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黄家村
自从三百年前,姆军击溃旧时代的人类军队,导致当时的科技技术到如今大部分消失在时间的长河。菌对冷兵器有种天然的喜爱,冷兵器时代重回现代,农业时代更是重新代替工业时代。
在东陆,大部分百姓从事农牧业,农村布满了整个东陆,形成一个个小镇,只有少部分城市,据刘真了解现在东陆只有二十座大城。
这是一个蜿蜒半公里的乡村,中间有一条乡道,道路两侧排满了小平房。虽然是清晨,但是村庄中很多人家都早已醒来,大人们多数是准备一天的劳作,而不知愁字为何物的孩童也早早起来与玩伴嬉笑取乐。
当刘真一行人走进这宁静的村子时,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注意到他们。毕竟村里的基本都认识,冒然走进几个外人难免引起他们的注视,孩童是好奇的眼神,大人们就带有一点提防的目光
刘真走到一户人家门口,门口坐着一位老人。刘真上前说道:“老伯,我和我的家人从南面来中部讨生活,想在你们村里住两晚,放心我们会付钱的。”
那老伯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小伙,这事我做不了主,我们村长说了算,我帮你叫来村长,你自个和他说吧。”
说完,叫起旁边玩耍的小孙子,让他赶紧去找村长。
刘真连连道谢。
不一会儿,三四个壮实的汉子来到刘真他们跟前,打量着刘真四人。为首的汉子身材比身旁的还高出两分,他声音有点嘶哑,语气也有点生硬。
“我是这里的村长,就是你们想到我们村里住几天?南方来的?”
“是的村长,这两年南方有点难,今年还有洪灾,我们一家子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就咬牙来中部讨生活。这是我弟弟,妹妹和爷爷。我们爸妈在我们小的时候就病死了,是爷爷拉扯我们三兄妹长大的。”
旁边马背上的古老心领神会地咳嗽几声。
那村长听到刘真的话语,他们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可想而知一直是东陆较为贫瘠的南方可想而知有多难了。
村长缓了缓语气说:“都是这么难的,那你们就住在黄叔家里吧。不过,你们别太打搅到黄叔一家。”
刘真立即拍心口保证不会。
西陆军队在三百年间从未进攻过东陆,因此东陆基本没什么战事,且只有少部分势力的斗争,但也是很小范围的,很少会波及到乡村,一般的菌者也不会骚扰村庄。所以,村长不担心刘真他们是歹人,也就轻易让他们住进黄叔家里。
黄叔家是四合的一层小平房,收拾得十分整洁,可以看出黄叔一家很爱干净。因为黄叔的儿子和儿媳去城市做帮工,现在只有他和小孙子住在一个房间,另外三个就可以让刘真四人入住,古老一间,古亦一间,孔汇言和刘真一间。
晚饭是黄叔准备的,有土豆炖鸭子和红烧肉,两个蔬菜,看得出黄叔拿出了平日里不常吃的肉菜招呼这可怜的一家子。这几天,刘真他们都没有正正经经吃过一顿饭,这几个菜黄叔做的也是很有味道,一番风卷残云,几个菜盘子都清光了。
黄叔有点心疼这家子,是多久没吃饭才能饿成这样。
刘真给了黄叔六个银币,当作三天伙食住宿费,黄叔表示太多了,只肯收下三个。
晚上,四人齐聚刘真房间。刘真说道:“这东陆话跟西陆边城的差不多,这两天你们就可以多练一下,方便日后行事。”
汇言点点头:“我们都在边城待过一段时间,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明天我就出发到最近的城市,找人做我们的身份凭证,可能需要几天,这几天你们就在这村庄,万事小心,记住不要多管闲事!”刘真严肃说道。
古亦黛眉微皱。“不用担心我们,只是你需要我们帮忙吗,我或者是汇言去一个帮你吗?”
刘真摇摇头说道:“不需要,我对东陆的黑市规矩比较清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等我回来,我们就前往菌河。”
接着,刘真教会三人使用易容术以及特殊树胶的制作。
第二天一大早,刘真与黄叔说明去意,拿了一份前往东二十城的地图,拜托黄叔好好照顾他的家人后,刘真便匆忙上路,争取早去早回。
刘真走后,古老慢慢开始与黄叔闲聊起来,两者都差不多年纪,加上古老是个自来熟,很快他们变得像认识多年的老友,无话不说。
而孔汇言和古亦两人在黄叔的小孙子,小名叫蛋娃的五岁小男童的带领下熟悉一下四周。蛋娃生性活泼,很快就和这两位新来的哥哥姐姐熟络起来。
看着四周勤于农作的人们,两人不禁怀疑是不是他们并没有离开西陆。
中午时分,古老三人吃过午饭。正躺在院子里的藤椅,好是享受。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三人与古老出门查看,只见乡道上三匹马飞奔而来,马上三名穿着军装的男子。一进到村庄,其中一名瘦小男子扯开嗓子大喊道:“黄家村村长在哪,快点让他赶来见我们!”
