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武当徒意外身亡
两人目送慕云柒离开,花千耀忙问道:“侯府真的没有问题么?能让其他人脱险吗?”
杜君远笑言:“拙弟武功虽弱,但跟着拙弟的两个小厮身手却了得,杜某多谢耀兄关心,此事料想也无差。”
二人又饮了几杯茶,厢房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杜君远了然,大概是所查之事有了眉目。
杜君远这才问道:“耀兄,那王奎、谢铕查得怎么样了?”
花千耀微微一笑,放下酒杯扬了扬手。紧跟着霜花轩的掌柜妙妙挑着帘子走了进来,笑道:“三堂主所托,主子不敢耽搁,您想要了解的事已经查到了,请您示下。”
说完,递给花千耀一张纸,就又挑着帘子出去了。
花千耀打开信笺,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只看了几行,他的脸色就是一变,待得看完之后神色已是十分凝重。
杜君远急于得知真相,忙问道:“怎么样耀兄?到底是什么情况?王奎和谢铕之间有什么关系吗?他们是否曾经一起谋划过什么事?”
花千耀道:“四弟查到,早些年谢铕与王奎一起勾结当地盐帮和漕帮等江湖势力,中饱私囊侵吞朝廷拨下赈灾款,并行压榨百姓之实。同时他们还贿赂曹勋这国贼,三人沆瀣一气,都是朝中的毒瘤祸害。就是今年六月清阳郡的水灾,朝廷下发的那批灾银也被谢铨揽去半数,赃款三人并受均分。”
杜君远听完眉头紧锁,说道:“这么说的话,生死阁的首领应该不是曹勋了。很简单,若是背后主使是曹勋的话,那他杀了王奎和谢铕就相当于断了财路。曹勋这人虽乏谋计,但却克伐怨欲,绝无弃财之理。”
花千耀点首肯之,并道:“侯爷说得一点不错。”
杜君远又道:“举家覆灭绝非这二人勾结盐帮和漕帮之祸,生死阁如此庞大,背后势力定不简单。耀兄,还查到什么?”
花千耀面色冷峻,慢慢道:“侯爷,此事恐与三十余年前的先皇后被刺之案事脱不了干系,或者说,正是此事为他们二人带来了杀身之祸。”
杜君远怔了怔,反问道:“先皇后被刺?”
“四弟查到,三十七年前,谢铕请和平郡盐帮帮主在帮中挑选了数名杀手,最后裁定一人秘密入京。此人离京时获黄金五百两,当时便金盆洗手退出盐帮,从此变更名字,侯爷您猜,此人是谁?”
“自在门谢伯平,一定是他!他一定是杀了什么人,得到了五百两黄金。通过这五百两黄金,不仅不用在盐帮继续拼杀,而且还摇身一变,入了名门正派。”
杜君远淡淡说着,却又带着几分怀疑:“可与先皇后有什么关系?”
花千耀压低声道:“侯爷您怎么就不明白,在偌大的盐帮挑选杀手,事成之后还得黄金五百两,他们要杀的人肯定不简单,当时最大的一桩案件,就是先皇后被刺杀之案。”
杜君远大骇,声音跟着拔高:“耀兄的意思是,这三人策划了刺杀先皇后之案?”
花千耀道:“是的,很有可能。”
杜君远沉默不语。
先皇后的事他所知并不多,就连自己的母亲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先皇后素有贤名,与圣上情投意合。无奈产子当夜被刺客所杀,从此圣上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自私而凉薄,而且迷上了神仙老道之术。
如果说谢伯平就是当年刺杀先皇后的杀手,倒也说得过去。曹勋是曹后的兄长,哥哥,他之所以让人去暗算先皇后,是为自己的亲妹妹扫平后宫的障碍,助自己的妹妹登上后座。
难道说,这么多起案子是先皇后背后的云番势力在施计报复?
可是……说不通啊!
生死阁中的东瀛势力怎么解释?生死阁的三步迷魂散怎么解释?况且早在三十多年前,云番的国主就与礼朝断交,谁也不清楚云番的都城到底是什么地方。生死阁却一直盘踞上京,如果这生死阁是云番的人建立的,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上京收钱杀人,万一被人盯上,云番的迁都岂不是毫无意义?
