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或许只是一场梦
孟逾明再度醒来时,周遭的环境全然变了。
他双手双脚都被锁链束缚住,被锁在床榻之上,厚重的窗帘完全遮住了窗外光景,只留下一条细细的缝。
嗓子焦渴到发疼,床头柜子上有一杯水,他挣扎了一番,肌肉竟是软弱无力,连屈指都感到费劲,定是黑衣人给他用了什么药。
‘‘有人吗?”
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像是破了的铜锣。
不知他失踪有多久了,楚北会不会来救他
孟逾明回想起那天他独自离开师父家的场景,他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吃醋了。
楚北美人在侧,兴许早就将他忘在九霄云外了。
一个短信就想打发他,他怎么都有些不甘心,于是他抱着楚小明回去,就是想亲眼看看,楚北到底背着他在搞什么么蛾子。
不过是吃个醋而已,谁知半路会被这莫名其妙的黑衣人给劫走
孟逾明舔了舔起皮的嘴唇,闭起双眸尽量不去看床头的那杯水。
他恐怕是渴到开始胡思乱想了。
须臾,孟逾明感到嘴唇上滴落了一滴水,润泽着干得起皮的唇。
他睁眼,对上一双大眼睛。
大眼睛的主人是个清秀的少年,小鹿一般纯澈的眼睛配着他蜷曲浓密的睫毛,一派的天真无邪。
他手中握着一根沾湿的棉签,那滴水就是棉签滴下来的。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孟逾明直视着他的双眼,就是不开口。
少年指了指水杯,“你想暍?”
孟逾明犹豫了一瞬,抵不过生理上对水的渴望,还是点了头。
少年笑得弯了眼睛,拿过水杯凑到他嘴边。
孟逾明迫不及待地暍了一大口,暍得急了,多余的水顺着他的嘴角滑落,留下一片水迹。
“你慢点。”
孟逾明暍完了一杯水,后知后觉地警觉起来,“你是?”
少年眨眨眼,“我知道你叫孟逾明,伴侣是一头白狼。”
孟逾明有点尴尬,这怎么说得他好像是个人兽恋一样
“他是一个狼人。”
少年垂下头颅,语气感伤,“我的父母也”
“少爷!”
有人推开门,急匆匆地走到少年身边,将人拉走。
“少爷,老爷说了,你不可以来这个房间。”
临走前,少年回头不舍地看了看孟逾明,辩解道:“你们都不陪我玩,我看他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是个好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孟逾明哑然失笑,居然以长得好不好看作为评判人好坏的标准,这少年应该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少爷。
又过了几日,或许是受了药物的影响,孟逾明过着猪一般的日子,日夜颠倒不分,吃了睡睡了吃。
还有一个固定项目,被抽血。
这几次抽血都不再是黑衣人亲自动手,事实上,除了第一天外,孟逾明连黑衣人的一片衣角都没见着。
今天倒是意外,黑衣人戴了个面罩亲自来了。
孟逾明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静静待他抽完血。
那么大_针管,足足好大_碗血
孟逾明看着鲜红的血液,有些头晕。
再这么抽下去,就算他每天吃个一吨,也补不回来了。
“你就不怕我自杀?”
孟逾明忽然出声。
黑衣人今天穿得西装革履的,一副精英模样,脸上依旧戴着面罩。
“你想死?”他的声音很沉,似乎心情不好。
“不不不我还不想死。”孟逾明真诚地表达自己的愿景。
“不想死就闭嘴!”
“那天来的少爷是你的谁?”
黑衣人的瞳孔猛然缩起,猝然掐住孟逾明的脖子。他浑身帯着戾气,恐怕真的存了想杀死孟逾明的心思。
直到孟逾明脸色发紫,眼睛充血,黑衣人才放过他。
“咳咳咳咳咳”孟逾明双眼流下两串泪来,几乎快把肺给咳出来了。
“奉劝你别多事!”
“哈哈哈”孟逾明笑了几声,鄙夷地看着他,“你就是个胆小鬼,连以真面目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
孟逾明的挑衅丝毫没用,黑衣人一愣,冷声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还没这个资格。”
说着,他拿了血转身离开。
“对了。”黑衣人回头看他,“你知道艾洛克家族的千金和楚北定亲的消息了吗?”
“昨晚,艾洛克和楚北在酒店门口被偷拍了。”
孟逾明转过头去看窗帘缝里透出的一丝丝光亮,只有这条缝能让他确定现在是白天。
“人妖殊途,楚北为何会选择艾洛克你可知道?”
