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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携手一探清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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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的京城。

    夜风微凉,蒲草呼啦啦地随着风摇摆,天空挂着数颗残星,弯月躲入云中,整个旷野格外瘆人。

    暗处两个影子攒动,在一处两层高的阁楼不远处驻足。

    两个人影慢慢靠近阁楼,才来在了阁楼切近,门两侧的窗户便嗖嗖地射出几个箭矢,其中一个人影忙拉住另一个人影侧身闪开,插在阁楼前空地上的箭矢随着夜风一摇三摆,铮铮作响。

    黑暗中传来女子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声音,好像十分虚弱。那人影扶住咳嗽的人,两人再一次小心翼翼地靠近阁楼,这一次比之上一次走得更加的缓慢。

    好在这一次再没有什么箭或者其他暗器了,两人在门前站定,一人抬手在门上急敲三下,复而长敲两下,最后急敲五下,接着便静静地等在阁楼外。

    不多久,只看到一群黑影夹着风掠来,数十人落在阁楼前,咔咔几声刀剑响动,其中一个黑衣人携长剑将两人押住,入眼的便是半张脸的大黑胡子。

    礼朝未及不惑之年的男子尚容貌,平时可剃须,敷面,着鲜色袍服。还有青年男子头簪花朵的,偶有男子留有鬓发的比比皆是。像是眼前这位留着如此浓密胡须的,还真是不多见。

    被押的那人朗声道:“在下贱足踏贵地乃是有要事相求,想见贵楼主,烦请各位壮士代为通传。”

    押着他们的那人哼了一声,怒道:“好大胆子!我们楼主岂是你们二人想见便能见的吗?”

    那人虽被剑身压着,却难掩周身贵公子的淡然气质,火把照亮了四周,一张清雅俊容被照亮,玉面上嵌着的桃花眼在夜晚格外清亮,堪比明月一般。

    此人正是杜君远,而旁边被押着的自然是花千如。

    杜君远执起折扇,取下折扇上挂着的一块精美扇坠徐徐道:“在下并非有意为难各位,烦请将此物交与贵楼主过目,贵楼主自然会见在下。”

    那人犹疑地望了一眼杜君远,最终对旁边的人道:“给我看好他们!”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那人回转,态度却忽然回暖不少,示意几个挟剑押着千如他们的人放开,抱拳歉然道:“方才多有得罪,在下清风楼靳澜,见过明远侯。”

    杜君远欲回以一礼,千如踉踉跄跄站不住,杜君远只能配合着搀住千如,似是无奈道:“实在对不住,拙荆身弱,在下登门只为求药不为其他,还请各位壮士行个方便。”

    那自称靳澜的人道:“楼主请您二位前去,只是蔽楼隐蔽,需委屈二位蒙面前往。”

    杜君远道:“在下寻楼主有事相求,贵楼任何要求在下自当配合。”

    说着关切地看向身旁的女子,双手虚扶住,面上掩饰不住的紧张。再细细看千如,月色下那张姣美的脸苍白异常,额头上皆是冷汗涔涔,像是中毒有一些时日了。

    那人递予千如二人两个像面具一样的东西,不过这面具眼睛处是看不见的,想来是为了不让楼外的人找到清风楼的详细地址。

    靳澜恭敬道:“请二人带上这个,跟随我等入楼。”

    杜君远收起折扇,左右手各抱一个面具,桃花眼转向千如,轻声道:“小如,且忍一忍,待我二人见过楼主,你中的毒就能解了。”

    千如心跳漏掉半拍,感觉似乎深陷入那汪清潭,明知是戏却情难自禁,掩饰的轻咳两声,柔声道:“奴家自然都听公子安排,公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杜君远抿唇,桃花眼盯着千如的面颊,抬手拿起一个面具帮千如戴上,又为自己戴上一个。

    几人带着千如和杜君远左拐右拐,不知转过多少弯,终于停下。

    一人对着天空放出一个信号,周边传来猎猎风声,却是十数排竹子挡住了来路。那人拈起地上几个石子,分别扔向不同几个方位,竹子瞬时让开了路。

    又继续穿行许久,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

    杜君远和千如听着响动,在旁边人的示意之下,摘下了面具。

    二人适应了光线,这才看见这是一个相当富贵的画堂,珠窗玉案、雕梁画栋。杜君远扫过一室奢华,略过前堂白玉雕刻的案台前那东瓶西镜,竟然都是前朝宫中旧物。最终杜君远看清了内殿金丝饰绣的锦榻上半倚坐着的那人,身旁还立着一些黑衣人。

    锦榻上的这人一身蓝色圆领锦袍,外罩一件白色薄纱,再看那张脸国字周正,一双眼狭长锐利,此人正是清风楼楼主慕渐初。

    慕渐初手中拈着杜君远的扇坠,丹凤眼瞄向来人,问道:“阁下是明远侯?”