见杜君远默然不说话,花千耀道:“侯爷,还有一事,愚兄认为十分可疑。”
杜君远扬眉,花千耀接着说道:“这件案子中的王奎、谢铕、曹勋、谢伯平,皆被生死阁刺杀。还有一人,则是安然无恙。”
杜君远道:“盐帮帮主。”
花千耀点头道:“对!四弟查到当年盐帮帮主就是现在武当派大弟子叶霖。”
杜君远轻捶一下面前的桌子,道:“不好!叶霖是他们下一个下手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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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君远和花千耀虽然早有预料,可还是慢了一拍。第二日清晨,杜宁便带来消息,武当派大弟子叶霖一家被屠杀,无一人幸存。
花千耀来到和平郡的武当山,只见山上到处都是魂帛和神幡,七星元辰灯放在了灵柩的两边,可见武当山已经出事了。
因为武当山和百花山庄弟子所居的九宫山同在和平郡,故而原本在百花山庄与花千亿商量重阳节武林大会的叶天尧叶掌门和花千亿一起回到了武当山。
花千亿见花千耀无召而来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头,示意花千耀一同观礼。
举哀,帷堂,阖扉,便听得叶霖门下众弟子在念着:
“吾师赐我一把火,只烧邪魔莫烧我,上照三十三天,下照十八层地狱,雷火纷飞下,此令在门庭,吾今出火不留停,你逢山有路,过水得船,若有邪魔妖怪来隔火,我一刀两断不留情,南拳如令……”
秋风卷起魂帛,飘飘荡荡地飞舞,只把众人的心都卷了起来。
然后叩玉帝,拜三清,一众小道士伏章申表。
诸事完毕,观礼之人暂避,还有自家人与逝者告别。
(书外语:武当派除了掌门,众弟子为正一道火居道士,可以娶妻生子。)
这才腾开了功夫,花千亿与花千耀背离了众人,花千亿疑惑问道:“你如何在这里?为师不是命你在上京待命么?重阳节在即,上京风起云涌,你怎么来了这里?”
花千耀便将他与杜君远所查之事都说了,花千亿闻听此事,俊眉颦紧,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折扇,慢慢道:“恐怕此事不仅仅是向叶霖寻仇那么简单,武林大会没有几日了,选在此时动手,其心当诛。武当派众弟子若身亡,法事需做足七七四十九日,这武林大会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的。”
花千耀一默,问道:“师父,您说这叶真人可知道叶霖的身份?”
花千亿道:“待会儿为师问问他便是。”
花千耀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徒儿想知道,这叶霖是怎么死的?”
他日夜兼程来武当山,可不是为了观礼的,他是为了确定叶霖的死因,分析是否真的是生死阁所为。倘若果真是生死阁所为,那么他与杜君远的猜测至少中了一半了。
花千亿一默,接着将叶霖尸首被发现的事说了出来。
日前因为自在门大弟子谢伯平被杀之事,江湖上人心惶惶,八大门派结伙上了百花山庄,寻求花千亿的庇护,武当派掌门叶天尧便将门内之事全部交给了自己的大弟子叶霖全权处理。
重阳节武林大会在即,留在百花山庄的众门派见无事发生,这才相继离庄打算入京,而与花千亿向来交好的叶天尧和陈笙一直留在庄中,相约一同上京。恰此时传来消息,说武当派大弟子叶霖全家被屠。
三人惊诧,忙奔武当山。
待他们抵达武当山,便听门徒说前一日在紫霄宫发现叶霖的尸体,尸体全身通黑,两条手臂皆被削去,伤口处还有被盐巴淋过的痕迹,死状之惨,令现场几个小道士骇然。众人大惊,忙奔叶霖家中,才发现叶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也被杀了,其中一个孩子的尸首还被扔到了火灶里。
听到这里,花千耀不由得道:“师父,这与王奎、谢铕的死状一模一样啊!”
出口又有些忐忑,花千耀觑着花千亿的神色,问道:“那……那师父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生死阁就是先皇后背后的势力,云番人建的?此事,是不是……”
花千耀话还没说完,就见花千亿拧眉瞪眼,叱道:“没有的事!休要胡说!”
花千亿见他不语,便叹了口气说道:“此事为师已知晓了,这里的事为师会看着办。你方才说临离京前有生死阁的人意图暗杀明远侯,此事颇怪,你且速回上京,相助于他。”
花千耀抱拳道:“是!”
花千耀因为花千亿的话而焦急,看看时间不早了,连斋饭都没有用便告辞下山,匆匆赶回上京。
花千亿肃立良久,这才慢慢地往回走,行至半路,有小道来说陈笙和叶天尧在等他。花千亿抿唇,想起刚刚花千耀的话,目光瞬间有些冰冷。
武当神殿后的茶室,叶天尧正在与陈笙一同饮茶,见花千亿进门,叶天尧撂下茶杯。
叶天尧满面的悲戚之色,怅然道:“贫道一生锄强扶弱,怎知这生死阁之祸会降在我武当派!花兄弟,陈家兄弟,请恕贫道重阳节不能赶赴上京的武林大会。贫道在此祝二位武林大会一举夺魁,将生死阁这魔教组织摧毁,为武林除害。”
花千亿面色阴沉,冷冷道:“叶掌门,铲除魔教为我江湖儿女理应去做的事,贵派得此惨祸,法事需做足七七四十九日,这一点花某自然知晓。只是,叶掌门是不是有什么事一直瞒着我,甚至是天下人?”
