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妾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蓝天白云，青山碧湖。

    诸葛果曳地长裙，素白无尘，如脉脉春风，冰雪也消融。

    与生俱来的清丽秀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刘禅想到了一个词，钟灵毓秀。

    堰塞湖中，水草丰盛、芦苇遍植。

    白鹤、灰鹤振翅而飞，鸣于九皋，天旷地远。

    凄切哀婉，仿佛挽歌，动彻寂寥、沉静的山川。

    诸葛果细指纤纤，弹奏箜篌。

    整个人都染上了淡淡的光辉，精致而煜煜。

    而后节奏加快，鹤鸣随着婉转、清脆。

    此情此景，当真是：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众弦齐鸣，嘈嘈杂杂，宛如玉碎山崩。

    时而又一弦独响，空谷中，传出凤凰啼鸣。

    声振林木，响遏行云。

    刘禅心神空灵，享受着箜篌鹤鸣，应情应景。

    箜篌声袅袅升烟，轻柔细语。

    好不容易将温香软玉拢入怀中，箜篌声陡然激昂，把刘禅拖拽至金戈铁马的世界。

    将士的呐喊气吞山河，汉军的大纛昂扬在天际。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战鼓擂动间，刘禅慷慨赴边守。

    家中妻子编织红袖，心中念念不休，家书何时至？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肠断白蘋洲。

    箜篌透心，长风落金甲，黄昏侧饮马。

    忽而画面一转，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几片白云、几丝柳絮，飘浮不定，若有若无。

    百鸟齐鸣，啁啾不已。

    孤傲的凤凰翩然高举，透过柳絮、白云，引吭长鸣。

    不与凡鸟为伍，突破了一切束缚。

    箜篌意境高远阔大，刘禅有一种极目遥天、悠悠不尽的感慨。

    一头头白鹤，蹁跹落在诸葛果身旁，仙气缥缈。

    她生来天资聪慧，继承了父亲、母亲的才智，从小在乘烟观长大，对道学、箜篌由衷热爱。

    刘禅缓缓靠近，惊得鹤鹳腾飞，喧天而去。

    诸葛果伸出纤细的臂膀，有一头白鹤依恋地留下，不舍得离去。

    它凶神恶煞地盯着刘禅，发出尖锐的鹤鸣。

    “抱歉，惊扰到了姑娘的仙鹤。”刘禅真诚地致歉道。

    诸葛果微微颔首，温柔的风吹拂着她的发梢，露出晶莹剔透的耳郭，侧脸美得无法让人呼吸。

    她振臂一挥，剩下的一头白鹤也蹁跹飞走，撞到芦苇上跌跌撞撞。

    “咯咯。”

    诸葛果清脆一笑，调侃道：“小白还是那么笨拙。”

    她回过神，望着眼前英标秀上、绝羁独放的男子，有种莫名的熟悉。

    “小女子诸葛果，参见陛下！”

    诸葛果轻施一礼，她知道今日观中，有成都的贵人来访。

    为了图个清净，她来到湖边观鹤，没想到还是被逮到了。

    “免礼。”

    “你是相父之女，排资论辈，也算是朕的妹妹了。”

    刘禅仔细打量，发现眼前少女的五官和黄月英有几分相似，只是肤色有很大的差异。

    诸葛果皮肤白皙，吹弹可破。

    刘禅言谈举止之间，有一种自然流露的威严和清贵。

    诸葛果在父亲身上，感受到过同样的气质。

    这等人，若是不为官、不为显贵，也是肆意酣畅、光风霁月的隐士。

    风姿特秀，爽朗清举。

    宛如得到了大道真传一样。

    诸葛果还能说什么呢？

    这人可是父亲的弟子！

    能在父亲的教导下，脱颖而出，她心甘情愿称一声“大哥”。

    一想到诸葛乔的悲惨，诸葛果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真如神仙一般快活、潇洒、酣畅。

    “陛下说笑了，小女子只是山野中人罢了。”

    诸葛果亲近自然，无拘无束，浑身上下都是山水的灵气，在暖风中轻轻地漂浮。

    “你这么说，黄夫人可要伤心了。”刘禅感慨道。

    诸葛果心神一颤，追问道：“我娘亲怎么了？”

    刘禅将上一次的相遇，栩栩如生地说了一遍。

    “黄夫人于市井，就不是超然物外了吗？”

    “道家的出世和入世，哪有这么简单。”

    诸葛果望着刘禅俊朗风神的面容，狡黠问道：

    “陛下，什么是道？”

    这个问题，一般人根本回答不出来，她师父乘烟夫人都困顿着。

    穷极一生，都未见得窥探一角。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妾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刘禅大袖飘飘，转身返回观中。

    诸葛果已沉浸在“云在青天水在瓶”的境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