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京中怪事频出现
四皇子所说的战事,就是柔然犯边之事。四皇子之所以对这一战十分关心,是因为这一战对他的影响更大,将来入得了父王的法眼指日可待。所以,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此事上有所突破。
前不久柔然突犯边境,夺下礼朝两座城池,并在边境安营扎寨,意图继续来犯。
礼朝已多年未逢战事,如今乍然遇到,举朝都人心惶惶,边境的粮价跟着上涨,甚至还有安平郡、祥平郡的百姓已举家往南迁。祥平郡情况更为严重,其郡守晏茴已多次上奏朝廷,请求朝廷集结军队。
朝廷讨论许久,其中莫重楼、张云霆、游赟、霍家奚等人主战,谢云峰、柯润琅、王应钦、钟怀安等人主和,两伙人在朝堂争论不休,各说各的理。
莫重楼年三十有四,领禁军统领一职;张云霆年将二十,四品中郎将是也;霍家奚才刚十八,拜定远将军,游赟,大理寺寺正,年二十有七。此四人主战,皆是反赵皇后一党,曾歃血为盟,扬言要荡天下不平之事,势要将赵氏兄妹剜骨扬灰以偿天下百姓。霍家奚与张云霆都曾是龙虎大将军杜时卿自军旅时便带在身边的,杜时卿因伐柔然而亡,故而两位将军对柔然有着切齿之恨,自然主战。
他们四人有意拉拢朝中敌对赵皇后一党之人或中立之人,唐玉歆自然成了他们的目标。不过唐玉歆从未真正表态,但在人力、消息、政事上协助颇多,令人摸不清他的意图。旬月前,唐玉歆公然反对曹勋转而支持杜君远,这四人再次向唐玉歆示好,并示意唐玉歆支持应战。
临安侯王应钦,枢密使谢云峰皆是曹皇后一党,三司使柯润琅持中立态度,与曹皇后一党无多接触,礼部尚书钟怀安乃是柯润琅的女婿。他们这四人主和,或许是怕有心人掌兵权,稀释他们手中的权力。
这有心人,就是龙虎大将军杜时卿的长子——杜君远。临安侯王应钦的父亲是王太后的亲弟弟,而枢密使谢云峰的母亲是王太后的亲妹妹,这两人都是圣上的表弟,当下情形,却与曹后为一党,可见都是些趋炎附势之徒。
霍家奚躬身道:“臣禀圣上,兵贵神速,臣恳请圣上允祥平郡郡守所奏,命三军于祥平郡集结,臣请速速调集精锐守卫,并酌情征召义军,夺一城,守一城,以安军民之心。”
谢云峰站出列躬身道:“禀圣上,臣反对。和平来之不易,若是妄动干戈恐会令百姓陷于水火,望圣上三思而后行。”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
此等紧急之事,杜君远无从躲懒,只得上了两日早朝,折返安平郡之事等圣上下谕。
皇帝多年来不理朝政,一味沉迷于美色和丹药,柔然来犯,他早已慌了神。听这两党之争,更是头痛不已,忙询问唐玉歆和杜君远的意见。
杜君远只道但凭圣上裁度,唐应钦更绝,衷心拳拳道:“圣上若战,臣唐玉歆自请出战,圣上不战,臣唐玉歆便自请做使臣,平息干戈。”
官员中也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但使龙虎将军在,不教柔然欺我朝。”
众人皆是唏嘘之声,只有杜君远手执笏板安静地站在一侧,仿佛他们说得别人家的事。皇帝听到龙虎大将军几个字,自是积闷胸痛,急急地咳嗽了几声,竟然吐出几口血来,摆了摆手让众人都散了去。
又过了两日,边境八百里加急文书,传到了京城。
柔然铁蹄已然踏入礼朝边陲之城,浩浩荡荡十万大军正向祥平郡安邑城赶去。
圣上最终还是裁定了赵皇后党的想法,下令原本定下姻亲的容娴郡主和亲柔然,以平息干戈。
容娴郡主是五皇子之长女,才刚刚十四岁,连及笄礼还未办。原本定下了南安侯家的老幺宁三公子。
礼朝开明,已在官媒定下姻亲的未婚男女可见面,二人或早有情愫,没想到此番和亲选中了她,如今两人却因国事而分离,令人惋惜。五皇子听闻大理寺卿唐玉歆文武全才,遂点名要唐玉歆护送公主前行。
历来远嫁和亲的护送使臣为礼部着人,绝没有一国三品大理寺卿亲往边界护送的,可圣上感念五皇子痛失爱女,答应了他这般无理要求,唐玉歆只能辞别众人动身前往柔然。
临行前,三位师兄妹见了面,花千耀拍拍唐玉歆的肩,语重心长道:“我师兄弟二人才见面便又要分离,实在惋惜。七弟,你虽有大才,于武学上却落了下乘,这次护送郡主的使臣本不该是你,我忧心有人要暗害于你,你切记此一去万事要小心为上。”
唐玉歆道:“三哥,你又在取笑我。”
千如插话道:“七哥,三哥可不是简单地取笑你,大礼朝这么多年来哪里会让堂堂大理寺卿去护送公主远嫁,我总觉得此事就是针对七哥你的。此一去山高路远,你还拖着送亲大队前行,肯定不会像我们这样快,路上变数多,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花千耀笑道:“其实倒也无须太担忧,我已传信山庄,七弟经行之处自有山庄的人护着,小妹,不要太忧心。”
唐玉歆也道:“是啊,小妹,重阳节武林大会,我还要赶回来的。”
千如怒道:“说起来这事儿,明明是他们柔然动手为先,我们却要嫁姑娘,是何道理嘛!”
