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厂里缺人吗

    过了一会儿，我还没回过神，电话响了。不用说，也知道是父亲打来的。

    我看着手机屏幕，听着那惊悚的音乐声，不敢接。我知道迟早会被他知道的，这和平时的考试不一样，平时还可以瞒住他，高考是瞒不住的。

    我站在那里不停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死就死吧，早死晚死都要死。我打开手机，看到好几个父亲的未接电话，然后拨了过去。

    “喂，爸。”

    ：考了多少啊？“听语气，他很高兴也很期待。他坚信我可以，但我辜负了他的期待。他说大伯父之前在乡里走路都没有现在神气，是堂姐考上大学后，他才开始在乡里抬首挺胸。这是一份荣耀，这是一份骄傲。我知道父亲，他也想要，我也很努力想帮他赢得这份荣耀。

    ”爸，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考了多少，说啊。”

    “我只考了五百多。”话出嘴的一瞬间，电话那头沉默了，只听得到厂里机器运作的声音。

    倏尔，他又重新开口了，“读这么多年花这么多钱你白读了，才考五百多。”说完的一瞬间，他挂了电话。

    我跌坐在地上，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只是心里难受，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

    下午，临近他们下班的时间。我老老实实做着家务，不敢有一丝懈怠。我怕我现在做的任何事他们都会不高兴，我拼命做家务，只为讨他们欢心。

    他们到家的一刻，父亲没看我一眼，径直走进卫生间。潘莲看着我，只是不停叹着气，“考了五百多，你怎么读上师范，唉。”

    “这么多钱花在你身上，就想让你考免师，这样家里就轻松一点，结果你现在考得大学都上不了了。”

    她每说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不停在我心上划来划去。一刀不够，两刀也不够，刀上的铁锈留在了我的心底，永远去不掉。

    我在切菜，背对着他们，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们说得对，我就是爱哭，我就是什么都不行，我就是只会浪费他们的钱。

    一不小心，没注意切到了手，我放在水里洗了洗，继续干活儿。

    吃晚饭的时候，隔壁有个阿姨来问我考了多少，潘莲忙着开口，“考了五百多，比重本线还高几十分，已经可以了。”

    阿姨一听眼睛都亮了，“五百多啊，这么厉害啊，读书好厉害啊苏离。”

    听到阿姨的夸奖，我真的很难受。原来五百多考得可以，原来我也很厉害。

    “是啊，已经可以了，五百多差不多了，听说这次题还有点难。”潘莲说话的时候笑嘻嘻的，她总是这样。在家一套，在别人面前一套，奥斯卡不给她都可惜了。

    “哎呦，你家女儿好厉害的。我家女儿去年高考才四百多，这不让她去做护士了。孩子嘛，学习这方面就不要给她太大的压力了，我家那个我也很满意。”

    阿姨提到她女儿的时候，满脸都是幸福，眼里的柔情在灯光下闪闪的。

    “她一天到晚还没你家苏离能干，你看你家苏离一天到晚做家务带孩子，学习还那么好，我家那个啥都不会干。”

    这些话看起来是贬低她的女儿，但她是笑着说的，没有丝毫不喜欢她女儿的感觉，反倒是很甜很宠溺。

    这就是被爱与不被爱的区别。

    我很羡慕，我真的好羡慕她的女儿。

    父亲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那里喝着闷酒。饭毕，十点多了，两个孩子都睡了。

    父亲向一个亲戚打电话，我躺在床上，听见了，“华娃，你们厂里还缺人吗？你妹妹她高考考得差，我看之后要不要去你们那边打工。”

    我默默听着这些话，不停将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咽进肚子里。胃里翻江倒海，苦涩的泪水滴落在枕头上。

    渐渐地，我睡着了，我做了一个很美丽的梦。梦里我成绩很好很好，父亲不停夸我，我如他们的愿望当上了老师，他们再也不嫌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