四周村名显然认识这三名男子,也惧怕他们,有几名村民赶紧跑去找村长。
那名瘦小男子鼠眼打量着四周,突然他看到黄叔身旁的三个陌生面孔。
“这三个是什么人,我之前没看到过。”瘦小男子喝道。
黄叔颤颤巍巍走上前。“长官,这是我的远房亲戚,这几天过来看我两爷孙。”
那瘦小男子跳下马走到古老三人面前,发现有一个身材苗条女子,不过靠近一看发现面容普通,顿时失去兴趣。他转身说道:“几天就算了,如果长期住的话就要收税费了,老头子。”
黄叔连忙称是。
不一会儿,村长几人带着两个大袋子过来。“长官这是这个季度我们村的税费,你们点点吧。”
瘦小男子拿过两个袋子打开看了一眼,嚷嚷着:“谅你们也不敢少给,少一分,罚三倍。”
马背上一神色倨傲的男子,低眼说道:“税费可以了,黄村长后天就是你女儿嫁给我们队长的日子了,以后你就有福了,哈哈哈。”
高大的村长低头笑笑应道,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那笑容中有一丝苦涩。
瘦小男子爬上马匹,三名军装男子转马扬长而去,又是激起一阵飞扬,跟来时无差。
等那三匹马跑远,村长脸瞬间垮了下来,身边的人安慰他几句,伴着村长回去了。
古老三人与黄叔走回院子,古老问道:“老黄,怎么?还有怎么村长嫁女儿感到难受了?”
黄叔唱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
“古老哥你是不知道呀,我们也只是看起来外表光鲜而已,也并没有比你们好多少。我们黄家村世代务农,还好田地也算肥沃,我们黄家人也勤快,收成肯定高。但是也经不起年年都涨的税费呀,到如今交完税费也仅仅是够糊口而已,所以我家小两口就去城里帮工挣点外来帮贴家用。”
“至于村长嫁女儿,唉,可怜那女娃了。村长的女儿才刚满十八,长得可俊了。一次,二十城下来收税费的一个队长看到她便挪不开眼了,指定要收她做第十房妾室,那队长都差不多六十的人了。我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呀,不敢得罪他呀。只希望村长女娃嫁过去那队长能好好对她吧。”
汇言愤愤说道:“黄叔,你们向上头的人告状呀。”
黄叔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哪有这么容易,他们属于城里的大人们,我们也只是普通的村民,哪肯听我们说话。还有,听说那队长是个了不得的菌者,我们更加惹不起。”
汇言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古亦拦住他不让他再多言。
两天时光转眼即逝,在前一天村里已经张灯结彩。虽然村长很不愿意,但谁家父亲不愿意女儿出嫁时能风风光光。村里人都很淳朴,一大早就来到村长家里忙前忙后,古老三人也随着黄叔过来帮忙,孩童们最喜欢村里的喜事,这一天家里的大人不会恼他们的调皮,他们可以尽情玩乐,也有喜糖吃,只希望这样的喜事多一点就好了。天真无烦恼的孩童。
快到中午时分,村口一阵喧闹,一条长长的队伍来到村里,大约百来人,有骑马的,骑驴子的,队伍前头还有一辆半新半旧的小吉普车,一个身穿喜庆大红袍的男子坐在副驾驶,有点苍老的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容,应该是那位又做新郎官的队长了。
看到这阵势,村里人心生怯意便熄灭心中闹新郎的心思。那一行人来到村长家门前,这时村长从屋里领着新娘出来,古老三人才第一次看到村长的女儿,身材娇小,只可惜盖着喜庆的红盖头看不到样貌。
面容苍老的新郎一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新娘子,再也忍不住准备上前迎接。
突然,村长身旁的新娘自己却揭开了了红盖头,露出一张带雨梨花的脸庞,双眼通红,看来是哭了许久。新娘子悲切转身望向自己的父亲哭道:“爹爹,我不嫁人,我要留在你身边。”
看到这变故那队长脸色大变,村长顿时一怒。
“别闹,彤儿,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婚姻之事父母做主,你母亲不在了,就由我来做主。今天你不嫁也得嫁。”
随后他语气柔和说道:“彤儿,你放心,李队长会好好对你的,以后你就不愁吃穿了。”
那名叫彤儿的新娘怔怔看着从未给自己发过脾气的父亲大怒。双眼再次涌出泪水,痛苦喃喃道:“爹爹,你是不要彤儿了吗?为何要推彤儿给那人?”
村长别过头强忍自己不看含辛如苦带大的女儿,看着她,他的心好像是被刀子来回不停地划过。
苍老的新郎官不耐烦地吩咐旁边两个老婆子,要他们将新娘捉上车。他下定决心,回去肯定要好好折磨一下这丫头,让她知道谁才是天。
新娘看到两个如伥鬼的老婆子走来,突然凄惨笑了起来,瞬间从衣管中掏出藏好已久的剪刀猛地向自己心口扎去,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娇小的身子倒在地上,鲜血染满全身,喜庆的红袍多了妖艳的血色。
村长悲呼着扑倒女儿身上,怀中人口中鲜血涌出,她望着自己人世间唯一牵挂的人儿,轻轻说道:“对不起了,爹爹,我要去找娘亲了。”
村长看着眼神涣散的女儿,大悲之时说不出话,只不停留下眼泪。
那队长见到这人间悲剧反而大怒,岂有此理。难道嫁给我这威震十里八乡的队长很丢人吗?这让我以后怎么抬头!想到这里,他怒笑起来。
“很好,很好,你们黄家村很好。但是,她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人。来人,把她带回去。我要把她埋在我家后院,死后还要服侍我!”