    杜君远将手半拢在袖中躬身一揖,开口道:“正是在下。”

    慕渐初冷冷一笑,问道:“侯爷不身居庙堂,何故会深夜携一女子来鄙楼?”

    杜君远歉然道:“原也不该,只是本侯府上爱妾深中贵楼奇毒一叶霜,眼见拙荆受苦,在下实难见死不救,望楼主赐在下解药以救拙荆。”

    说罢,又是深深一揖。

    榻上慕渐初坐直身子,冷冽道:“侯爷可真会开玩笑,一叶霜乃我清风楼秘宝,自来是惩罚鄙楼叛徒之用,贵客内妾久居后宅,又怎会中此一叶霜之毒?”

    杜君远道:“怕是有人欲暗杀于杜某,拙荆命苦,替杜某饮下了那杯下了一叶霜的毒酒,杜某托人多番打探,才知内子所中的乃是贵楼秘药一叶霜,这才登门求药。诚心拳拳,望楼主不吝赠在下解药以救拙荆。”

    慕渐初身子微微向后倾倒,懒懒道:“侯爷,您莫要再拿我清风楼玩笑,天下谁人不知玉面郎君杜君远不曾有任何妻妾?您这戏法变得还真是不错!还能变出个夫人来!”

    天下皆知,他明远侯杜君远并未成婚,身份文牒上挂着的夫人仍是早年间父母定下的未婚妻,永昌伯之嫡女,闺名烟璃。只是林家于八年前遭遇变故,一家三口生死不明,林烟璃在京郊乱葬岗失踪。明远侯无视于世人之眼光,直言媒妁之言不能更改,未婚妻子就是他的发妻,除非确定林烟璃已死,否则誓不成婚。怎么今时今日他却悄悄有了夫人,还被下了他清风楼的秘药?谁信?!

    杜君远又是一揖,诚恳道:“杜某与拙荆金风玉露始相逢,便道相识恨晚,未禀告家母便私定终身,此番回京也是带着拙荆拜见母亲,并正式将拙荆的名字登入家谱。”

    慕渐初冷冷一笑,道:“侯爷,这可一点也不好笑。”

    杜君远肃容道:“慕楼主,杜某未带一兵一卒,贵楼所有要求全部满足,戴着面具只携拙荆前来贵楼,自然不是玩笑!楼主若是不信,可以请大夫亲自验证。”

    慕渐初站起身慢慢地走向千如,如鹰一般的双眸盯视着他,突然间迅速地轻扯开千如的衣领,待看清千如后脖颈那不甚分明像是被秋霜染色的褐色秋叶痕迹时,眼神更加冰冷。

    无视于千如和杜君远愤怒的神情,退开身淡淡开口道:“果真是中了一叶霜。”

    杜君远将气急得千如护在身后,怒道:“楼主若不愿赐药直言便是,何苦为难我与拙荆,调戏于拙荆?罢了,请楼主送我二人离开,自当我二人从未来过。”

    身侧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厉声道:“笑话!你当我清风楼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吗?”

    “音书!”

    慕渐初扬手示意欲拔剑相向的男人退后,闲闲道:“并非我慕渐初有意为难,中我清风楼一叶霜者,脖颈会有褐色落叶痕,颜色越深中毒越久,若是变成了黑色,也就活不成了!方才本楼也是为了探查夫人是否真的中毒,并非有意调戏侯爷夫人。”

    千如与杜君远怒目而视,未置一词。

    “本楼感念于侯爷和令夫人的情真意切,解药,本楼可以给你们,只是本楼有两个小小的要求。”

    杜君远道:“楼主请说。”

    “第一,这令夫人所中的一叶霜不是本楼所下,可见楼中秘药遗失流出,本楼势必要查出事情原委,望二位能将令正如何中毒始末细细道来,并助在下查出真相,此事侯爷能否做到?”

