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第二天在事务所见面时安随州还吃了一惊，他见沈则精神状态很好，除了脸色稍微差些外，整个人充满活力。
这下他倒是纳闷了，事情不该这样发展啊。
依慕妄离的性格，怎么会……
还没等他主动找沈则，沈则已经主动找上他了，安随州正欲开口，却在听到沈则说话时笑容蓦地凝在了脸上——
沈则说：“安先生，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呢？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却还要在我的alpha面前做戏，第一次见面其实你是瞧不上我的吧，只不过在看到我的能力时才对我改观的，对不对？实际上你喜欢的并不是我，你喜欢的只是你心目中想当然的、一个优秀的存在而已，而我，恰好正是那个可以满足你的要求的存在，慕妄离他跟你不一样，他知道我的全部。所以，你该知难而退了，不要让我们两个人都尴尬，好吗？”
沈则说完没等安随州反应直接转身就走，安随州怎么想和他无关，他也没有这个精力再去应付一个无聊的人。
完全没必要。
何况这人让慕妄离和他生了嫌隙，他就更没必要好言相对。
接下来两人见面时只要安随州提到私事，沈则对他皆是不假辞色，安随州面色赧然，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心思会被一个omega剖析的如此彻底，如此直白，偏偏这还是事实，这让他多多少少站不住脚，在沈则面前更是没了底气。
之后安随州就很少主动找沈则了，沈则无所谓，反倒轻松自在了许多。
一天的工作顺利完成，沈则疲惫又满足地坐在办公椅上，他现在不想回去，更不想面对暴跳如雷的慕妄离。
他就想自在地休息会儿，喘口气。
结果，一口气还没喘匀乎，通讯器的响声就倏地打破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宁静，沈则见是医生打来的，忙坐正了点开接听。
光屏铺展在沈则眼前，屏幕上赫然呈现出医生肃然的脸，这医生上了年纪，面无表情的样子总是一板一眼，沈则等着他说话。
“沈先生你好，”医生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认真看了眼手上的检查报告，说：“根据你的检查报告显示，你已经妊娠一月有余，不过你的身体状况不是特别好……”
沈则脑子顿时轰的一下，嗡嗡作响，医生后面说的什么注意事项他全听不见了，他脑中只剩下一句。
——你已经妊娠一月有余！！
——你已经妊娠一月有余！！
他、他怀孕了！
他怀了慕妄离的孩子！
沈则的手几乎是颤抖着的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依旧，但实际上里面已经有一个宝宝了，这叫人如何不震惊！
沈则几乎是立刻，当即抓住非实体的光屏，颤声问：“医生，我……我之前情况不太好，宝宝……他没事吧？”
医生审视他一眼，一副“我就知道这样”的表情，道：“我刚刚说的就是这件事。”
沈则连忙道歉，再次问他，语气跟着小心翼翼，“宝宝怎么样？宝宝会有影响吗？”
医生无可奈何，现在这些年轻人真的是，你跟他说话不好好听，非得知道重要性了，才来问。
“暂时没事，但孩子经不住你这样三番两次的折腾，再来上一次，没事也有事了。”
“好，我知道，我会注意的。”沈则保证道。
“嗯。”医生看他重视的样子脸色总算好看了些，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沈则逐一记下，那认真的架势丝毫不异于正坐在考场上临阵磨枪的考生。
挂了电话，沈则整个人的心情已截然不同了，这个孩子虽然来的意外，但这是他和慕妄离的孩子，是他和慕妄离的爱情结晶。
说是爱情结晶有些自欺欺人，不过这并不妨碍沈则的开心，他以前上学时就想过有朝一日能和慕妄离在一起，生个属于他俩的孩子，最好长得还要像慕妄离，这样的话他一看到孩子就能想到慕妄离。现在情况虽然与想象的不同，不过这个孩子既然来了，他就会做好迎接他的准备。
要是……
慕妄离也和他一样就好了，沈则的眼神不由又黯淡下来。
“做什么去了？回来这么晚？！”
沈则回来时慕妄离正坐在沙发上等他，一天不停歇的研究工作让慕妄离身心俱疲。
沈则身子轻颤了颤，说：“没做什么，加了一会班而已。”
慕妄离霍然起身过来，他蓦地抓住沈则手腕，责问道：“加班？！你是真在加班还是为了见哪个alpha？！沈则，你给我好好说清楚！”
沈则闻言情绪一下也上来了，连日来的委屈和难受一同爆发出来，他愤然甩开慕妄离的手，反问他：“慕妄离，我特别想知道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只要我一出去或者和外界稍微有点联系你就这样质问我、责难我、审问我，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啊？我算什么你告诉我？我是个犯人吗？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慕妄离，你对我到底有没有心？啊？”
慕妄离几乎是本能的想要反唇相讥，这几年他都是用这种方式度过来的，他准备说“是，你就是，你什么都不算”，但在看见沈则眼中噙着的眼泪时所有话尽数吞了回去，他一下子慌住了神。