花千亿此人虽性格孤僻多变,但叶天尧大他二十余岁,该有的礼节花千亿从来不少,况且花千亿与他志趣相投,以老友相称。今日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言语,不仅叶天尧面色难看,就连旁边的陈笙都是一愣,道:“花兄,你怎么?”
花千亿抬手止住了陈笙,冷声:“陈兄不必做说客人,此事还听叶掌门如何解释。”
叶天尧脸上抽搐了一下,随即勉强维持面色平静,道:“花兄这是何意?”
花千亿冷冷道:“叶掌门我来问你,叶霖入贵派前的身份你可知晓?他与你又有何渊源?”
陈笙脸色惨白,结结巴巴道:“叶霖……叶霖……”
花千亿看他面色,就知道他必然知晓了,旁边的陈笙一头雾水,疑惑地问道:“叶霖的身份,叶霖有什么身份?掌门继承人?”
见叶天尧不发一语,仍然痴痴傻傻,花千亿开口道:“叶掌门是不愿意对我们两个您挂在嘴边的好友说,还是这件事根本就难以启齿?”
叶天尧神色颓然,喃喃问道:“花兄……”
想起方才花千亿的讥讽之语,叶天尧顿了顿,改口继续问道:“花庄主怎么知道的?”
花千亿道:“原本我也是不知晓的,只是方才我的徒弟来说明了叶霖的身份,我这才知道此案与叶霖入派前的身份有关。”
叶天尧身形一晃,哆哆嗦嗦道:“难道花兄您的意思是,叶霖之祸,与他潜心向道前的事有关?!”
两人云山雾罩的对话,让陈笙更加迷茫,忙道:“喂!你们俩究竟在说什么?为何拙弟我一句都听不懂?”
花千亿并没有理会他,而且站起身,盯着蒲团上颓坐着的叶天尧,道:“叶掌门,若你知道真相,早该在谢伯平全家被屠之时就该悔悟了的,如今祸事果然落在他叶霖的头上,你仍然不愿道出真相吗?”
缥缈朱楼人,斜阳半疏帘。
光的残影只把叶天尧的身影映照得更加孤小,对上花千亿寒冰的眸子,叶天尧哽得说不出话来。
叶霖原本不叫叶霖,叫任涛,是和平郡盐帮十二属总扛把子。当时叶天尧的妹妹叶银梅看上了任涛,毅然决然地只身前往和平郡,做了任涛的夫人。后来盐帮与王奎、谢铨勾结在一起,上瞒天子,下欺百姓。那段时间,和平郡的百姓不敢出船,因为一旦出船,轻则会被盐帮的贼逆抢夺物资钱财,重则就被这群海盗掀翻船只,葬身大海。郡中若有官员胆敢上告圣上,就会被盐帮大力报复。
后来更是与当朝国舅爷曹勋密谋大事,在盐帮中挑选杀手,暗杀当朝皇后,嫁祸月妃娘娘。好在他派去的杀手谢伯平在抢夺了皇子后于心不忍,将皇子还给了当今圣上,否则这蒋大海就真的是罪恶滔天了。
谢伯平事成之后便拿走了赏金五百两,更换姓名,加入了自在门,而他任涛仍然做了一段时间的盐帮帮主。因罪孽深重,和平郡、海阳郡二郡的江湖侠义之士组在一起,买通了他的近卫,计划暗杀于他。任涛闻听消息,败逃而去,只是他的夫人,叶银梅却被万箭射中,凄惨而去。发妻惨死,蒋大海自知罪孽深重,更名叶霖,并使重金请鬼七刀噬换脸,自此上了武当山,拜投武当山门下。
陈笙听闻,倒抽一口凉气,颤声道:“叶掌门,这么大的事你能瞒如此之久。”
叶天尧身体一抖,怯懦道:“贫道观叶霖一心向道,我道门只为有缘人而开,他既已悔悟,便应有机会,谁知前尘往事难了”
花千亿不耐烦地打断道:“叶掌门,叶霖果真悔悟了吗?”
叶天尧一怔,接着便垂下了头,默不作言。
花千亿问得好,他果真悔悟了吗?倘若他叶霖真的因叶银梅悔悟,怎么会与武当其他女弟子再次成婚,过着逍遥无边的好日子?
他真的悔悟了吗?
花千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天尧,道:“世人皆说叶掌门道法高深,于人世俗情领悟颇深,今日一见,却也难脱世俗枷锁,虽叶掌门无逾矩之实,却也糊涂得很!”
叶天尧深以为愧,跌坐在蒲团。
花千亿朗声道:“叶掌门帮中出事,无暇分身,武林大会就安心处理帮中事吧!陈兄,我们这就启程上京吧!”
陈笙闻言,无奈应允。虽天色已暗,两人也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