    正中下怀,杜君远面色无改道:“自然可以。”

    慕渐初瞧了瞧杜君远身侧一语不发地千如,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玩世不恭道:“这第二,这令夫人长得周正,本楼瞧得上眼,拔毒后便在此留下陪着本楼好了。”

    慕渐初含笑看着千如苍白却娇软的脸,慢腾腾道:“姑娘可放心,我清风楼也不比明远侯府差,况且我这楼中女子温婉,你也多些女伴,总好过侯爷侯府那座和尚庙。”

    但看慕渐初,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渣男!千如心中暗呸,谁要与他相伴?可是,花千亿想要查此案,自己怎么能让他失望。

    杜君远眼底秋霜一片,自认音色不变的道:“楼主,内妾粗鄙,与楼主相伴,怕是多有不妥。”

    杜君远十分后悔听了这个女子的主意。

    那日,他们二人与花千术暗做商量,最终敲定花千术带着玄奇、玄玥留在安平郡盯着陈瑾,并由千术秘密带走那放火之人亲自审问。而他和千如化作夫妻探查清风楼,并拜访石墉长女韩夫人。千如细细打听了这个毒,请那仵作朱煜山为自己画一叶霜中毒的秋叶记号,又请花千术配了药,使得自己看上去十分虚弱。

    千如这是要以身诱敌,他这是疯了,才会跟她这样胡闹?!只是令他奇怪的是,明明她确实吃了茶点,却为何没有中毒?体质特殊还是

    正在思索间,千如上前一步说道:“侯爷待妾身情真意切,妾身亦待侯爷一往情深,妾身实不愿辜负侯爷,除非侯爷情愿,否则妾身也难两全。侯爷,此毒不解也罢。”

    说罢千如看向杜君远,杜君远抿一抿唇,忽而抓住千如的皓腕坚定道:“小如,我们走。”

    走?为啥?

    现在走,那他们整整三日风餐露宿,一夜千里又是为了什么?

    千如错愕茫然,那毒可是清风楼的一叶霜,派来杀手说是清风楼的人,放火的仍然说自己是清风楼的人。即使这清风楼与这三件事无甚关系,却仍然是解开谜题的关键,就这么走了么?可是杜君远几乎没有留给千如思考的余地,一步又一步,向大厅外走。

    慕渐初在身后高喊:“阁下可想清楚了,只要这位姑娘肯跟着我,便有生还的可能。”

    杜君远一脸冷峻,回身看看千如一字一句道:“小如,你若不在了,我杜君远必上诰当今圣上和母亲赐婚你我,你就是我的妻子,我定然立碑与你,永远不忘。可若是为了解毒,要将你送离,做你不喜欢的事,君远实难办到,我们走!”

    “”

    “我可谢谢您嘞!”

    千如心中暗骂一句,不明白杜君远究竟在做什么,解毒,她还能留在清风楼打探消息,不是一举两得?

    可是杜君远一双大手紧紧地扣着她的皓腕,勒得她生疼,咬牙切齿之声在厅堂外冷冷开口:“烦请楼主将我二人送还,此生绝不再叨扰。”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慕渐初站在高处表情不甚分明,半晌才缓缓道:“适才,本楼有意试探二位,如此看来,二位确是为求药而来,是本楼误会二位了。”

    杜君远顿住步子,面无神色。

    千如恍然,原来原来方才那般情深意切,竟然是竟然是演给慕渐初看的?亏得她以为……以为是他不愿她涉险,果然,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转念一想,自己同花千亿相识多少年,尚且不能,眼前这个男子不过相识几日,又怎会一心为己呢?

    千如有些失落,心里阵阵钝痛,却并未察觉身边的男子看自己炽热而坚定的目光。

    慕渐初朗声道:“音书!”

    方才那位大汉垂首上前,慕渐初附耳说了几句后,看着千如微微一笑。

    “为两位贵客备上一间上好的厢房!”

    说罢,迈步就走,经过杜君远身边时,将一个小白瓷瓶递予杜君远,杜君远接过,深深一躬:“杜某,万谢。”

    “侯爷不必言谢,这一叶霜虽是我清风楼秘宝,但却为叛徒罪人而用。侯爷府上这一等一的美人儿,本楼可于心不忍。”

    说罢,大笑离去。

    千如一双美目怒视着那个逐渐模糊的背影,接过杜君远手中的瓷瓶,仰头咽下那一瓶白色药粉。那位叫做音书的小厮叫住杜君远,道:“姑娘可前去内室,楼主相邀公子有要事。”

    杜君远回身看着千如叮嘱道:“小如莫怕,我去去就来陪你。”

    千如点点头,随着两人而去,杜君远则回身向方才慕渐初离去的地方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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