阿则哭了，他把阿则给说哭了，他——
沈则不错眼地盯着慕妄离嘴唇，哪怕这张刻薄嘴唇里轻轻说个不字他都会满足，可慕妄离沉默了，他承认了。
沈则忽然觉得累，心累，孩子到来的喜悦都没法让他开心。
是他想太多了，这事根本没有和慕妄离说的必要。
“我有事先出去了。”沈则低下头快速说，他怕再在这里待上哪怕仅短暂的一秒都会让他万念俱灰。
“你要去哪？这么晚了，你哪里都不准去！”
慕妄离几乎是同时就攥住了沈则的胳膊，他的表情略显狰狞，但他心里其实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他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来挽回眼下的局面，他太久没和沈则说过软话了，哪怕现在他心痛如绞，他嘴里还是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沈则挣了两下没挣开，放弃了。
就这样吧，他累了。
慕妄离这个人固执的可怕，他认定的事情带有一种绝对的目的性，想当初沈则就是看上了他这点。
现在，最讨厌的也是他这一点。
沈则说：“我有点累，想回去睡觉了，行吗？”
慕妄离听着沈则近乎恳求的语气张了张口，却发现他的嗓子涩地发哑，一句软话都说不出口，手上也不觉松了劲。沈则挣开他上楼了，慕妄离从后面看着沈则的背影，他突然发现沈则又瘦了，之前抱着他都有些硌手，更别提现在。
这个发现让他恐慌，让他感到害怕。
慕妄离没有犹豫地，立时几大步跨上楼进了卧室，他从后面伸手搂住了沈则，将头深深埋进沈则后颈间，轻轻嗅着他身上好闻清冽的白茶信息素味，沈则一愣，他没想到慕妄离会追上来，但这不妨碍他感到受用，所以他没动，由着慕妄离抱，由着他轻轻将自己放到床上。
然后，在慕妄离说出要求的时候拒绝他，这不是报复，是他现在的身体不允许。
沈则还以为慕妄离又要生气了，还好，这次他没有，他好脾气地从后面抱住沈则，说:“好，你睡吧，我抱着你睡。”
说完也没有其他动作，真的只是抱着沈则睡觉，安静的房间内渐渐盈满了充足的伏特加安抚信息素。
沈则一颗心也跟着定下来了，他静静听着身后逐渐平缓均匀的呼吸声，等确定慕妄离睡着了，才悄悄转过头去看，慕妄离睡得不太安稳，他的双臂锁着沈则的腰，不算太紧却也用上了让人挣不开的力度，像是护着自己的宝贝一样，alpha的眉头轻轻皱起，沈则以前去科研室看过，那是一项很繁重的工作，极耗脑力和体力，alpha明显累坏了。
慕妄离睡得很沉，沈则干脆就着被他抱的姿势转过身看着他，然后，轻轻、缓缓地释放出一道白茶味的安抚信息素，白茶信息素轻柔地包裹住了alpha，给他舒适的抚慰，alpha好像闻到了味儿，鼻翼轻轻翕动了两下，旋即往怀里蹭了过去，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放松了。
沈则早上醒来时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安抚信息素的味道还残余着，还没下楼，一阵香味就飘进了沈则鼻子里。
——慕妄离在做饭！
沈则立刻意识到这个事实，慕妄离的厨艺很好，沈则就好这一口。从他认识慕妄离开始就会，他都好奇究竟有什么是慕妄离不会的。
刚走下楼梯，慕妄离就走过来说：“饭做好了，你先去坐着，马上端过来。”
“嗯。”
沈则看慕妄离系着与身形极不相称的围裙有点想笑，现在这一幕像极了他们关系恶化之前的样子，自在又亲密。那会儿的沈则就是这样，每次一放学就往这里跑，比自己家来的都勤，书包往沙发上随意一丢，一边葛优躺一边吃着慕妄离买的零食，一闻到香味就乖乖坐好等慕妄离端菜上桌。
慕妄离会变着花样给他做菜，从来不带重样的，比他家里的五星级厨师还好用。
“喏，吃饭吧。”
慕妄离的声音打断了沈则的思绪，他拿起汤勺舀了一口香菇瘦肉粥喝，味道一如既往的赞，桌上摆着的煎饺和生煎包色泽金黄，但看着不会油腻，煎的火候把握得刚刚好。
沈则吃了两口有点反胃，不是不好吃，而是妊娠反应，闻不得肉味。沈则欲盖弥彰地夹了一些酸菜配着粥吃。慕妄离炒的酸菜也好吃，不是商场里买的速成酸菜，是自己腌制的，带着慕妄离特有的炒菜风味，酸中掺着微辣，吃起来很清爽。
慕妄离看着他停下筷子，担忧道：“怎么不吃饺子？你以前不是很爱吃吗？”
沈则没想到他在看自己，说：“我只想喝粥。”
慕妄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直到看沈则喝了两碗粥才收回目光，沈则太瘦了，必须得好好补补。
沈则看慕妄离熟练的收拾碗筷，整理家里，想告诉他的话卡在喉咙口，几次将要喷薄欲出，却又硬生生堵住。
慕妄离就算偶尔变好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温柔的他了。
沈则没忘记他之前说过的话。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沈则，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有多下贱！”
“沈则他就是个人尽可夫的……”
“……”
沈则在心里反复问自己，慕妄离真的会喜欢这个孩子吗，他可是连自己都不喜欢啊，他是那么的痛恨自己，恨沈家。
最后，沈则还是没告诉慕妄离他怀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