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大饕餮和小貔貅
卫语不可避免地想起上古时期，那个辉煌的、属于妖族的年代。
彼时她是人人闻风丧胆的饕餮，虽说名声不好，但着实逍遥快活。当时她浑浑噩噩，脑海里只想着吃，凭借自身强大的实力、刀枪不入一身鳞甲横行霸道。
她从大荒东边吃到大荒西边，从妖族领地吞到人族村落，在扫荡的路途上，她遇到了一个小妖怪。
这个“小”妖怪不是说对方实力弱小——当然在当时的饕餮眼中也不怎么强大就是了——而是指年龄小。这个小妖怪看起来还不满百岁，体型不足饕餮的一半，着实脆弱。
按理来说饕餮当时就该一口把他吞了，就当一口小点心了。但那个小妖怪看过来的眼神既凶狠又警惕，还夹杂着一丝惶恐和茫然。
饕餮忽然就感觉这个小崽子有点像自己，诡异地升起一点同病相怜来。
她不仅没有吃掉小妖怪，还不许别的垂涎他的妖怪下手。饕餮打跑了周围几个虎视眈眈的妖怪，顶着一身伤痕回来，居高临下地睨了小妖怪一眼，随即接着前进吞食。
那小妖怪犹豫了一下，竟然就这么跟在饕餮后面。饕餮也没管他，接着一路大吃大喝。
不过她很快发现，怎么一路上碰到的好吃的变多了呢？她虽然脑袋混沌但并不是傻，很快就发现是身后的小妖怪导致的——这小妖怪司掌招财进宝，简直是一个行走的聚宝盆！
当然在饕餮看来这是一个行走的饭票，还是自己贴上来的。于是她欢天喜地地冲小妖怪吼了两声，意思是你跟着我负责我吃饭问题，以后我就罩着你啦！
那小妖怪正是当时还弱小的貔貅。也不知道他听懂没听懂饕餮那一阵乱吼，反正本来就跟在她身后，现在只不过对方在前面走着时不时要回头看看他跟上没有，和之前也没有太大区别。
——哦，还是有区别的，饕餮更加护短了，当有打貔貅主意的妖靠近的时候，饕餮总是低吼一声冲出去，非得把对方撵得逃出几里地才罢休。
饕餮肆无忌惮横行霸道，再加上现在身后有了一个“聚宝盆”，那招惹的仇家就更多了。她仇家一合计，在某次齐齐围攻她。饕餮拼命厮杀，可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把那群妖赶跑了，自己也浑身伤痕累累。
但小貔貅却被她护得好好的，一点伤也没受。
当时貔貅心情很复杂，他本以为自己和饕餮充其量算是互利互惠，自己帮饕餮找灵气充足的宝物，饕餮给自己提供庇护，但没想到饕餮为了保护自己竟然这么拼。他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饕餮有时候也是清醒的，比如现在，她动了一下，牵动伤口疼得抽了一口凉气回答：“我说了要罩你，那就肯定会罩你！”
貔貅盯着她眼神复杂，半晌之后点点头，郑重道：“我知道了。”
饕餮：？？？你知道什么了？
不过她也就迷惑了这一会儿，很快她再次被饥饿感占据神智，变得浑浑噩噩只想着吞噬万物。于是她再次踏上觅食的征途，只不过这一次，身后的貔貅离她更近了。
大荒上经常能看到一大一小两个结伴而行的身影，那就是饕餮和貔貅。随着时间推移，过了百年、千年，貔貅越长越大，那道小小的身影逐渐变得和饕餮一样大、很快超过饕餮，大小颠倒。
成年后貔貅的另一个属性就显现出来——司掌军队。
这下就算没有饕餮的庇护，也没有不长眼的敢来挑衅他了。
但貔貅没有离开，还是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大荒游荡。这下游荡得更顺利了，饕餮本来就是个实力强劲的疯子，现在加上貔貅这个战力也很高的，二妖一致对外，前来的妖怪根本讨不到好。
后来有一天，梼杌找上饕餮，想要拉她入伙。他对饕餮说：“我看你实力强大，不如加入我们？”
饕餮一点不感兴趣，她随口问：“加入你们有什么好处吗？”
梼杌说：“加入我们你可以天天吃饱。”
这个对于饕餮来说诱惑力很大了，不过她想了想，摇头摆尾道：“我现在也能吃饱。”跟着貔貅好处就是能找到富含灵气的东西，她可以美美吃一顿！
梼杌“啧”了一声，眼珠一转：“你和那貔貅在一块儿，他是不是管这管那，不让吃人不让吃妖的？”
确实如此，貔貅确实不让她吃人吃妖。饕餮点点头。
梼杌趁机煽风点火：“你跟着我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饕餮还在犹豫，梼杌施施然道：“你还不清楚么？你是凶兽他是瑞兽，你们两个天生相冲，他之前跟着你是因为你强他弱，跟着你免受其他妖吃了他罢了！你看，现在他强大了是不是转头就走？”
没错，现在貔貅并不在饕餮身边，这也正是梼杌趁虚而入的原因。饕餮一呆，貔貅前段时间确实不告而别，她问对方有什么事对方也不说，现在想想，当时他那躲闪的眼神，那支支吾吾的语气，肯定有问题！
饕餮真是又震惊又伤心，还有一点说不明的失落。她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不过本来以为就算其他妖对自己不看好，最起码还有一个妖对自己是不同的，没想到……
心灰意冷之下，饕餮随便接受了梼杌的邀请，加入了他们的小团体。
梼杌横行霸道，她吃；混沌横冲直撞，她接着吃；穷奇惹是生非，她还是埋头苦吃。
梼杌曾看不下去呵斥她不要光想着吃了，被饕餮吼了回去，接着闷闷不乐地吃东西。
她现在心里空虚得很，想要找些事情来填补这份空缺。唯有吃东西之后的那片刻饱腹，才能让她不那么沮丧。
只要恢复神智，她一直注意着貔貅的消息，但对方好像人间蒸发一般一点消息也没有。她等啊等，等到“四凶”之名远扬，等到巫妖大战开始又结束，等到人族兴起，等到……
等到她被黄帝封印，永久地沉寂在一片黑暗里，再也听不到外界的消息。
她的心也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