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坠云
在中北部某处原始深山里，两个外貌身形具佳的人类青年男子不停地穿梭在深林中，如履平地，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常人，更奇特的是他们两个身上各有几处褐灰色的物质，外表看极像石头。
正是逃亡的刘真与汇言，距离他们与那位恐怖姆族少年战斗已经过去了一夜，经过一夜以来的边逃亡边休息，他们已经恢复了一半的实力，伤势也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治愈。
但他们不敢放松警戒，只要身上的褐灰色物质一天不去掉，就意味着那位少年还可以有机会感应到他们。刘真两人在昨夜也不是没想过去掉这如同顽疾一般的物质，可是害怕闹出的动静太大容易暴露自己，再加上他们的菌要用来治愈伤势，以及随即准备作战的，因此更不可能在昨夜去掉这物质，只能说形势逼人。
汇言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希望那个被他们弄伤的少年不会来追他们这两个难缠的对手，或许这样他们可以成功脱离少年感应的范围。
奈何天意不遂人愿，汇言的寒菌感知到前方那个有股强大的生命能量，极为熟悉，应该是昨天交手的那位了。
刘真与汇言硬生生停下逃亡的脚步，双眼凝重地看向前方一位拦路的怪物。
怪物身披褐灰色外壳，沉厚结实的感觉油然而生，左眼处也盖上了厚厚的外壳，全身只有右眼暴露在外，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其中恐怖的血丝，丝丝寒光从中溢出，让人不寒而栗。
这名为冲云的姆族力部天才终于追上了他的梦魇，并没有打算偷袭他们，那对这两个可敬的对手毫无意义，所以他想光明正大和他们聊一会，再杀死他们！
“两位，我不得不佩服你们，成功抓住了我唯一的弱点。你们是我遇到过最难缠的对手。”
刘真与汇言对少年的赞赏并没有感到什么荣幸，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宁可不遇到这个怪物。
“现在，两位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妹妹和爷爷去哪了？蓝菌石是不是在他们身上？说出来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免得落到那力彰与万元这两个变态手上，生不如死。”
“如何？”
刘真一脸严肃地回道。
“可以告诉你，但得等我们杀死你之后。”
少年也没说话，只是用那只右眼冷冷看着两位人类。
汇言感觉到了，似乎眼前这个怪物改变了什么？变得更可怕了。
三面镜子出现在刘真身边，开始极速旋转，刘真并不避讳那个怪物少年，当面与汇言说道：“汇言，找准时机攻击他最后的眼睛！”
刘真再次使用心理战术，让少年心中有所顾忌。
汇言四周骤降的温度就是最好的回应。
这次刘真选择主动出击，两面小镜子同时飞出攻向少年。留下一面小镜子在身前备用，充当防守，即使效果远不如大镜子。
两面小镜子直取少年的右眼，一只石手挡住极速而来的镜子迸发出激烈的火花。一击不成，刘真立刻运用精准的控制力，再度使镜子攻向少年眼睛。
砰砰砰，镜子与石壳不断碰撞，火光四溅。
刘真一直注意着怪物少年的动作，明显其速度跟第一次披壳差不多，看来他是害怕石壳变薄，容易被“镜花”扎破，从而导致右眼失明。
但石壳增厚意味着速度变慢，少年也只能勉强跟上镜子的速度。很多次镜子击中眼部附近的石壳，甚至有两次刘真的小镜子已经突破了少年的防守，刘真也准备发动“镜花”，可少年立刻低下头颅，防止炸中他唯一的眼睛。
汇言在旁观战，也只能如此了，他的寒菌对这种厚度的石壳根本毫无作用，无脑上去还很可能被那恐怖少年抓住。他做的就是等待着刘真，无条件相信他。
而刘真与少年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镜子不停寻找机会想要划破那最后的眼睛，而少年凭借这一身石壳，牢牢护住自己的唯一弱点。
慢慢地，少年的速度越来越快，刘真也察觉到了这一变化，糟糕是这少年不断适应自己的镜子速度，从而在安全范围内削减石壳厚度，提高速度，要打断他的节奏。
“镜花。”
刘真大喊。
少年应声跳开，他已经吃了两次“镜花”的亏了，实在是害怕再来一次。这也是他不敢太过削减石壳的原因，刚才只是不断调整速度，力求在石壳厚度可以抵御“镜花”的程度下，速度达到最快，看来被那个玩镜子的识破了。可惜的是那个男子并不知道他隐藏的目的，那才是杀死他们的关键。
又是一次假的“镜花”，少年这次并没有恼怒，这就是他强大的地方，永远都在进步，这次他不会被那两个人类扰乱心智了。
双方继续开始新一轮的战斗，镜子飞舞，石壳怪物凶狠，火花四溅，不一会儿四周燃起熊熊烈火，两者将一片原始深林搅得天翻地覆。