他身旁几个狗腿子就要上前抢走新娘子,其中包括前日来收税的三名男子。
听到那队长言语中的恶毒,村里的人再也不能忍受。男女老少都拦在前面,可是怎么是如狼似虎禽兽的对手了。很快,几个村民就被打倒在地,满身是血。
“都停下来。”满是泪水的村长怒吼一声。
平日村长在村子里极有威信,听到他的声音,村民们都停了下来。
村长松开自己的爱女,走到那队长面前。死死盯着他,咬牙说道:
“是不是我让你带走彤儿,你们就肯离去。”
“只要我今天能带走我的新娘,无论生死,我都会离开。”那队长看出这黄家村的血性,只好暂时压下心中怒气回道。
“好,你就带走彤儿吧。”村长缓缓说完这句话,感觉自己整个魂都消失不见了,瘫坐在地。
身旁好几个年轻的村民站出来想阻止带走新娘的尸体。而孔汇言与古亦双手紧握,准备出手拦下,之前他们就未能救下可怜的女子,现在他们再也不能让她再受委屈了,已然忘记刘真临走前的千叮万嘱。
就在这要爆发冲突的时刻,古老突然上前向那队长说道:“这位军爷,你这样做是在不妥呀。”
那畜生般的队长恶狠狠盯着突然出现不知死活的古老:“你又是谁?有什么不妥?你给我好好说说,不然今天你就得掉下一层皮!”
古老脸色惶恐说道:“军爷,小老儿以前也做过相士。知道这样做并不好,一则军爷和这女娃没拜过天地与高堂,得不到天地和父母的认可,这就没有了夫妻的名份了。二则军爷九房妻妾都还在,就让一个没名没分的丫头与她做姐妹,还是个死人。你让夫人们怎么想。抛开这两点不算,最后就是军爷你娶个死人回家,这传出去对你名声多不好呀。”
古老的话如惊雷般惊醒了这畜生队长,刚才顾着发怒到没有想到这一层。这次娶第十房妾室,是他苦苦哀求自己那母老虎正妻许久,要是带个死人回去给她做姐妹,那自己还不得掉层皮,还好这小老头提醒了他。
他假惺惺说道:“你这小老头说的有点道理,我也不是蛮横之人,好了,黄村长你就赶紧安葬你的女儿吧。”说完就有点仓促地领着这群人走了。
村长再也忍不住,抱着女儿泪流不止,不断道歉。
“是爹爹不好,爹爹对不起你”
四周的村民都忍不住落泪,几人上了年纪的村民好生安慰村长,有点强行把他与女儿带回了家。
村子里的喜庆荡然无存,村里孩童再也无之前参加喜事的欢快,蛋娃也给吓到哭了起来,在古亦怀中哭喊起来,看来着黄家村等孩童他日再无吃喜糖的欢趣了。
古亦只能细声安慰孩童。
虽然蛋娃太小不懂什么,可他感受到这位古姐姐的温暖,也停下了哭泣。
村里人也都挺善良,村长悲伤到无法处理女儿后事,他们家家出人出力,很快彤儿就葬在村里的墓地,旁边就是她母亲的墓。古老三人也跟着过去。
村里认识字的人不多,就算认识字书写的也不端正,写在碑上实在不妥。古老默叹一声,上前拿过毛笔就要书写。村里看到是上午挺身而出的古老,也佩服他,所以看到上前书写,愿意让他试一试而且也相信他。
“爱女黄彤儿之墓,父黄为田立”
字体浑然天成,苍劲有力。村里人对古老更加感激佩服。
黄村长一天时间就感觉苍老了许多,愣愣看着两座坟墓,里面都是他最爱的人。旁人在烧香,烧衣,屡屡香火升起,让人感到悲伤。
过去片刻,黄村长不再流泪转身找到人群中的古老,向他俯身跪下,感谢他拿回女儿身子,感谢他帮女儿书写碑文。
古老拉不住村长,只好受了他一礼。葬礼始终会散去,入夜,大家都回到家中,感觉这一天的累与悲。
当第二天的晨光落在这村子,仿佛要驱散昨日的不幸。几个村民的田地在墓地后面,他们经过墓地,猝然一个身影趴在一座坟前,他们赶紧跑前查看,翻开那身子发现竟是村长,一探竟没了气息。
村里人不到一日来了两次墓地,还都是为了一家人,他们敬爱的村长一家。很多人都在低声哭泣,可怜这一家子的身世。村长妻子死于难产,村长一个人辛辛苦苦拉扯大女儿,昨日又离开了他,所以他今日随着女儿而去。
古老写多一碑,长叹一声。汇言与古亦一言不发站在身旁,少见悲欢离合的他们忍不住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