唐玉歆怅然地叹了口气,道:“谁让我们大礼朝羸弱……小如,这朝堂的事你慢慢再学吧!总归还有你用武之地的。”
送亲时,千如躲在人群中送行,却见那容娴郡主满面愁容。正是:
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
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
……
这段时间,京中贵族倒是发生了奇事一件。
靖北侯车子骏家待嫁的有两女,一位闺名重夏,自幼染有恶疾,这日里忽而芳魂一缕,悠悠荡去了阴间。
此女活着时相貌极美,气运却格外不佳。
先后说了三次亲事,头一次才定了亲,夫家也是王侯公子,怎料在朝中举办的秋猎中丧命。第二次又许了京中首富谢家公子,没想到又是未嫁而夫婿已去。就这样经过两次定亲,京中贵胄不愿娶此女,认定此女克夫。车老侯爷只好在自己的得意门生中裁定了一位如意郎君给自己的女儿做夫婿,没想到成亲当日,男子与宾客吃醉了酒,坠入了井中而亡。
经此事,车老侯爷也就渐渐看淡了,况且重夏本就身体大为不好,故而不再执着于给女儿择婿了。没想到近日终于魂消身去,车老侯爷哭成了一个泪人。
此等命运之事,人定不能胜天,自不必提。
还有一位小女儿,闺名潋秋,女儿家贴身的汗衫遗失,家中嬷嬷将府中翻了个通遍,仍未找到。哪知不出两日,南安侯家老幺宁三公子醉酒后,竟将汗衫拿出,在这贵家公子哥儿中炫耀。此事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靖北侯羞愤难当,将小女潋秋赶出了侯府。
南安侯三代清正,不忍一世家女子流落在外,便接回府中,虽无嫁娶之礼,也允她做了宁三公子的正妻,可谓是成就了一段姻缘。坊间皆唏嘘,没承想这容娴郡主和亲柔然,却让这两个侯府世家成了秦晋之好,可叹这世事无常,姻缘天定。
这靖北侯已失长女,却还不愿认回小女,接连三日告假未至早朝,第四日上奏圣上,致政告归,上怜他痛失二女,又恤他垂垂老矣,便允其归父乡。
千如听闻此事,虽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却也说不上来,想来是这京中世家女子的闺中之事多为如此,也就没有在意了。
这第三,更是玄之又玄的一件事了。
近日里,街市晚归的生意人、打更之人、醉酒的公子哥儿不时会见到似是仙女一般的姑娘在暗处搔首弄姿,向自己招手,那容貌说不得多么漂亮,但体态却多是风流之姿。她们站在街上各显神通,千娇百媚,或摇肩摆乳,或扭臀弯腰,或抬起挺翘的臀部,当真是令人惊诧。有些人甚至不敢直视她们的眼睛,满脸的邪气,让人不敢靠近,越看越不舒服。
胆小之人自然见了便远远躲开,几日来不敢再晚归,早早便闭铺归家。也有一些公子哥、登徒子胆子大的,便有了春风一度,只是次日清晨总被人发现衣不蔽体在街面繁华之处,后被京捕司带走。
此事传得很玄,有说是秦楼楚馆女子过量摄入春药于街市疏解的,也有说是南边云番国的降头术蛊惑女子的,也有说今年地府年头不好,百鬼不堪忍受而夜行人间的……总之百姓人心惶惶,夜间不敢出行。
大理寺卿唐玉歆护送郡主远嫁未归,此事交由寺正游赟负责。
钟赟搜查各个歌舞坊和青楼画舫,这秦楼楚馆多有污糟之事,姑娘为留住恩客,滥用五石散等媚药的自然不会少,此时大理寺一查,各家多无准备,自然也查封了许多的秦楼楚馆。这等销金窟,同朝廷权贵有些许许多多盘根错杂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游赟这一役,百姓拍手,权贵咋舌,树敌颇多。
如此多的青楼、歌舞坊被查封,这青楼些许清白的女子,还有好些个是罪臣家眷的,此时却无从可去,妓籍不可去,青楼回不去。钟赟散去了许多官家,做了妾或姬,此举动也引得许多官家夫人太太们气愤不已。
就连杜君远也被莫名安顿了两位未曾经人事的歌姬,名唤媛娘和恒娘。
两位歌姬送到明远侯府时,不小的反抗了许久,谁知杜君远并未出现,只能差人送她们二人去了长公主府,说是做个闲散掌事儿的。那杜君远本是个冷面心硬之人,自独立分府以来,阖府上下伺候的,除了杜宁杜允,就没有低于三十岁的,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本就不是个知冷知热之人,传闻近日又结识了百花山庄小魔头——九堂花千如。
此女自乡野而来,粗鄙不堪,功夫还格外了得,他们本是官家女子,如何能忍受此等女子的刁难?听闻杜君远允他们二人去长公主府做事,一番欢天喜地,收拾包袱去也。
杜宁将此事报给杜君远,他懒懒地抬抬眼皮:“游赟此举,看似是在稳定局面,但本侯始终觉得不对,这落于青楼的官家女子遣散,自然可以做针线,做活计,却为何散去各个世家做妾?恐怕是背后有人操控,杜宁,你将这各方势力盯紧了,一有消息千万来回。”
“是。”
千如听到采薇和明薇报来这坊间的传闻,只觉得哀叹,她如何就“粗鄙不堪”了?当真是一人指鹿,三人为马。
这日里,杜君远终忙完了公务,那眼眸如大海星辰,似醉非醉:“小如,待你四哥的消息传回,我们便启程前往安平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