“你很啰嗦。”
黑衣人不怒反笑,“因为艾洛克也是狼人,她比你更有资格待在楚北身边。”
“人类终究会死更何况,就算我不杀你,你们道家人有几个能活过三十岁?”
他字里行间似乎很了解道家的样子,孟逾明忽然想起那天拥有鹿眼的少年未竟的话语,“我的父母也”也
是人兽恋吧。
“你的伴侣,是个人类吧?”
孟逾明没等到他回答,只听见一声气急败坏的关门声。
“神经病!”孟逾明骂了一句。
他偏头看手臂上针扎的痕迹,针扎得深,每一个针管扎进去,痛觉都会延续好几天。
每天抽一次或者两次血,他手臂上布满了青紫的伤痕,方才抽血的地方正在往外渗血,孟逾明盯着冒出来的血珠,大脑有一瞬的放空。
若是他不明不白地死了,或许对楚北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他活不过三十岁,又凭什么要求楚北为他守活寡。
别管对方是艾洛克,还是其他什么财阀千金也好,只要对方能活得比他久,那都比他强。
只是,在死之前,他竟还想见楚北一面。
孟逾明苦笑一声,大概是痴心妄想了。
黑衣人深浅不知,房间看上去虽简陋,但孟逾明在这待了这么多天,只听见过门外保镖的脚步声。
他拖着这么一副孱弱的身体,压根逃不出去。
室内再度陷入一片昏暗,天黑了,他们连灯都没为孟逾明开。
实在抠门。
就在此时,孟逾明听见窗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然后窗被人拉开了,有人摸黑跳了进来。
孟逾明轻声道:“谁?”
月光下,那人的轮廓清瘦修长。
不是楚北 也不是他认识的人。
“你还好吧?”
孟逾明心神一震,“你是那天的少爷?”
“我叫慕一。”
他替孟逾明解开了链子,“你顺着外面的布条往下滑,然后沿着房子的墙角往左边走,一直走到围墙,那有一棵高大的樟树,樟树后面有一丛蔷薇花,扒开蔷薇花,下面有一个洞,你从那逃出去然后”
孟逾明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多日没运动,加上他们在他饭菜里下药,他腿软得劲。
“你为什么要救我?”
慕一在黑暗中扶住他,“你别怪我爹,他真的不是坏人,他只是不想我重蹈我母亲的覆辙,他只是想要我活而已。”
“你回去后就去找你师父,我偷听过,我父亲打不过你师父。”
孟逾明感激地看他一眼,“谢谢。”
夜色深沉,孟逾明被夜风吹得浑身发凉,他手脚无力,与其说是顺着布条滑下去的,倒不如说是摔下去的。
好在楼层不高。
孟逾明忍住疼痛,随之而来的是大脑的眩晕感,手脚不听使唤地虚浮。
他咬住下唇,逃生的意志逼着他拖着破布一般的身躯往外逃。
多亏慕一精准的逃生路线指导,孟逾明走了一夜,终于走出了森林,来到一条马路上。
他还没来得及拦下一辆车,就再支撑不住,彻底晕厥。
再次醒来之际,孟逾明浑身动弹不得。
“逾明,你醒了!”
孟逾明转头看,居然是余童。
余童伸手试探他的额头,开心道:“还好没发烧。”
“你怎么会晕倒在荒郊野外?要不是你兜里有学生卡,他们都联系不上学校”
他一个孤儿,无父无母,就算出事了,医院唯一能通知的人不过是学校。
余童见他怔忡着发愣,担忧不已,“逾明,你没事吧?”
孟逾明白若纸张的脸带出一个笑容,“我没事,歇几天就好了。”
余童心疼道:"你还说没事,医生说了,你失血过多,差点导致休克死亡。你知不知道你躺了几天?一个星期!"
死亡这般的字眼也没能使孟逾明回神,他瞳孔呆滞,整个人像是完全放松的状态。
“楚北人呢?”
若不是记忆过于清晰,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楚北,世道,殉道,云溪,饕餮妖怪和捉
妖家族,恐怕都是一个荒唐的梦。
余童眼神躲闪着,脸上也是一片慌乱,“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就是想知道这是不是一场梦。”
“楚北,他最近有点忙。”
余童不善说谎,孟逾明却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他在这昏睡了一个星期,楚北都没来看过他。
孟逾明看了看余童,声音嘶哑,“我饿了。”
余童立马蹦起来,“我,我帮你去买吃的!”
外面是艳阳高照的天,这是近一个月囚禁以来,他头一次感受到太阳的温度。
很暖。
但不知为何,孟逾明的身子却止不住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