两者交战的地方几乎成了一片空地，而四周烈火燃烧，温度激烈上升，高温使四周光线扭曲，可刘真与恐怖少年的眼光却越发坚定，杀死彼此才可以结束这场战斗。
三面镜子同时飞向少年，这次刘真不做任何保留了，而少年同时面对三面镜子刚开始还有点慌乱，身上不断被镜子打中，可慢慢地少年越发游刃有余，刘真心中很是沉重。
为何少年失去一个眼睛的视力以及另外眼睛也受损的状态下，动作速度及准度只是下降少许？不合常理！
可少年这次根本不远离镜子，反而直冲刘真，刘真果断发动一个贴脸的“镜花”，蹦，五片碎片飞向四周，其中三片打中贴脸的少年。
一定要中他的眼睛呀。
现在刘真的实力只有平时的一大半，意味着他可以造出三块“镜花”，可指挥小镜子与作用于自身的菌也需要菌，因此他只能发动一片“镜花”，而这次机会难得。
怪物少年停下脚步，脸上插着三片镜面碎片，两片在脸部，一片在右眼位置。
汇言忍不住欢呼，打中了！
可并没有深绿色血液溅出，少年缓缓将右眼的碎片拔出丢在地上，刘真两人呼吸一凝。
只见少年右眼框内覆盖着一片褐灰色物质，虽然只有其他部位的一半厚度左右，但也足以挡住“镜花”。
原来这少年竟把右眼也盖上了石壳！
时间回到昨晚，姆族少年冲云散去一身石壳，他本应要起身追赶那两个人类的，此时他抬头望向皎白的明月，心中莫名其妙静了下来。
在几年前他也是经常望着明月入睡，那时候的他只是力部的一名低级战士而已，但是他不甘于平凡一生，为此他进到了九死一生的魔宫，在那里得到了这一生最大的机缘，觉醒了自己的石。
到如今为何失去了当初一往无前的信心，明月当空，我当自立！！！
少年将菌涌入仅剩的右眼，一声痛入心扉的惨叫响彻这片原始深山，这次的菌可不是治愈，而是摧毁。他将自己右眼都神经全部破坏，视力全失。
片刻后，少年缓缓站立，学着用菌感知一切，听力辅助。一片漆黑，内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他找回自己了。
深夜，一个身影不断摔倒，不断爬起，不知疲倦，或许普通人或者普通姆怪需要很久才能适应失明，可他是谁？力部最瞩目的天才！
天微亮，少年已经能在深林里自由穿梭，感知到石的存在，少年清秀的脸上挂起一丝笑意，身上的石壳慢慢披上。
刚才与刘真交手只是在慢慢适应这个失明阶段，从最开始的被镜子多次击中到现在的游刃有余。
而那只布满血丝的右眼早已失明了，不覆盖石壳只是为了迷惑这两个人类而已，从而可以让玩镜子的人类放松警惕，慢慢陪他适应失明后的感知以及动作。
汇言看着这个全身包括最后的右眼都覆盖上褐灰色外壳的怪物，心生绝望。难怪他感觉出了着少年与先前有些许不一样，貌似变得更可怕了，原来他直觉是对的。
现在他的寒菌面对这个怪物基本是费了，怎么办？汇言不自觉望向刘真。
刘真察觉到了汇言的视线，他内心也无比沉重。这个怪物克服了他唯一的弱点，他们先前就是抓着这一点才可以与之对抗，甚至还可以说是略占上风，但现在可以说是毫无优势了。
即使是多艰难的局面，刘真也永远不会放弃，这是他一直秉承的信念，也是他能在无数次磨难中活下来的原因。
刘真将所剩的两面镜子召回身边，语气低沉。
“汇言，时刻保持移动，不要给他抓到。”
说吧，两人快速移动起来，虽说少年克服了失明，但可能他还没完全适应，时刻保持移动才可以掌控主动权。
姆族少年感知到两位人类在快速移动，心中再次感叹两人对战斗中时机的判断，虽然他已经初步克服了失明，但还没做到视力全在时的挥洒自如。身上的外壳他不会再削减了，他这次要稳下心来，不能像昨日一样操之过急，现在的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他有的是时间去杀死他们。
少年提身追去，因为披着一身重壳与刚刚适应失明，他也只能勉强追上那两个快速移动的人类。
威力巨大的每一击都落空，少年内心却不急躁，他反而内心越发雀跃，每一击都比前一击精准，他都在进步，都在蜕变。他现在开始庆幸可以遇到这两个满东陆通缉的人类，这两个可敬难缠的对手。可以让他失去视力，让他下定决心找回过去，他相信他只要能在今天击败这两人，他的大将之路就会无比顺畅。
与之相反的是刘真与汇言，他们现在虽然能够可以勉强躲过恐怖少年的攻击，可他们明显感觉到少年在进步，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打中！
刘真望着快速旋转的两面镜子，深吸一口气，赌一把。
两面镜子快速打向少年，这个速度下的少年很容易被镜子打中，更可况怪物少年也没有躲避的意思，他全身已经全部覆盖了石，不再惧怕镜子，唯一害怕的“镜花”也不可能连续中几次。
两面镜子疯狂击打少年，石壳被打落些许，地上低落褐灰色的石粉。
少年跳起攻向刘真两人，这次他的准度已经几乎接近失明前的水平，差点打中汇言，而刘真则在旁边继续做无用之功，继续操控镜子击打少年身上。
