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们都说我是疯女人
“好好的房子，怎么会是鬼屋呢？”
林大娘不解。
听了老蔡头的话，大家都安静下来。
笑容顿时消失了。
福桃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老大爷。
每回家里想安稳下来时，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事情。
福桃儿很不喜欢破坏家庭幸福的人。
老蔡头故作神秘。
“这间屋子原本是位姓战的年轻人住，他那未过门的姑娘不顾家人反对，从外地过来寻他。
姓战的去开荒种地，掉悬崖摔死了。
那姑娘前些时日刚到咱村里，听闻这个噩耗，人就疯了。”
林家人听了，面面相觑。
林万银最恨鬼神一说。
“这怎么就成鬼屋了呢？姓战的兄弟只是摔死，又不是什么蒙冤而亡！”
老蔡头觉得很诧异。
“你们竟然不相信我的话，听说男人死后，夜里魂魄经常回来，要带走那未过门的姑娘在阴间冥婚，所以才被逼疯了。”
林大娘深表同情。
“也是苦了人家姑娘，还未过门呢，男人说没就没了。”
林万银嗤笑，“流言止于智者，我不相信有鬼魂一说，冥婚这种事情简直信口雌黄。”
福桃儿也跟着摇头晃脑。
她也不相信。
清楚这件事后，林千银很讲原则。
“既然人家未过门的姑娘还在村里，咱们就不能占人家房子。”
林家人都不是贪小便宜的人，当即同意林千银的观点。
“对，咱们收拾好东西，再去别处看看。”
老蔡头又道：“她病倒了，回不来了。”
“她人在哪儿？我们去看看。”
林大娘问老蔡头。
虽素未谋面，却因这房子结下缘份。
能帮就帮呗。
老蔡头指了指山脚下那棵高大的枯树。
“人躺在那棵树底下呢，奄奄一息了。”
“走，咱们去看看。”
林千银叫上两兄弟，就要下山。
倏地看见一只小肉手攀上了他的手肘。
“阿哒阿哒！”
福桃儿的小嘴嘟起来。
扯紧爹爹的手不放。
“你这孩子不要跟过去了，上回带你去卖桃我差点被灭口。”
林千银吐了吐舌头，面露难为情。
“撒手啊，桃儿。”
任凭爹爹怎么掰，她就是不撒手。
林大娘亲了一口孙女的脸，轻轻拿开这只小肉手。
“福桃儿，是不是很想去？”
福桃儿眼睛眨了下。
“行吧，阿奶带你去。”
还能怎么办。
与其给她便宜爹带出门，还不如自己跟着去。
林大娘只好妥协。
一家人跟着老蔡头往山下走。
一刻钟后，来到枯树下。
见到了战家未过门的姑娘。
几个孩子手里拿着破瓦片。
瓦片里盛了一些泥浆水，往姑娘身上泼。
把她的破衣服染上了邋遢的斑点。
“疯女人，扫把星！”
“疯女人，扫把星！”
坏孩子讥笑。
林大娘拿起地上的一根小树枝，打这两个坏孩子。
“小杂碎，说谁是疯女人扫把星呢！”
坏孩子看见了，赶紧扔掉瓦片。
撒腿就跑。
地上的姑娘闻声，身子像是动了一下。
转瞬，又动弹不得。
她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一双破草鞋只有两根带子缠绕着。
寒风吹得她身体都发紫了。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林家三兄弟把她抬起来，靠着树杆，坐在地上。
林大娘抱着孩子，走过去轻声问。
“姑娘，怎么了？”
老蔡头回道：“自从来了犀牛角村，就没听她讲过话，你们看着处理吧，我先回去了。”
林大娘朝老蔡头点了点头。
看姑娘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姑娘，我们是大业村林家，一家人被流放到此，无处可去，便找到了战家的屋子，以为是没人住的房子，就住了进去。多有冒昧，望姑娘原谅。”
提到占家，年轻女人眼睛忽地亮了下。
薄唇蠕动，又闭上。
见她眼睛水灵灵的，即使遭受打击，这双眼睛依然会说话。
这哪是疯子该有的眼神啊！
林大娘直觉她没疯。
“阿哒阿哒！”
福桃儿用她独特的方式跟女人打招呼。
对姑娘笑了笑。
那笑容如同明媚的阳光，把她心头的阴霾全都一扫而空。
女人看了一眼林家人。
终于缓缓开口。
“你们，不怕我吗？他们都说我是疯女人！”
“你把家里收拾得那么干净，我就知道你没有对生活失去信心，又怎么可能是疯女人呢！”
林万银看着女人的脸，温柔地回道。
凑近看，才看清楚她的五官。
五官秀丽，出水芙蓉。
林大娘笑问，“姑娘，我们替你把家里收拾干净了，你跟我们回去吧？亲手把房子还给你。”
姑娘愣了一下，看着林大娘怀里的小婴儿。
“我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相信你们的。”
她病了好久，身子虚弱不堪。
刚想站起来，人就倒下去了。
林万银蹲下身子。
“她发高烧了，你俩把她抱上来，我背她回去。”
他们两兄弟都有媳妇，背个女人回去不合适。
林万银便自告奋勇。
福桃儿看见大伯父真有一副热心肠。
她躺在阿奶的怀里，看着走在前头的几个男人，欣慰得直吐泡泡。
回到半山腰的屋子。
黄秀芬和刘春妮妯娌二人去山脚下的老井口，打了两桶水，烧水给她洗澡。
又拿来干净的衣物，给她穿上。
“姑娘，长得可真俊呢！”
黄秀芬用干布替她擦干长发。
看清楚五官后，妯娌都感慨。
这么好看的姑娘在这个地方，背上疯婆子的骂名，守着未来亡夫的灵魂过一辈子，得多凄凉啊！
见她的身子很虚弱，林大娘给她端来一碗鸡汤，看着她喝下去。
半躺在床上的姑娘，看着为了她忙来忙去的林家人。
有几分动容。
林大娘见她洗干净吃饱后，气色有所恢复。
才开口：“姑娘，情况就是这样了，这房子是你的，我们不打招呼就住进来了，是我们不对，既然主人回来了，咱们就退出去。”
“千银、百银，收拾好东西，咱们另外找个落脚的地方。”
话落，林大娘起身，也要去收拾福桃儿的东西。
年轻女人突然握住林大娘的手。
依依不舍的样子。
“大娘，我不赶你们走，你们全都留下来吧。”
林家人听见姑娘这么说，全都愣了。
他们一家十几口人，占着姑娘的房子。
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林大娘蹙眉。
“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林家不是贪图便宜的小人，伙房里还有半只鸡两条鱼，够你吃上两三天了，生活还是得过下去的，你保重好自己。”
林大娘执意要走。
姑娘“呜呜呜”地哭了。