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熟悉回家的路

    时隔一年，我又回到了那个瓦房。

    晚上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透过窗户，看到窗外的了夜色。我和他们的床，只是用了一个帘子隔开。

    从小的梦想，就是能够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可惜现实就是现实，人就是要活在露骨的现实里。

    第二天早上，我父亲将我送到了学校。开始上小学，一切都变得那么新奇，也没有像虎子那样的人。不是没有，只是我当时还没遇到，我太傻了。

    我的数学老师是班主任，看起来就很严厉。他说，错一道计算题就要被打一个板子，以后做题要注意。我以为那个板子就是很普通的，没想到是有一掌厚的木板子。我咽了咽口水，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痛。

    下午放学，我们在学校门口排好队。班主任一个一个问家住哪儿，快问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慌了，说话也有些抖。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家，那不是小区住宅，也没有什么名字可以让我形容，甚至连个街道名字都没有。我只知道往哪个方向走，该怎么走。

    我看着人群中的父亲，心里也有些焦急，“我，老师我家先直走然后右转，然后”

    我甚至急得用手不停在空中挥，就是想告诉他，我家不远的。

    “行行行，不用说了。”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然后去问我身后那个同学，我闭上了嘴，十分尴尬地站在了原地等着出校门。

    出了校门，父亲拉住我的手。那是一双布满茧子的手，干燥，但很有安全感。

    我就这么背着书包，和他一起往家里走。

    突然，他开了口，但并没有看我一眼，“路都记住了吧，以后上学放学自己去，就不接送你了。”

    良久，我只说了一句话，“我记住了。”

    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叫过我的父亲为爸爸，只是叫爸，一个字。

    他说他要上班没空来接我，潘莲不上班。但我的父亲没有说潘莲要来接送我，就算让她来，我也不愿意。但想必，她是肯定不会来的。

    第二天，我的父亲说到做到，没有接送我。我自己按时起床洗漱，然后拿出潘莲在超市买的玉米糊糊，倒上开水吃了一碗。这就是我的早饭，吃完我就自己去学校了。

    路上，看到好多同学都是家长送，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书包里装好面包，还有牛奶，课间饿了就吃。”

    “不要和同学打架，要听老师的话。”

    “书包背好，下午妈妈来接你。”

    我听到了好多，这些话一一从我脑海里浮过一遍又一遍。

    我捏紧了书包的背带，走得快了一些。我自己也可以上学，我能找到回家的路，我能行。

    说到底，我还是羡慕了。

    下午放学，我那时候还傻傻地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我可以在人群发现我的父亲。

    我找了很久很久，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

    我渴求的东西太多了，不会有人愿意满足我。

    我可以自己回家，我有书读，我还有新书包。

    比起很多还不能读书的小朋友，我已经很幸运了。

    我不停告诉自己，一直在心里默念。

    但泪水还是忍不住。

    我一直擦着眼泪，一直擦一直擦

    回家的路不远，我已经熟悉了，我可以自己回家，我不需要家长接送。

    也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