片刻过后，汇言与刘真两人疲于奔命，气息开始不稳，反观姆族少年颇有点气定神闲的样子，这次他将稳扎稳打，也不将石壳削减防止那两人还有后招，保持当前的速度慢慢耗死他们便可，况且今天的战斗还将不断打磨他失明之后的感知与技术，从而补全他最后的短板，眼睛！
少年突然速度提升到一个极快的速度跳走远遁入深林，只留下一脸疑问的两个人类。
汇言重重松了一口气靠在一棵树上，双手有点颤抖，他本就受伤却要时刻移动和躲避少年的攻击已经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真，小心。那个怪物肯定还会回来。”
刘真点了点头，随即用极小的声音与汇言说了几句话，两人便全身心注视着四周的一切，随时面对怪物少年的突袭。
左侧一块巨石下，少年正迅速将自己身上的菌转化为石，他的菌转化为石需要少量的时间，将身上覆满石则需要两分钟左右。
那个玩镜子的人类一直用镜子看似在胡乱攻击自己，但其实是那只是一种假象，他大部分攻击的位置都是在心脏附近，企图一直攻击同一位置从而打破石壳。只可惜这个人类的小伎俩被看穿了，真是个难缠的对手，这个时候还不愿意放弃。
两分钟过去，少年重新披上石壳从巨石走去，他要慢慢磨死两人。
刘真看到怪物少年身上崭新的石壳，上面依旧给人一种厚实沉重的感觉，也没有一丝的伤痕，两人的脸色深沉。
两人再次快速移动，刘真的镜子再次密集且胡乱打向少年，而正如少年所料，大部分攻击都是同一位置，这次还特意改为右胸了。少年不动声色地假意没有看穿刘真的企图，甚至还故意让他多打中几下，让他们多消耗菌。
之后，刘真两人与姆族少年展开了拉锯战，刘真的镜子不断打中目标，而少年的动作越来越灵活，精度也越来越准，少年很享受这个过程。
在少年换了第四副石壳出来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那两个人类几乎达到了他们的极限，气息极其不稳，是时候收尾了，他已经掌握失明状态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了，要想突破就需要更高层次的战斗了。
少年将普通的菌作用于体内速度猛然提高，刘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被一拳打中，马上倒飞出去撞断一个树，口中不断吐出鲜血，但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两面镜子瞬间攻向少年挡住其追击。
而汇言连忙打出寒风，成功击中少年，但厚实的石壳完全隔绝冷意。
刘真与汇言此刻也知道了少年要下死手了，他们也必须全力以赴了，决一生死。
少年再度攻来，镜子不断打向他的心脏部队，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猛烈。看来那个玩镜子的人类在最后的时刻也不掩饰他的小伎俩了，甚至连另外一个人类也终于动手，妄想用他毫无作用的寒菌攻击自己，想必他们也是明白此刻还做保留就是等死，想临死一搏吧。
可惜没用，少年顶着镜子与寒菌的攻击，几个来回就来到汇言身边，一脚就把他踢飞，可怜的是那个人类最后还发出媲美先前冻住他的一击。
汇言直直飞出去掉落在一片茂密的草丛，好似受伤坠落的飞鸟，生死不知。
刘真看到汇言被击中，心胆一颤，但无暇顾及汇言。那个恐怖少年就向他攻来，刘真在刚才被打中的一拳，已经造成他内部极大的创伤，再加上一直快速消耗菌，他的脸上出现极其不健康的潮红，可还是拼尽全力操控自己的镜子疯狂打向少年，镜子与石壳碰出激烈的火花。
一面镜子不堪重负直接裂开，掉落地上，还有一面也是苦苦支撑。
少年也不躲开最后一面镜子的攻击，在他看来只是他们最后的挣扎而已，一切都结束了。
终于要完了，这两天一夜的战斗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但收获的也是巨大的，抓住两个东陆最高等级的通缉犯，少将军衔！最主要还让他补全了最后的短板，回去请求最好的菌医修复好的左手与左眼，无比舒畅。
这一拳就要落下，可少年却猛然停下，心口一阵刺痛，然后直直倒地。
少年的意识开始模糊，为何会这样？他用尽全力翻身，用仅剩的右手摸住心脏位置，那里不知为何竟然缺少了一部分石壳，一面锋利的镜子刺中了他的心脏。
少年笑了，答案这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死在这样的敌人手上不丢脸吧，一山还有一山高，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遇到了。
这样结束虽有不甘，但也就这样了，他本应平凡，却闪亮力部五年，一生有过璀璨也足以。
少年就此死去，一身石壳伴着主人死去而消散，脸上的笑意还夹杂着一丝尚未散去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