个从那间宅子走出来的贼兵要去叔叔家,一定是和他有关了!那到底要不要在半路上拿住这两人,问个清楚明白呢?可唐玉歆又忧心,若是这两人在道上出了事,到时候那晏茴就会发现他已经逃出山谷,他倒是还好,可是叔叔不就危险了?
再者说了,若是晏茴拿住他伤害官兵的筏子反将他一军,岂不是都是他的错了?若是他再拿着他唐玉歆伤害官兵的筏子极力攻讦,那他岂不是百口莫辩?
如此一来,倒不如先跟着他们,看他们去寻找叔叔的目的是什么再说。
就这样一边思索,一边驾车,马车足足跑到了夜里子时,才终于抵达天长县。
两位官爷跳下马车,那矮一些的官兵道:“嘿!你这后生有些本事哩!”
高一点的官兵瞪了一眼那矮子,扔给了唐玉歆半吊钱,道:“马车驾得不错!喏,这是半吊钱,你拿着到花楼喝些小酒去吧!待明日一早再来寻我们,听明白了么?”
唐玉歆这才明白,这两位官爷是得了晏茴私下的命令,既没有公文,又没有拜帖,很显然还不想让他这个“外人”知道,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见不得么勾当!
可是他未知晓他们的目的,还不能显露身份。于是唐玉歆不动声色地接过高一点军官半吊钱,佯装听话地拽走了马车。
只是绕过半条巷子,唐玉歆把马车停在巷子口,自己则又绕了回来,隐匿在墙后冷眼瞧着这一切。
握紧手中短刀,唐玉歆顺着叔叔家的后墙往里面摸。
他倒要看看,这两位官爷要干些什么!
他先是蹑手蹑脚地沿着一堵墙走了几步,左右看了看,并无异样,双臂一振,纵身而起,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
唐玉歆才靠近后门,登时就被从天而降的大网兜头兜脸地罩住了!
这大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唐玉歆才刚一挣扎,这大网竟然收得更紧了。唐玉歆心中大急,这时候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世叔,又抓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